“父神——”
宙斯低吼,權杖橫舉,雷霆驟爆。
無數金蛇般的電光纏繞鐮鋒,迸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雷霆要把時光撕裂成碎片,過去與現在于空中劇烈踫撞。
“你若執著過去,我便以雷霆,把你永遠釘死在現在!”
他怒喝,腳下神座崩裂,奧林匹斯之巔震得山體龜裂,雷光傾瀉,照亮整片天穹。
然而克洛諾斯只是冷笑,臂力一震,時光鐮刀上浮現出無數重疊的影像。
宙斯的雷霆在其中不斷被切割、粉碎,像被歲月無情磨滅的浪花。
“宙斯,你的雷霆只能主宰當下,而我的鐮刀早已不是過去的鐮刀。”
他的話音未落,一旁的阿爾忒彌斯見父親不利,已然拉滿弓弦。
銀色的寒芒聚作一支箭,箭體上縈繞著極北的月光與荒野的霜華。
“克洛諾斯!”
阿爾忒彌斯的聲音冷冽如冰,“若你真掌控時光,那便試試,能否割斷月之永恆!”
弦聲一震,月光箭化作流光飛瀑,直射克洛諾斯心口。
那箭矢穿透風暴,沿途凝結出一層層霜雪。
克洛諾斯眼神微凝,鐮刀反手橫掃,霜雪崩碎,月光箭折作無數光屑,化作星辰散落夜空。
他淡淡開口,聲音帶著幾分譏諷。
“阿爾忒彌斯,你是我的後人,卻不過是宙斯的一道影子,沒有奧林匹斯的庇佑,你什麼都不是。”
話語如錘,直擊阿爾忒彌斯心底。
阿爾忒彌斯瞳孔一縮,弓弦差點松脫,但隨即,憤怒在胸中燃燒。
“你錯了!我是荒野的主人,是夜與獵的支配者!就算沒有奧林匹斯,我的箭依然能穿透黑暗!”
她再度拉弦,雙箭齊發,如兩輪冰冷彎月,交錯著射向克洛諾斯的肩頸。
宙斯見機,雙目雷光怒漲,順勢將權杖匯聚成巨大的噬神之矛,直刺父神心口。
一時間,雷光、月芒與黑霧在半空交匯,爆炸的轟鳴震得山脈斷裂,凡間江河倒流。
克洛諾斯紋絲未動,腳下的神殿在他力量的鎮壓下化作碎渣。
他如同立于時光之外,伸手便將長矛與雙月箭統統抓入掌中。
“愚蠢的後代!”
他的聲音低沉,如同穿透了千年的墓穴。
“你們還未明白,時間才是一切的審判。我賜予你們出生,也能親手奪回。”
說罷,他手掌一捏,長矛炸裂,月箭成灰,狂暴的余波瞬間吞沒宙斯與阿爾忒彌斯的身影。
神殿的穹頂,在這一刻被徹底撕裂。
雷矛與月箭俱碎。
余波將宙斯與阿爾忒彌斯掀飛,重重撞碎了奧林匹斯殿宇的玉柱。
碎石翻滾,神火濺射,金色與銀色的光在廢墟中掙扎浮現。
宙斯咳出一口血,雷霆在胸口潰散,心髒仿佛被時間壓碎。
他強撐著站起,卻已不復方才的磅礡。
阿爾忒彌斯跌坐在一旁,弓弦斷裂,縴指被反震得血跡斑駁。
“父神……”
宙斯抬眼,聲音如雷雨前的低鳴,“你……你變強了。”
克洛諾斯一步步走來,腳下是碎裂的殿磚,背後是翻滾的黑霧。
他低笑,笑聲卻帶著猙獰的悲涼。
“宙斯,你可知,塔爾塔羅斯的每一瞬,都是永恆的煎熬?”
“我在那無光的深淵里,吞噬歲月,煉化時光,直到連痛苦也成了我的武器。”
他猛然將鐮刀斬下,虛空轟鳴,天地間的萬物都仿佛被切斷了一瞬。
宙斯已來不及避開,勉強揮出雷霆抵擋,卻仍被震飛數十丈,雷霆亂作,幾欲熄滅。
碎裂的神殿廢墟中,雷霆余光在空氣里顫抖,宙斯跪伏在斷裂的石階上,手中權杖搖搖欲墜。
克洛諾斯腳下的碎石似乎順著時光逆流,重新拼合,又在他踩下的瞬間崩碎。
他俯視著跌倒的宙斯,聲音低沉。
“你看見了嗎?兒子,這就是你拼盡全力之後的模樣。奧林匹斯,只是塔爾塔羅斯的一個笑話。”
他抬起鐮刀,黑霧凝聚,鋒刃割裂空氣,直指宙斯的頸口。
“住手!”
就在此刻,一陣沉穩而威嚴的女聲劃破長空,“克洛諾斯,你忘了,這里不只是父與子的對決。”
話落,金色的孔雀羽衣在風中展開,猶如天幕般籠罩在殘缺的神殿上。
赫拉自殿宇的另一端走來,目光如霜,聲音沉沉。
她沒有急著拔出權杖,而是站在宙斯與克洛諾斯之間,仿佛隔開了過去與現在。
“你吞噬子嗣,將親族推入無光的深淵。今日,你還要揮刀斬殺自己的血脈?你不是時光之王,你只是個無法面對衰敗的囚徒。”
“赫拉,我的……女兒?”
克洛諾斯的聲音響起。
他似乎在確認這個稱呼,又像是在咀嚼一段苦澀的過往。
“你與宙斯合謀,背叛父神,親手將我推入那萬劫不復的深淵。今日還有何顏面,站在我的面前?”
話落,黑霧在他周身翻騰,鐮刀尖端輕輕顫抖。
赫拉冷笑一聲,眼神沒有半分退讓。
她抬起手中權杖,金色的光輝在空中鋪開,仿佛無形的鎖鏈,將克洛諾斯周身的黑霧稍稍壓制。
宙斯喘息著站起,肩膀仍在顫抖,但雷霆再度點燃了他的眼瞳。
“赫拉……”
他低聲喚道,聲音里帶著復雜的情緒。
一直以來,他都愧對于她。但現今,她還是站了出來,義無反顧地擋在他的面前。
赫拉沒有回頭,只是冷冷道︰“站起來,宙斯。這次我站在奧林匹斯這邊,你若是神王,就不要在父親面前低頭。”
阿爾忒彌斯也勉力起身,指尖再度拉弦,月光箭矢顫抖著匯聚。
三道神影,終于並肩而立,共同面對時間之主克洛諾斯。
雷霆、秩序與月光同時迎擊,三道力量匯聚成一道璀璨的光幕,狠狠撞向那片黑霧。
轟鳴聲震碎蒼穹。
山巔的戰場,終于從父子之爭,演變成了王與王後的共抗父神。
北麓的天幕被徹底撕裂。
一道龐然的黑影從火山口中爬出,遮天蔽日,那是提豐。
他的軀體高聳如山,雙翼展開,竟把半邊天空都壓得烏沉沉的。
腰腹間扭動著成百上千條毒蛇,蛇頭齊齊嘶叫,唾液化作酸雨灑落大地。
更恐怖的是,他肩頸之上,不是一顆頭,而是百顆怪首並列。
有的噴吐烈焰,有的噴吐毒霧,有的咆哮震耳,有的噴涌暴風。
每一顆頭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如同一片瘋狂的戰鼓,把凡人的心智都攪碎。
提豐的中央那顆巨首低下,眼瞳如岩漿滾動,凝視著前方的黑袍身影。
“冥界之主,你竟敢獨自站在我前方?難道不怕被百首撕碎,連靈魂都無處安放?”
冥火幽幽燃起,把哈迪斯冷峻的面容映得森然。
他雙手握著那柄漆黑的雙股叉,叉刃彎曲,寒光森冷。
“提豐,你的嘶吼震不碎死亡的沉默。冥界沒有為你準備位置,因為混亂本不該存在。”
提豐百首齊聲大笑,笑聲如狂風撕裂山谷。
“混亂是我的血脈,毀滅是我的語言!冥火?哼,那點死寂的火焰,怎能與我體內噴薄的洪荒烈焰相抗?”
話落,他的一顆蛇首猛然張口,綠色毒焰帶著刺鼻的腐蝕氣息噴涌而出,瞬息之間便將半邊天空染成綠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