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初升，將雲海渲染成金色。
不知名的鳥兒躲在隱蔽處，盡情炫耀自己悅耳的歌聲。
“咚咚咚！”
鑼鼓聲響徹整個考棚，衙役提著一個竹編籃子，挨著挨著將考卷分發。
陳及冠的考舍位置遠離茅房，很快就得到了厚厚一沓考卷。
在接下來的三天兩夜里，他得把這份考卷全部答完。
心髒跳動不受控制的加快，伴隨著壓力攀上肩頭。
吐出一口濁氣，如往常一樣，先將每張考卷仔細翻看，確定沒有漏印缺印的地方。
隨後寫上自己的考生信息，將幾沓試卷按照題型分開，將三天兩夜的時間粗略分配。
做完這些，時間已經過去一炷香時間。
不敢再耽誤，連忙將目光看向第一部分的經義題。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何解？】
相應的答案立馬浮現在陳及冠腦海中，這道儒學名句在他還沒有考取童生功名的時候就知道了。
不過他還是沒有直接落筆，而是將兔毛毫筆在硯台里吸飽墨汁，隨後在稿紙上寫下答案。
【儒家之說，在于弘揚內在品德，親近百姓，關心民生，追求更高的善，達到道德的完美境界。】
這句只是翻譯，如果放在童試的時候，這道題就算是答完了，但面對院試顯然遠遠不夠，陳及冠繼續在稿紙上書寫答案。
【借古人之言，要叫我等知曉重視品德，追求自我完善，要叫朝廷以民為本，實施仁政。】
一道題答完，馬不停蹄看向下一道，兔毛毫筆不斷落在稿紙上，密密麻麻又美觀整齊的小楷字不斷出現。
這些經義題對陳及冠來說難度可以說沒有，哪怕再生僻的儒家學說，他也總能從計算機一般的大腦找出答案。
但架不住題量實在是太多，讓人看的眼花繚亂。
院試可不僅僅考察考生的學識水平，還要借此考驗考生的意志力和抗壓能力。
隨著日頭漸漸升高，氣溫也隨之上升，明晃晃的陽光灑在大地，熱浪開始翻滾。
陳及冠額頭布滿薄汗，拿起折扇給自己扇了扇，隨後將柔順黑亮的長發全部挽成一個丸子。
他以往還覺得一頭長發很是俊逸，但現在只想剃個光頭，好讓身體的溫度下降一些。
拿起水囊，抿了一口水，咽下去後又抿了一口，卻沒有咽下去，而是含在嘴里。
又往手心倒了一些清水，分別蘸在太陽穴和後腦勺，隨後擦干水漬，繼續埋頭書寫。
時間不知不覺來到正午，氣溫再度升高，連蟬鳴都听不見了。
饒是陳及冠現在體魄強大，依舊感覺炎熱無比，肚子突然發出咕咕咕的叫聲，這才意識到自己餓了。
將手中的題寫完，將毛筆放在筆山上，又喝了一口水，隨後拉響銅鈴。
大手按在腰刀上的衙役面無表情走過來看著他，陳及冠溫和笑笑，“勞煩大人，小生想出恭。”
徭役點頭，帶領他朝後方走去。
陳及冠余光瞥周圍的學子，他們一個個熱的眉頭緊皺，更有甚者已經將長袍脫去，只留下一身里衣。
越靠近後面，茅房的臭味越來越重。
院試的考生本就多，加上天氣炎熱，屎尿發酵之下臭味簡直要將人活活臭死。
而這些靠後的考生，一個個用衣袖掩住口鼻，臉色鐵青，看向陳及冠的目光滿是幽怨。
這不是針對陳及冠一個人，而是針對所有前去茅房的考生。
茅房里每增加一份污穢物，臭味就要多一絲，實在很難不讓他們幽怨。
等看到坐在臭號上的考生時，陳及冠目露憐憫，大熱的天，這家伙直接戴上一個口罩。
這還沒完，口罩似乎都遮不住臭味，又用衣袖掩住口鼻，哪怕熱的滿頭大汗也不願松開。
而且看著眼神迷離，看樣子是堅持不下去了。
中途陳及冠也看到幾個熟悉的身影，是縣學的同窗，還好他們的運氣都不錯，至少沒有被安排在臭號。
陳及冠來到灶房，臉色瞬間變得難看，差點兒想拔腿離開。
實在是太惡心了，花花綠綠的到處都是，簡直有種無處落腳的感覺。
就連衙役也是站在茅房外面，顯然不願意進去。
陳及冠強忍惡心走進去，解開褲腰帶，對著木桶撒尿。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茅房不是旱廁，而是一個個木桶。
希望衙役會清理這些木桶，不然在這盛夏時節，污穢物要是發酵三天，臭味估計會覆蓋整個考棚。
他本來還有想上大號的想法，如今被他生生按下，快速撒完尿，拴上褲腰帶，連忙走了出去。
“嘔~”
剛走出茅房，陳及冠就忍不住了，當即干嘔一聲，胃里翻江倒海。
他下定決心少喝水了，能不靠近茅房就不靠近茅房，簡直是對肉體和精神的雙重折磨。
“考棚重地，不得喧嘩。”
衙役看了他一眼，低聲呵斥一聲。
陳及冠歉意笑笑，快步離開茅房。
回到自己的考舍，陳及冠拿起折扇扇風，用細葛布將額頭汗水擦掉。
他猶豫一番，將裝著一個中藥的水囊拿起，一打開，一股苦澀味道傳入鼻尖。
他心里一狠，直接將水囊里面的中藥一飲而盡。
這是他專門讓秦峰給自己開的藥，這種中藥的效果是完全負面的，能夠讓人好幾天都拉不出屎來。
陳及冠實在不想面對茅房，哪怕幾天不拉屎他也認了。
“咚咚咚！”
鑼鼓聲再次響起，一個衙役提著食盒朝一個個考舍走去。
官府準備的飯菜很是簡單，一碗米粥，一碟咸菜就沒了。
這樣一方面能讓官府節省錢財，一方面也是為了防止考生借助餐食作弊。
有些考生，為了一個秀才功名，那是什麼方法都想得出來，只要有空子，他們就會想方設法鑽進去。
這份米粥咸菜正合陳及冠口味，天氣熱的不行，現在哪怕大魚大肉擺放在他面前，他也沒有吃喝的心思。
先將考卷和稿紙全部收起來，隨後拿出肉醬，配合米粥咸菜。
全部吃完後，肚子有了個半飽，但額頭再次布滿了細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