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場冬雨悄然降臨。
雨不大，卻格外刺骨，伴隨著呼嘯的寒風和陰沉的雲朵，氣候格外陰濕。
祥和寧靜的青山村，一個普普通通的竹屋里，郭和面色蒼白，嘴唇毫無血色，渾身瑟瑟發抖。
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感覺有些頭昏腦漲。
穿上自己最體面的粗布長袍，戴上四平定方巾，再披上斗笠和草帽，走出了竹屋。
“兒，外面下著雨，不如明日再出門。”一名老邁婦女忍不住勸道。
她很心疼自己的兒子，前幾日離開私塾後，直接大病一場，眼看著身子好了些，就迫不及待出門。
她知曉兒子出門是為了什麼，听說是有一好友請他去私塾當一名夫子。
郭和搖頭，“雨不大，答應別人的事，怎好一拖再拖，娘，你且安心，我就去縣城一趟罷了。”
老婦人嘆一口氣，眼淚唏噓，“兒，都是爹和娘沒本事，拖累了你。”
郭和握著他的手，“娘，你可千萬別這麼說，孩兒能讀書寫字，已然滿足，若是私塾去不成，孩兒也能去擺攤些家書，日後說不得還能當一個賬房先生，定要好好孝順你。”
老婦人只是流淚，哽咽著沒有說話。
他是知道自己的兒子有多渴望讀書，每日回了家也用石板練字，天不亮就要起床。
可他們家實在是供養不起了，如今家中不餓死人已經是不錯，這還多虧了夫子幫了村子一把。
郭和沒再多說，走進雨幕，寒風頓時讓他打了個激靈，忍不住雙手環胸，將衣服裹緊。
他的衣服實在是太單薄，一身粗布長袍雖然要體面了些，但卻抵擋不住寒風，里衣更是薄薄一層。
這點兒不料，方才春秋兩季或許較為合適，但此時明顯抵御不了寒冷。
郭和卻不在乎，或者說他從小到大就是這麼過來的，早就習慣了寒冷。
可或許是感染了風寒的原因，他走在泥濘小道上，總感覺有些頭重腳輕。
走在官道上，他感覺眼前的景象已經有些迷糊，只是強撐著一口氣往前走。
雙腿好似灌了鉛，只能走一會兒歇一會兒。
還好寧縣並不難找，他知道只要一直沿著官道主路，就可以來到縣城，
心里不惶恐是假的，他此前可從未去過寧縣，去過最遠的地方也不過是白馬鎮。
他倒是想過寫信發到縣城，可是寫信也是需要銅錢的，他舍不得這筆銅錢。
恍恍惚惚來到縣城，看著高大的城牆，他露出一絲笑容，隨後眼前一黑，昏倒在了路邊。
路過的行人冷漠觀看，繞過他繼續忙自己的事，就連城門口的士兵也無動于衷。
死人對他們來說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事情，誰也沒精力多管閑事。
過了半個時辰，一個背著竹兜，戴著斗笠的青年朝城門走去。
他也看到了路邊昏倒的人，本不想理會，卻覺得這身份有些眼熟。
仔細一看，這才發現是昔日同窗，連忙將他扶起來，也不嫌棄他身上的泥濘，背著他朝縣里走去。
郭和迷迷糊糊感覺到一陣溫暖，鼻尖充斥著苦澀的藥味。
隨後自己的嘴巴好像被強制打開，苦澀藥水進入口腔，讓他胃里直鬧騰。
意識再次陷入昏暗，等醒來的時候，發現周圍擺放著一個火盆，通紅的炭火看著讓人十分舒心。
房屋的環境看著十分陌生，空氣中充斥著揮之不去的中藥味，床頭還擺放著一個空的陶瓷碗。
身上的長袍已經被脫掉，只剩下了里衣，塞滿稻草的被子蓋著和家里的感覺一樣。
這是哪里？
郭和懵懂看著周圍，自己不是來找陳兄的嗎？
對了，自己好像在城門口暈倒了，這是被人撿回去了
郭和心中升起感激之情，自己當時的情況自己知道，要是無人理會，怕是只能變成路邊的一具尸體。
屆時消息傳回村里，不知爹娘會有多傷心。
自己可不能死，他還得想辦法孝敬爹娘。
吱呀
木門打開，秦峰端著一碗稀粥走進來，看了眼他，語氣冷淡道“你醒了？”
郭和詫異看著來人，“秦兄？是你救了我？”
秦峰將稀粥放在床頭，淡淡嗯了一聲，站在一旁，也不說話。
郭和熟悉他的性子，也不在意，真誠拱手，“多謝秦兄，大恩不言謝，日後若有吩咐，上到山下火山不在話下。”
秦峰也拱手回應，但似乎是太久沒和讀書人打交道，他姿勢顯然有些僵硬。
郭和又問了一些事情，這才得知秦峰的現狀，有些羨慕又有些悲哀的看著他。
羨慕自然是因為他現在醫館學徒的身份，悲哀則是他失去了自由身，變成了賤籍。
秦峰第一次主動開口，“你前來縣城，所為何事？”
郭和道“我來是找陳兄的，他準備在村中開辦一私塾，讓我去給村中孩童啟蒙開智。”
說著，他在身上摸索，臉色一白，“糟了，我將陳兄留下的地址搞丟了，這可如何是好。”
秦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知曉陳兄住處，明日領你去就是了。”
郭和感激看著他，“多謝秦兄，說來慚愧，我身無分文，藥錢怕是只能日後再還。”
秦峰嗯了一聲，沒多說什麼。
郭和吃了粥，又喝了一副中藥，睡意涌上心頭，又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感覺大腦清明許多，身子也有了力氣，雖然風寒還沒好全，但至少能走路了。
他不好意思耽誤秦峰，便來到了陳及冠所在的小院。
敲門卻沒人應，還是黃嬸兒听見動靜，出來解釋了一下，說是家里沒人。
陳招娣和甦虎待在食肆，陳及冠則在縣學。
郭和沒辦法，只能耐心等待，一直等到中午時分，陳及冠才邁著四方步回來，一眼便看見他。
郭和解釋一番，陳及冠責怪看著他，“郭和，何以不重視自己的身子，私塾一事，早幾日晚幾日又如何？”
他知曉郭和定然沒吃飯，便帶他來到小院，給他煮了一碗陽春面。
隨後告知他自己還有兩日休沐，屆時帶他一起回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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