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下忙碌的時候,撐犁阿里格希佗王子說明了情況。
昨天接到通報,得知有漢朝使者來了,而且天武士趙延年就在使者團中,他就連夜趕來了。
最近的確來了不少使者,也有人打著天武士的旗號,但天武士親自來,這還是第一次。
右賢王覺得這是漢朝天子的誠意,所以格外重視,讓他負責迎接。
右賢王本人將在王庭接見漢家使者。
之前來了那麼多使者,能見到右賢王的卻沒幾個。做生意的,直接給了路條,讓他們去做生意。真使者,也因為態度問題,或者應對不當,不是被趕走了,就是直接宰了。
段仲等人听得心驚肉跳,不停的偷眼看向趙延年。
如果還能活著回到長安,這條命有一半是趙延年給的。
“漢家天子派天武士來,是勸降,還是宣戰?”王子笑嘻嘻的說道。
“有區別嗎?”趙延年也半開玩笑的說道。
王子哈哈大笑。“當然有區別。如果是勸降,最多也就是談不成,好聚好散。如果是宣戰,那我們就不能讓你走了。你若肯留在草原上,我父王就封你為王,再挑一個最漂亮的女兒嫁給你。如果你不肯,那就只能集結匈奴右部的勇士,殺了你。就算用一千人換你一個,也不能讓你回去。”
王子咂咂嘴。“不過,我會為你選一個好墓地,就是僕朋家附近,你覺得如何?我記得僕朋的妻子就葬在那里,讓你們做伴。”
趙延年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伸手拍拍王子的肩膀。“多謝你的好意,我也覺得這個墓地不錯。如果你能和我一起,那就更好了。”
“如果我沒能殺死你,卻死在你的手里,我就和你埋在一起。”
見趙延年和匈奴王子說生道死,段仲的臉色很復雜,甚至覺得有些不祥。
而且這不是還沒開始談,就將話說死了麼?
趙延年渾然不覺,和王子聊得正歡。等水燒開了,羊烤好了,兩人又一邊吃一邊聊。段仲坐在一旁,一直想插話,卻插不進去。
他既不懂匈奴話,需要人轉譯,又不習慣趙延年和王子說話的風格。
趙延年看在眼里,抓住一個機會,問了王子一個相對正經的問題。
“單于最近可有消息來?”
王子不以為然。“他自己的人都管不好,還想管匈奴右部?人倒是派了,請我父王去單于庭,參加正月的聚會。我父王說沒空,讓右大將去敷衍一下。”
“右大將去了單于庭?”
“已經在路上了,不過什麼時候能到單于庭,那就說不準了。”王子嘿嘿一笑。“你知道我那個叔叔,他一向看不上伊稚邪的。”
趙延年和段仲交換了一個眼神。
匈奴人內部不和,對漢朝來說,這自然是好事。
匈奴人的出兵步調不一致,漢軍的壓力就小多了。
從遼東到隴右,幾千里的邊防線,最怕匈奴人同時出擊。
“你父王想過做單于嗎?”
“想過。”王子一點也不掩飾。“但是我們沒把握,又怕伊稚邪會和於單一樣投降漢朝,就麻煩了。”
“伊稚邪能和於單一樣嗎?”趙延年反問道。“他當初可是因為反對於單才奪位成功的。”
“那時候他還沒被天武士暴打嘛。”王子咧著嘴笑了。“他做了單于後,一萬騎就敢進攻代郡,連代郡太守都被他殺了。現在呢,三萬騎在手,卻連代郡都不敢進,就在雁門擄了千余人,戰果還不如我們呢。”
他揮了揮手,將一截樹枝扔進火堆,又拍拍手。“他老了,就算有想法,也沒那個力氣了。”
段仲听了轉譯後,對趙延年使了個眼色。
“王子會漢話嗎?”
“一點點。”趙延年說道。
“你問他,有沒有興趣和我們結盟,痛擊伊稚邪,讓右賢王做單于。”
趙延年心中一動,覺得此計甚妙,還能與衛青佯攻伊稚邪的方案契合,看起來更像是真的,便按照段仲的意思,對王子說了。
王子听完,想了想。“你們能出塞作戰嗎?伊稚邪被你們打怕了,就算入塞,也不會走得太遠。”
趙延年沒敢輕易回答。
這個問題回答得不好,會適得其反。
如果說不能,那等于白說。如果說能,有可能嚇著右賢王。
你能出擊痛擊伊稚邪,自然也有可能出塞攻擊右賢王部。
“有難度,但是只要我們想去做,總能找到機會的。”趙延年斟字酌句的說道︰“如果你們能配合我們,那就更有把握了。”
王子打量了趙延年片刻。“這麼大的事,我決定不了,等見了我父王再說吧。”
“好。”趙延年松了一口氣。
——
三天後,趙延年一行趕到右賢王庭。
右賢王正在等他們,還準備了豐盛的宴會,熱情款待。
不出趙延年之前的估計,段仲等人看著煮羊的大鍋里漂浮的不明狀物,胃口全無,險些當場吐出來。
右賢王很不高興,但也沒有發火。可能是見慣了,又或者覺得這才是真的漢朝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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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結束,段仲等人被送進了溫暖的帳篷。
帳篷里不僅有燒得正旺的火塘,有厚厚的被褥,還有熱情奔放的女人。
段仲等人的表情肉眼可見的興奮起來。
趙延年被請到了右賢王的大帳。
大帳里點著十幾根牛油火炬,將大帳照得通明。大帳中央點著巨大的火堆,上面吊著青銅壺,煮著熱氣騰騰的羊奶,一旁的銀碗里,還倒著暗黑色的飲料。
“天武士,嘗一嘗,這可是你們漢朝來的好東西。”右賢王熱情地說道,圓乎乎的臉紅撲撲的,更像聖誕老人了,眼神熱情中帶著一點與年齡不相襯的狡黠。尤其是紅鼻子,透著莫名的喜感。
趙延年拿起杯子,嘗了一口,大感意外。
“這是茶?”
他在長安那麼久,都沒喝過茶,甚至听都沒听過。
漢人好像還沒有喝茶的習慣,沒想到竟在草原上看到了。
“茶?”右賢王愣了一下。“他們告訴我說這是苦荼,說是稀罕之物,價比黃金。”
趙延年恍然大悟,笑道︰“是一個東西,叫法不一樣而已。”
右賢王松了一口氣。“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他們騙了我。這東西雖然苦,卻能解膩,對長者更是如此,我很喜歡。”
趙延年連連點頭。
茶最初的用途的確是解膩,對腸胃不好的老年人效果猶佳,所以喜歡喝茶的也大多是中老年人。
年輕人喜歡喝茶的不多。
兩人說了幾句閑話,王子進來,提起了漢軍出塞攻擊伊稚邪的計劃。
右賢王不說話了,只是看著趙延年。
在路上,趙延年已經和段仲商量過,此刻應付起來,方便多了。
他提出一點,漢軍出塞攻擊伊稚邪的可能性不僅有,而且成功的機率不小,只是有個前提。
伊稚邪不能離邊塞太遠,最好能在百里之內,最遠不超過二百里。
一百里是步卒可以強行軍到達的距離,二百里是騎兵可以奔襲追擊的距離。
超過這個距離,成功率會急劇下降。
之所以提出這個方案,是因為伊稚邪以單于自居,宣稱絕不放棄漠南王庭。
漠南王庭就在長城邊上,別說百里,十里都沒有,出塞即到。
所以,只要伊稚邪在漠南王庭,漢軍就有重創他的可能。
如果右賢王願意協助,不需要他出兵,只要他在匈奴權貴之中質疑伊稚邪,迫使伊稚邪不敢放棄漠南王庭,選擇正面與漢軍決戰,漢軍就有機會重創,甚至干掉伊稚邪。
再不濟,也能讓伊稚邪元氣大傷,無力再壓制右賢王。
趙延年說完自己的計劃,盯著右賢王。“大王以為如何?”
右賢王眨了眨眼楮,沉默良久。“天武士,我可以相信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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