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均看著眼前這個滿臉怒容的男子,心里也是五味雜陳。他知道張好古這是在生氣,生他的氣,生他自己做出的這個決定的氣。他深吸了一口氣,走上前去,喏喏說道︰\"拗不過他麼?他非要來隊伍,就答應了,就是怕你看到,讓他跟著他姐夫。\" 話語里滿是無奈,卻也藏著幾分堅定。
張好古的臉色並未因此緩和,反而愈發陰沉。他緊緊盯著成均,目光如炬,仿佛要將成均看穿。\"嗯,我說過的話不好用了麼?你答應?我這個總指揮你是不認了麼?\"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錘,敲打在成均的心上。
成均能感受到張好古此刻的情緒有多強烈,甚至不用現在的督撫身份,看來是真的生氣了,從骨子里透出來的生氣。
成均站在原地,沒有立刻回應。他回憶著往昔,想起當初眾兄弟高呼張好古總指揮時的場景,那時的張好古意氣風發,帶著他們在戰場上沖鋒陷陣。如今,雖然身份已變,可那份執著與倔強卻從未改變。
成均知道,張好古是擔心那個不請自來的弟弟,怕他出什麼意外,可又拗不過他,所以才如此生氣。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一般。過了好一會,成均才抬起頭,聲音微微顫抖地說︰\"督帥,你也知道他的脾氣,一旦決定了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我知道你不放心他,我也一樣。讓他跟著他姐夫,好歹有人照看,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
張好古听後,眉頭緊鎖,雙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頭。他的眼楮紅紅的,強忍著情緒,可語氣依舊強硬︰\"沒辦法的辦法?你知道這跟隊伍可能會遇到什麼危險嗎?一旦出事,我該怎麼跟家里的老太太交代?當初她們吃的苦……\"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可其中的關切與擔憂卻如潮水一般,隨著每一個字涌出。
成均沉默了。他知道張好古說得都對,可他也心疼自己弟弟,他知道張好古最在乎的就是家人的安危。他走上前,低著頭說道︰\"督帥,別擔心。我會照顧好他的,這是我對你的承諾。\"
張好古看著成均,眼中的怒火漸漸熄滅,取而代之的是一絲無奈和感動。他長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成均,我知道你也為難。可這一次,我真的不能贊同你的決定。\" 他的聲音放軟了,卻依然堅定。
最終,兩人都不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望著遠方的天空。陽光透過雲層灑下來,映照在他們略顯疲憊的臉上。成均知道,無論出于什麼原因,自己這是做錯了事情。
命運有時候就如同這變幻莫測的天空,不是他們能夠輕易改變的。他們能做的,只有堅守自己的本心,承擔起屬于自己的那份責任。
就在這原本應該是令人欣喜若狂的會師時刻,卻偏偏發生了如此令人難堪的事情,鄭琦本來舒展的眉頭此刻擰成了疙瘩,他望著不遠處僵立的眾人,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佩劍的鎏金劍柄。
現場陷入了一陣令人尷尬的沉默之中,過了好一會兒,張好古終于打破了這片沉寂,他突然高聲喊道︰“成小三?”
成小三听到張好古叫自己的名字,渾身猛地一顫,像是被電擊了一樣,然後他像條件反射似的,迅速邁開大步,快步走到張好古面前,恭恭敬敬地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並大聲回答道︰“到!”
張好古面無表情地看著成小三,然後用一種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我現在命令你,立刻前往我的親兵衛隊報到,並且馬上找到你的隊長吳大寶,向他報到!”
面對張好古如此嚴厲的命令,成小三此時再也不敢有絲毫的猶豫和其他雜念,他立即轉身,快步走到吳大寶身後站定。
“軍法官孫臨。”
就在張好古話音剛落之際,只听得一聲響亮的回應︰“到!”這聲音如同洪鐘一般,震耳欲聾。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身護國軍戰時制式戎裝,腳穿馬靴的孫臨的從張好古身後快步走出。他步伐穩健,身姿挺拔,每一步都散發出一種軍人特有的威嚴。
眨眼間,孫臨便來到了張好古面前,他雙腳並攏,右手迅速抬起,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動作干脆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張好古見狀,也同樣回敬了一個軍禮。然後,他面色凝重地看著眼前的男子,緩聲道︰“孫臨,你听好了。”
孫臨挺直了身子,目光如炬,緊緊地盯著張好古,等待著他接下來的命令。
張好古深吸一口氣,接著說道︰“護國軍一旅一團團長成均,嚴重違反護國軍紀律,其行為已經對軍隊造成了極壞的影響。經過深思熟慮,現決定將其由上校軍餃貶為中校軍餃,同時將其職務由一團團長改為同團長。此命令即刻生效,不得有誤,立刻執行!”
張好古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字字如重錘,砸在每個人的心上。尤其是成均,听到這個決定後,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是,軍法官孫臨遵從督帥命令。”
孫臨走到成均跟前,對著成均敬了一禮,說道︰“對不住了,成團長。”
成均臉上的刀疤抽搐了一下,回了一禮“請執行軍法。”然後放下右手,立定站著。
孫臨從成均的左右肩膀各自摘掉了一顆銀星,裝在了兜里。
在這緊張的時刻,所有人都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壓制著,不敢發出一絲聲響。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只有那猛烈的海風,像一個無情的鞭子,狠狠地抽打著隊伍中的日月星辰旗,發出咧咧的響聲。
在這片沉寂中,遠處偶爾傳來幾聲海鷗的鳴叫,那聲音在這寂靜的氛圍中顯得格外刺耳,仿佛是對這壓抑場景的一種嘲諷。
要知道,對于軍人來說,名譽就如同他們的生命一樣重要。而成均,這個只剩下一只眼楮的軍人,此刻他那僅存的獨眼正不停地眨動著,透露出他內心的焦慮和不安。他的雙手緊緊握著,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稍稍緩解他心中的緊張。
而那被摘下的銀星,對于成均來說,比挨一頓軍棍還要讓他感到恥辱。那銀星不僅僅是一個榮譽的象征,更是他多年來辛勤付出和努力的見證。如今,它卻被無情地摘下,這對成均來說無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但是,他心里還是在感激張好古,如果是張好古自己的親弟弟,張好古絕不會這麼做,說不定就會順水推舟,成全他。就因為成小三是自己的親弟弟,督帥大人是真心的愛護部下,才做的這麼絕情,督帥大人當初不是不答應成小三來到護國軍,而是提了條件的,成小三有後人後,可以來到護國軍,這麼有情有義的上司,是值得自己用生命來擁護,來報答的。
在權力的光譜上,冷酷與溫情往往如影隨形。張好古對成均的\"絕情\"處理,表面看是一記無情的罷黜,實則是權力對人性的最高禮贊——只有真正懂得愛的掌權者,才甘願背負罵名恪守原則。這份超越血緣的嚴苛,正是亂世中最為稀缺的清醒與擔當。
當部下逾越軍紀紅線時,督帥大人展現了傳統中國\"大義滅親\"的錚錚風骨。史載包拯鍘除親佷包勉時,尚需避開包氏宗族目光,而督帥卻以公開處置彰顯法度面前人人平等的政治理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