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佷文稿》!
    班行遠三個人站在字帖前面,斂容、整理衣衫,然後雙手交疊舉過頭頂,長躬到底。這一拜敬的是顏杲卿、顏真卿、顏季明一門兩代忠烈。
    三個人站在那里靜靜地體味著這個絕世珍品。對那段歷史班行遠和寶兒自然是了如指掌,徐賢也沒少听。三個人只覺得字里行間的悲憤欲破紙而出。其他的學生老師在看完感興趣的展品後也都跟了過來,欣賞這幅潦草的書法作品。
    這次班行遠主動介紹了《祭佷文稿》。再講了作品產生的緣由、藝術特點後班行遠感慨地說︰“後世書家學從這里面學顏魯公的筆法、墨法,這其實是落了下乘。顏魯公寫這篇草稿的時候何曾考慮過這些事情,這不過是他的血淚罷了。顏魯公的遭遇不需要親歷,但是他的拳拳之心總是可以學的吧,而且也是炎黃子孫應該有的。離了這些,學顏魯公的字不過是照貓畫虎徒有其表……”
    一邊說著,想起現狀,內心不由得升起一股哀其不爭的悲憤。轉頭對封劍鋒說︰“幫我準備筆墨。”隨即閉上眼楮。
    封劍鋒從背包里拿出文房四寶,先把毛筆潤好,然後開始研磨。等班行遠睜開眼的時候,封劍鋒把蘸好墨的毛筆遞到了班行遠的手里。班行遠四下打量了一下,就在《祭佷文稿》展位旁邊很寬敞的牆壁上寫了起來,不時從封劍鋒端著的硯台里蘸一下墨。寫的是最終文本,那些涂改的就沒必要了。
    寫的正是顏魯公的《祭佷文》。是寫,不是臨,字形或有不同,但是其中的情感宣泄如出一轍,任誰看了都很難認為是相隔千年的兩個人所寫。
    寫完《祭佷文》後,班行遠的情緒還沒有消退就在靠右一點的位置寫起了序文。內容就是觀看《祭佷文稿》的感想和對兩岸未來的期許。
    來觀看《祭佷文稿》的游客大多是書法愛好者,欣賞能力還是有的。去年在錄制《歸園田居》的時候,班行遠最後完美復現《蘭亭序》的事已經成為傳說,親眼看到復現《祭佷文稿》心里面暗暗贊嘆。
    序言一出來這些懂行的游客精神一振,王羲之的字形,但其中的情感依舊是《祭佷文稿》的。這讓他們大受震撼,王羲之出身名門,一生瀟灑不羈,可沒有這種充滿著沉痛、哀傷、激憤風格的作品。
    序文寫完,班行遠把毛筆往牆上一擲。轉身對同行的人說︰“想看的都看了嗎?”看到眾人點頭就離開了。
    封劍鋒把那個硯台放在了《祭佷文稿》展台的玻璃罩上,硯台里放著剛才用的墨條,都是班行遠親手做出來的。
    班行遠帶著學生離開後那些書法愛好者立刻就圍了過來。牆上的字比展廳里的字一點都不差,最重要的是,這是眼睜睜的看著寫出來的真跡啊!
    至于那個硯台和墨條,沒人去動,那是敬獻給顏魯公的。
    班行遠在台北故宮博物院上面寫字的事情很快就傳開了,很多書法愛好者知道後趕來“朝聖”。班行遠寫的蘭亭序的字帖已經由bk公司發行了,但是總歸是和真跡不一樣。
    就是博物院有點發愁,好事是好事,班行遠可是很少留墨跡的,問題是內容……少不了被借題發揮了。
    上了車,寶兒感覺自己哥哥有些興致缺缺,就給嫂子發了一條微信說了一下。金泰熙立刻就在微信里撥了視頻聊天。接通後她正和孩子們躺在床上,看到爸爸,小棉襖伸著胳膊求抱抱,班行遠的心情立刻就好了起來。
    “怎麼又弄出這麼大的陣仗?”金泰熙看來是知道了。
    “看顏魯公的字忽然心有所感,也沒想那麼多。”
    “心情不好?”
    “也不是不好,說不出來,就是覺得有點失望。”
    “這可不像你,什麼時候傷春悲秋了?別想那麼多了,兩地分開那麼長時間了,制度不同,一些人自以為是也是難免的,不必在意。孫中山先生說了‘天下大勢,浩浩湯湯,順之者昌,逆之者亡’,那些人不過是還沒有被時代的浪潮拍打到,總有一天會死在沙灘上。快和你閨女說句話,一直都在扒拉我的胳膊。”說著把攝像頭朝向了女兒。
    班行遠就逗起了孩子,也不知道听得懂還是听不懂,咯咯的笑個不停。
    “小固呢?”班行遠問。
    “睡著了。”金泰熙答道。“有件事情等回去了再和你算帳,你為什麼要把字寫在牆上?就不能寫在紙上嗎?一看就是你再也寫不出來的書法,這可怎麼才能搬回來。”
    寶兒和從後面伸過來看的徐賢忍不住哈哈大笑,這關注點也太奇葩了。
    和妻子聊了一會班行遠的心情總算好了過來,有說有笑的和師生們聊天。
    午飯是蔡二公子招待的。蔡老板事務繁忙,他真想每天都跟著,但是不現實。班行遠跟這個二公子挺合得來的,是位妙人。二公子名叫蔡旺家,有個弟弟叫蔡旺庭,蔡老板第一次介紹的時候寶兒實在忍不住哈哈大笑。這名字取得可太喜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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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飯店等候多時的蔡二公子就來了句︰“侯爺,你被圍攻了。”這話讓交流團全體都愣住了,這是昨天的教訓還沒吃夠嗎?因為采納了班行遠的辦法,在那個全島關心關注的事情上強勢雄起,搞得另一方非常狼狽,實在想不明白怎麼還有心情招惹班行遠。
    “他們說侯爺在博物館的牆上胡寫亂畫破壞公物。”二公子解釋說。
    不解釋還好,一解釋交流團全都爆笑,這都是些什麼貴物。班行遠覺得自己剛才的憂慮有些多余,有這樣的對手,團圓是早晚的,別管是用什麼方式。
    二公子繼續說︰“我爸給博物院的院長打電話了,說是如果覺得有礙觀瞻的話,我們公司負責把那面牆整體切割下來,再修好。完了再捐一大筆錢。”
    “博物院一定不會同意吧。”
    “侯爺猜對了。”二公子義憤填膺地說︰“太不識抬舉了,爸爸在電話里大罵一通。安排人帶著設備去掃描了,要在公司總部外面立一面牆放大了刻在上面。”
    寶兒說︰“哥,既然這樣的話不如加大力度。就跟去年這時候那位大夫說哥哥吐著吐著就習慣了。既然有應激反應,那就多刺激一下,刺激多了就知道乖了。”
    吃完飯徐賢和師生去孔廟游覽,這是班行遠特意安排的。肯定會面對媒體的采訪,徐賢是做發言人的。一些話如果是內地師生說的話可能會引起圍攻,但是徐賢說的話可就啥事兒沒有了。雖然半島長期都是屬國,但是在這邊卻對南韓有種謎之崇拜。班行遠讓徐賢大膽說,反正是別國人不用擔心被針對,而且一些話徐賢說出來更具有諷刺性。
    班行遠帶著寶兒還有四位奧運選手去拜訪了余光中先生。本來老先生提出來要到飯店拜訪了,班行遠怎麼可能答應,跟先生說登門拜訪。
    到了余光中家里,第一件事就是簽名。老先生拿出一本《惠安詩》讓班行遠留字,作為一個詩人,老先生對班行遠非常欽佩。余先生是現代詩大家,但是讓他寫古詩的話還真寫不來。詩集里的每一首詩都是佳作,余先生喜歡的不得了。
    兩個人談古論今,吟詩作句,相見恨晚。天黑下來的時候,班行遠婉拒了余先生留客的好意返回了飯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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