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月為均衡星神[互]所掌管的此方寰宇,哪怕仙舟文明早在古國時期就能建造巨型星艦,千億人共同巡游星海,也無法拘使一顆恆星為仙舟提供光熱,仙舟所有天氣均來自于人工擬造。出于節約能源和提高人民存活率的考慮,除部分生產養殖洞天外,其余洞天統一維持在最適宜生活的溫度,用更通俗的話來說——溫暖如春。
彼時仙舟的季節失去了意義,僅僅作為標志農牧生產的節點和時間流逝的標志。
本來是這樣的。
前文有言,在某位名廚含恨去世後,仙舟掀起了關于人生活與生存的討論,在漫長的爭取後,洞天的溫度氣候調配自由回到了人民手里。不過因為昂貴的調溫成本,大部分洞天依舊維持著統一的四季如春的氣候,只有部分洞天開始了久違的四季輪轉。
溶月塢就是之一。
溶月塢最早並不屬于仙舟規劃中的繁榮城區,但因為距離丹鼎司極近,居住于此,丹士們更能節約精力放在自己的課題和病人身上,也就成為了勤奮丹士的極佳選擇。許多軍士也選擇離丹鼎司和丹士們更近的居所,方便調養。
溶月塢因此漸漸聚居了一大批丹士和軍士。
大部分丹士的醫術傳承自古國時代,古國的醫術講究“四時陰陽之氣,萬物生存之本”,因而在獲得氣溫調控權後,古典派的丹士們極力主張恢復四季。與此同時,部分長于技斗的軍士認為寒暑磨礪有助于習練武道,也贊成丹士們的主張。
于是溶月塢成為了最早恢復四季輪轉的一批洞天。天長日久,幾百年下來,在丹士們的精心打理下,溶月塢春有草長鶯飛,夏有螢火蟬鳴,秋有爽風金葉,冬有飛雪綿綿,四季鮮明,風景如畫,成為了整個仙舟都著名的宜居洞天。
當然,地價也一路飆升。
如今除了丹鼎司的丹士們仍有購房優待外,能住進溶月塢的非富即貴,空氣中的富人含量僅次于將軍府附近的麒麟台洞天。不過比起麒麟台,溶月塢居民的平均年齡大了小十歲……咳咳,干休所是這樣的哈。
不過這都和屏余沒關系,他只知道溶月塢的夏天來了。
夏天對屏余來說是痛並快樂的事情。
快樂在于會放暑假,夏天的溶月塢生機勃勃,十分有趣,是孩子眼里最有意思的季節,屏余不用去上學,還可以吃各種冰品,在蟬鳴聲中去溶月塢各處招貓逗狗,捕蛙撲螢,哪怕玩得一身泥水回來,只要不落水,就不會被責怪。
大人們只會說︰“小孩嘛,正是玩的時候。”
作為連跳兩級的小天才,屏余自覺將大人們的心理一把拿捏。
他也的確一直把握住了尺度,從沒有因為玩耍被責問過。
痛則在于,作為一個生長期還未開始抽條的小孩,屏余的體重發展有一點點點點的超出預期,展現出超過同齡人的厚重,這使得他比別人更加怕熱,而他的母親大人是古典派的丹士,講究順應自然,家中並不長時間使用溫控設備,于是夏天的溶月塢就顯得有些難熬了。
除了在隔壁的梨花庭院。
梨花庭院名為庭院,其實是一座種滿了梨花的小山。
和屏余家住的柳絮池不一樣,據說早年間梨花庭院燒毀過一次,後來在擅長陣法八卦的丹士主持下進行了重建。明明沒有其他設備,但梨花庭院就是冬暖夏涼,連滿山的梨花都開得格外繁茂,花期也長,能從初春開到初夏,然後緊接著就是樹下的繡球花,將維持一整個春天的白山染成藍紫,冷調的顏色,偏偏生機盎然,仿佛要燒起來一樣。
這片區域的住客們都很喜歡梨花庭院的景色,常常沿著步道在山上散步,屏余也在傍晚被父母帶著一起去過,途中踫到不少鄰居叔叔阿姨爺爺奶奶,還被塞了不少零食。
屏余常常覺得,他的體重超標,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周圍的爺爺奶奶們總是給他塞零食小吃,這些零食小吃來自各個洞天,有肉有菜有糖,全吃下去不長肉才怪。
屏余的母親覺得他在甩鍋。
不過散步的鄰居們好像有某種默契,從來不走到步道的末尾。
這種隱隱的默契對好奇心旺盛的小孩來說實在太過誘人,于是在某一次母親和他人寒暄時,屏余悄悄地沿著步道往上一路小跑,踏足了約定俗成的禁區。
令屏余失望的是,步道的盡頭並沒有什麼奇異的、詭怪的東西,僅僅是在花木扶疏間,佇立著一座小院。
小院並不氣勢恢宏,也沒有什麼詭譎神秘的紋路,相反小院清新典雅,白牆灰瓦,壁上裝飾著石質的花窗。魚紋花窗開得很高,至少對時年六歲的屏余來說很高,他看不見院里的情形,只能看見斜逸出院落的一根枝葉。
那根枝條上花葉盈盈,花朵大而輕薄,葉片小而青嫩,花葉都有著琉璃的質感,流露著驚人的妍麗。
已是盛夏了,小院里竟還留著一樹梨花!
屏余本已消散的好奇心再次被勾了起來,他果斷放棄了花窗,開始循著院牆找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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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快找到了院門,但黑色的木質院門上落著一把黃銅的大鎖。
屏余不死心,趴在大門上,想透過門縫看看里面到底有什麼機巧。
“唉……”
隨著一聲嘆息,一只熟悉的手落在屏余的腦袋上。
屏余僵住了。
是母親。
屏余心想這算是完蛋了,被抓了現行。他緊緊閉眼,等待即將落在耳朵上將其旋轉180度的力道。
一秒,兩秒,三秒。
無事發生。
屏余悄悄把眼睜開一條縫,去看母親的表情。
母親依舊撫著屏余的頭,卻並沒有看他,而是望著那支旁逸斜出的梨花。向來雷厲風行的母親臉上,是屏余從沒見過的悲傷和懷念。
回家的路上,母子二人都很沉默,只是兩人都走得很慢,慢到天色漸沉,整個溶月塢被星星點點的燈火點亮。
好半晌,屏余終于忍不住了。
“媽,那是什麼地方?”
母親又嘆了口氣,嘆息很長,像是想將胸口的郁氣和悲傷都用力吐了出來。
“那是梨花庭院。”
“真正的梨花庭院。”
屏余還是很疑惑,一直以來,他都以為梨花庭院是一整個區域的名稱,就像柳絮池一樣。
什麼叫真正的梨花庭院?
但屏余不敢問,因為母親的那口氣做了無用功,隨著沉默,悲傷又爬上了母親的面容,像是揮之不去的陰影。在這陰影下,母親仿佛瀕臨破碎的雕塑,只要一踫就會破碎,露出支離的內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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