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用尚方寶劍劈開他們的龜甲陣。"沙瑞金突然調出平板里的紅頭文件掃描件，"根據《大理寺關于加強對中管企業垂直監督的若干規定》第14條，地方紀委監委在大理寺授權下，有權對央企駐地方分支機構實施穿透式監管，景鑠省長，把去年大理寺全會的會議紀要同步傳輸給徐書記。"
加密平板發出輕微震動，徐長青那邊的打印機開始嗡嗡作響。約莫三十秒後，電話里傳來倒吸涼氣的聲音︰"你們居然拿到了巡視組的原始底稿？"
"所以這個聯合調查組不僅要查京州中福，還要順著他們的資金藤蔓摸到中福集團總部的葫蘆。"沙瑞金突然加重語氣，"傅長明那個跨境保險牌照，需要你們國資委產權局配合凍結。"
電話陷入長達十秒的沉寂，只有電子鐘走時的滴答聲在房間里回響。
當分針跳過第十五格時，徐長青終于開口︰"給我四十八小時協調產權登記系統。另外，林滿江的代表身份......"
"中書門下已經啟動特別程序。"沙瑞金打斷對方，從抽屜里取出蓋著紫光印章的函件，"今天早上九點，會上就討論通過了《關于對涉嫌嚴重違紀違法代表身份暫停履職的緊急動議》——林滿江現在只是普通公民。"
裴景鑠看到書記手背的青筋突然平復，就像暴雨過後的礦脈重歸地底。
窗外飄進的桂花香里，不知何時混進了油墨氣息，省委機要處的文件交換車正碾過銀杏大道。
"聯合調查組架構按"三橫三縱"設置。"沙瑞金語速加快，鋼筆尖在信箋上劃出深溝，"橫向由漢東省紀委、國資委監督檢查局、大理寺第九監察室組成，縱向打通京州中福中福集團長明集團三層架構。特別調查組今晚零時進駐京州證券，同步凍結港澳地區十七個關聯賬戶。"
徐長青突然提高聲調︰"傅長明在港澳的人脈盤根錯節，奧門金融管理局那邊......"
"這就是要你親自飛來的原因。"沙瑞金撕下寫滿作戰圖的信箋，"大灣區紀監工委的同志已經帶著"紫荊花指令"在拱北口岸待命，大理寺國際合作局的特別通道三小時前就打通了。"
當電子鐘跳向1530時，沙瑞金突然按下保密電話的紅色終止鍵。
秋雨裹著機要文件特有的油墨氣息，在省委大院上空織成密網。
京州中福大廈二十三層的落地窗前，財務總監的手指在鋼化玻璃上敲出凌亂節拍，暴雨將霓虹燈牌折射成扭曲的紫紅色光斑。
二十三點五十七分，七輛黑色公務車碾碎雨幕。
頭車擋風玻璃閃過銀色警徽，後視鏡里的紅藍警燈像被掐住咽喉的野獸。
國資委監督檢查局的王處長推開車門，黑色風衣下擺掃過積水上漂浮的銀杏葉。
"根據《監察法》第三十一條，現對京州中福20x0至20x4年全部財務資料實施封存。"他的聲音穿透雨聲，身後穿藏藍制服的年輕人已經架起攝像機。
大廈旋轉門突然卡頓，四名安保人員的對講機同時爆出電流雜音。
數據中心走廊的應急燈驟然亮起。
突然，電梯井傳來鋼索崩斷的巨響。王處長按住耳麥︰"b組控制地下一層車庫，c組守住消防通道！"
他的皮鞋碾過散落的u盤碎片，在走廊白牆上擦出藍色火花。
二十四層總經理辦公室，檀香木魚被掃落在地。石紅杏抓起青瓷茶杯擲向監控屏幕，飛濺的茶漬在股權結構圖上暈開大片墨痕。
"石總，這是國資委監督檢查局的封存令。"王處長將文件拍在紅木辦公桌上，股權結構圖上的茶漬正順著47億礦權交易流程圖蜿蜒而下，"五年前你批給王平安的五億棚改資金，現在該給組織交代流向了。"
石紅杏攥著半本被撕碎的筆記本，碎紙片上還能看見"林董指示"的潦草字跡︰"你們拿林滿江沒辦法，就來欺負執行命令的？"
她突然抓起檀香木魚砸向監控探頭，飛濺的沉香木屑沾在調查組肩章上，"當年是誰逼著京州中福給長明集團做擔保？又是誰把十個億交易費塞進傅長明口袋？"
"20x2年3月16日，你簽字批準用47億收購傅長明兩座礦產。"穿藏藍制服的年輕監察員調出平板里的掃描件，紅色電子簽章刺得石紅杏瞳孔收縮，"交易費用明細里藏著給林滿江的灣流飛機款，這筆賬記在你第七本工作筆記第213頁。"
玻璃幕牆外的暴雨突然穿透隔音層，石紅杏踉蹌著撞翻仿古博古架，林滿江在勞模表彰會的合影相框應聲碎裂。
"你們根本不懂！"她踩著相框玻璃碎片後退，指甲在股權結構圖上抓出五道血痕，"當初他要不是拿俊杰的礦難事故威脅......"
"所以你用十萬元拆散女兒戀情時，用的也是這套說辭？"王處長突然亮出牛俊杰簽字的證人筆錄，紙頁邊緣還粘著礦務局醫院病歷單，"牛石艷已經交出你給李順東的分手費轉賬憑證，而林滿江去年就安排皮丹把你女兒調離紀檢監察室！"
石紅杏突然安靜下來，顫抖的手指撫過辦公桌暗格里的黨徽。監控屏幕雪花點中，隱約浮現齊本安在民主生活會上拍桌子的畫面。
"老齊說過...他說沒貪污不等于沒責任..."她突然撕碎剩下的筆記本拋向暴雨中的霓虹燈，"告訴林滿江，他讓我記的1587條批示，原件早被我存在銀行保險箱！"
走廊突然響起金屬撞擊聲，數據中心傳來的警報紅光中，石紅杏抓起青瓷茶杯殘片抵住脖頸︰"你們永遠找不到那十個億！就像林滿江永遠不敢承認..."
她突然轉向破碎的落地窗嘶吼，"他很多都要走傅長明的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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