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鑠的指尖撫過紅木辦公桌邊緣的年輪紋路，目光落在齊本安推過來的審計報告上。
"裴省長，這是京豐、京盛兩個礦的價值評估。"齊本安用紅筆圈住，"市場估值不過二十個億！"
紅筆停在“二十億”這個顯著的數字上，"可是三年前京州中福卻以47億的價格從長明集團手中購入。"
裴景鑠摘下眼鏡擦拭，鏡片倒映著他嚴肅的表情。
抖折起伏的資產比例從京州中福賬戶蜿蜒而出。
"京豐、京盛礦的棚戶區改造劃了五個億，我听說到現在還沒動工？"
"是啊裴省長，這正是國有資產流失的核心證據！"齊本安翻開審計報告第37頁，指尖劃過用黃標貼標記的段落︰"這五個億的棚戶區改造方案資金居然不知去向！"
他突然從公文包夾層抽出一張照片，"這是現在棚戶區的照片。"
照片上的建築破舊不堪。
余澤軒推門的剎那，裴景鑠正捏著照片邊緣的手指驟然收緊。
"領導，應急辦急電！"秘書余澤軒神情急切，公文夾在手中微微發顫，"京州市棚戶區三分鐘前發生燃氣管道爆炸，導致棚戶區危房坍塌，已確認三人重傷。"
話音剛落，齊本安手中的鋼筆"啪嗒"砸在審計報告上，墨跡在"五個億"的標注處暈染成猙獰的黑斑。
他的老師程端陽也住在棚戶區，老人家做了一輩子的道德模範，不會……不行他不能往壞的方面想！
裴景鑠也是一驚，剛剛才談到棚戶區，怎麼就突然爆炸了！
雖然京州市是李達康這個市委書記的地盤，但畢竟涉及到一個國有企業，剛剛企業老董又在自己辦公室匯報工作，他決定親自去看一看。
"立刻準備車！"裴景鑠猛然站起身，抓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
說著他又看向齊本安︰“齊董我陪你親自走一趟！”
齊本安臉上勉強揚起笑容，也站起身說︰“那就謝謝裴省長了。”
轎車疾馳的聲音撕裂了省委七號院的天空。
紅旗車後座上，裴景鑠和齊本安盯著平板電腦里實時傳輸的現場畫面︰扭曲的鑄鐵管道像被撕開的血管，在火光中噴涌著青紫色火焰。
他突然指著某個閃爍的監控畫面，爆炸點東南角，兩個戴安全帽的身影正在濃煙中疾退。
"裴省長，這是長明集團的施工隊！"齊本安將圖像放大，男人安全帽上的長明集團ogo格外顯眼，"三年前棚戶區改造的中標單位。"
裴景鑠若有所思，他對余澤軒命令道︰"通知公安封鎖所有參建單位辦公地，特別是..."
他的話被突然傾斜的車身打斷。
司機猛打方向盤避開橫穿馬路的救護車。
裴景鑠和齊本安對視一眼，他們都知道這是從棚戶區拉過來的。
看來事態比他們想象的更嚴重。
余澤軒平時雖然懶，但是很聰明，他知道領導想說的長明集團。
當紅旗車碾過散落著碎玻璃的路面，焦糊味已滲入車廂縫隙。
裴景鑠和齊本安踏出車門的瞬間，熱浪裹挾著哭嚎撲面而來。
他看見燃燒的彩鋼板房上，半幅"棚戶區改造指揮部"的橫幅正卷曲成灰燼。
“消防呢？”
滿臉煙灰的消防指揮官明顯看到了駛來的省委七號專車，他焦急的跑到兩人身前。
裴景鑠眼中透著關切︰“你是現場消防的負責人吧？我是常務副省長裴景鑠！”
負責人態度很端正︰“裴省長！我是！”
“好，你立刻給我匯報一下現場情況！”
“報告領導，燃氣管道的閥門被人封死了，目前這起事故已經造成了一人死亡，三十余人受傷！”
嚴重的傷亡人數令裴景鑠和齊本安心頭一緊，正要說話。
“領導！"
這時急救帳篷里突然沖出個滿臉血污的老漢，攥著半截燃氣繳費單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他們去年就換了新管道，可收據還是舊公司章子！"
“這棚戶區改造都多少年了……”
像這樣的控訴如潮雨般向兩人襲來。
裴景鑠只好先安撫眾人情緒。
裴景鑠站在臨時搭建的應急指揮部鋼板台上，手握擴音器向聚集的群眾喊話的場景︰
"同志們，父老鄉親們！"他解開已經沾上灰塵的藏藍色西裝扣子，將黨徽轉向鏡頭，"我是常務副省長裴景鑠，今天在這里向所有人保證——"
突然炸裂的玻璃聲打斷話語，他索性跳下指揮台，跨過警戒線走到廢墟前。
看著眼前如末世般的場景，裴景鑠的聲音陡然沙啞︰"父老鄉親們，凡是因這場事故造成的傷亡，醫藥費政府會負責到底，我們已經初步統計了受害名單…"
他從秘書余澤軒手中接過名單，"李建國、王秀芬等十七位重傷員，省人民醫院已經為他們開通了綠色通道。"
人群里突然爆出哭喊︰"當官的就會說漂亮話！"
裴景鑠迎著聲源走去，皮鞋踩在碎玻璃上吱嘎作響︰"老哥說得對！"
他忽然抬高聲調，"如果五年前棚改資金到位，如果每個月的安全檢查落實，今天這場災難根本不會發生！"
齊本安看見裴景鑠摘下眼鏡擦拭鏡片，這個動作讓他的眼神在探照燈下格外清晰︰"現在我宣布三件事︰第一，今晚十二點前在體育館開放臨時安置點；第二，我會聯系市紀委、審計局成立聯合調查組進駐指揮部！"
消防車的水柱映出他半邊臉上的淚痕，最後一句話混著水霧砸進人群︰"我以黨性擔保，那些把老百姓的血汗錢變成貪官兜里金條的人，一個都跑不了！"
頓時現場傳來了激烈的掌聲。
暗處某個正在錄像的手機鏡頭里，他胸前的黨徽正巧反射著熊熊火光。
一邊，齊本安接過了老漢手中那張泛黃的收據，長明集團燙金的財務章格外顯眼。
裴景鑠對著直播鏡頭舉起殘破的管道︰"這是對人民群眾的犯罪！"
他的聲音被新一輪爆炸聲吞沒，沖天火光中，一道聲音令眾人都愣住了。
“快看少年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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