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賤胚子，我叫你伺候好少爺，你倒好，自個跑到洋人的地方，一玩就是大半天不回來。小逼崽子，翅膀硬了想飛了也得看自己飛不飛得起來！三天不準吃飯，滾到柴房里反省一下。”
尖利刻薄的聲音從疼的那只耳朵鑽入，下一刻，姜一整個人倒在了地板上。又被一個名叫山子的長工反扭著胳膊關到了一間堆滿柴禾和麥草的屋子里。
姜一翻看著腦海里的副本設定，一邊揉了揉現在變得通紅滾燙的耳朵。
這里是類似于民國末年，地方土豪，腐敗的政府，洋人，日本人，地下革命黨，底層求生的人……形形色色的人匯聚到這一方九州城里。
姜一十歲時，被舒家買了回來。平日里替舒家跑腿，掃地。出國留洋六年的大少爺上個月回來了，他又被安排當大少爺舒伯華的書童，照顧對方日常起居，讀書等一系列瑣事。
他到舒家時，舒伯華天天在學堂讀書，後來很快出國了。其實兩人並不熟悉。
今天听說洋人那邊派發免費的饅頭，雖有窮人只要嘴里說一句“感謝上帝”，都能領取到一個饅頭。
這種“好事”，在舒家歷來吃不飽的半大小子姜一，自然在大少爺出門找同學後，偷偷跟隨著別人懵懵懂懂的跑去了洋人地界。
結果，排隊排了一個多小時，快輪到他了，被坐在黃包車上路過的舒伯華看見了，也就被逮了回去。
舒太太罵他是個賤骨頭，扭他耳朵時，副本開始了。
姜一倒想得開，看著亂糟糟的柴房，歸置了下，把麥草抱了幾把，用手壓平，自個兒躺了上去。身底下倒也軟和的。
眼下是春末，白天都不算冷，他身上穿的還是一件半舊灰色長褂，褲子後面倒兩個補丁。按照舒太太的說法，身為大少爺的書童，出門行走，面上得過得去。所以上衣沒有補丁，而褲子嘛，上衣一蓋，誰去掀開看？該省省，該花花。
姜一靠在麥草上，翹著二郎腿。回憶著這個時代的發展。思來想去，好像都和他這種小人物沒什麼關系。
他的任務目標是“當一個忠心耿耿的書童”，只要對舒伯華忠心就夠了。其余的都不用他管。
听到門房外路過的下人們走來走去說話的聲音，姜一也不急。那只翹起來的腳晃來晃去，最終幅度越來越低，睡著了。
半夜十點，一陣輕輕的敲門聲驚醒了姜一。
是誰找他？
柴房里面烏漆嘛黑的一片，門上窗戶紙隱約透露一點月光。
姜一小聲的問了句“誰啊”。
敲門聲停止，門外的人低聲回復︰“是我”。
姜一听到這聲音半天才想起來，是那個自己伺候的大少爺舒伯華。只是這月黑風高的，他來找自己做什麼？
姜一移到門邊，念及自己的任務，念及那不知藏在何處的鑰匙信息，乖巧的問。
“大少爺，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柴房的門是從外面鎖上的，老式的橫鎖，舒伯華推開了一條縫，月光照在了靠在門邊的姜一臉上。
姜一眨巴眼楮，十六歲的少年人，臉上卻還帶著一點嬰兒肥。只大約是餓了半天了，說話聲听起來和委屈的小狗一樣。
舒伯華從袖子里面拿出一個油紙包，從門縫處遞進去。
“餓了吧？吃點東西墊一墊。”
姜一接過了油紙包打開一看，里面竟然是幾塊樣式精巧的點心。這他熟悉，是舒太太吩咐，每天早上他六點就起床跑去稻香村排隊買的高檔點心。
一共四枚，兩枚做成了梅花樣子，兩枚是黃色的圓形。捏在手里，都擔心捏壞它。冷掉的點心吃起來依然香。姜一也不客氣，狼吞虎咽的吃完。
看姜一吃完，舒伯華又拿走了油紙準備消滅證據。臨走前，又對姜一說。
“我雖然在洋人那邊讀了幾年書，但見到的大部分洋人對我們國人都是蔑視的，眼下國內情況越來越嚴峻……”舒伯華說著說著，看著靠在門縫處盯著自己發呆的姜一，想著對方還是個十六歲的半大孩子，什麼都還不懂。自己講這麼多他又能听進去多少呢？
舒伯華嘆息一聲。
“總之，你不要去洋人地界。今天我母親打你，總歸是不對的。你安心在這里待三天，每天晚上我會送吃的給你。等出來了，要乖順點，不要亂跑了。知道嗎？”
面對舒伯華的殷勤叮囑，姜一只點頭應承，听進去多少只有今晚的月亮知道了。
舒伯華走後，姜一合上門又躺在了麥草上，在心里評判著這個大少爺。
十三歲跟著舅舅出國留洋，十九歲學成歸來。身上既有著老式國人的忠謙悌順，又有著新派人的平等博愛。
他見過不一樣的風景，回到自己故土，卻陷入了更深的矛盾中。
總之，是一個看起來不算壞的年輕大少爺。
對了，姜一順了順胸口，做事也不算周全。光給他點心，不給他水，是要噎死他嗎？
姜一熟練的呼喚0713，賒欠了0.1積分兌換了一壺裝在這個年代水壺的水，咕咚喝飽了。
躺在麥草上，想著淮哥，翻了幾次身，又勉強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