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春節，姜世斌回來了，依然是帶著禮物歸來。
大約是開始上班了賺到錢了，姜一看到他穿的衣服明顯比以前上了一個檔次，腳上穿著一雙皮鞋。
姜世斌拿著手機給姜一放動畫片看，父子兩人圍在火塘邊烤火。
姜奶奶面前擺了一個籃子，籃子里面是曬干了的玉米棒子，正在一根根手工脫粒。
而賴雲，她在門口，用竹片刮去姜世斌皮鞋上粘到的泥巴，又打來清水洗干淨。
姜一這幾天有些感冒了，說話聲音嗡嗡的。他吸了吸鼻子，輕聲說。
“爸，回村穿不了皮鞋。”
姜世斌愣了下，有些羞惱的合上了手機，轉過頭盯著火沒說話。
姜奶奶不明白孫子哪句話惹得兒子不高興了，轉移話題說。
“晌午吃什麼飯？”
“不用煮，狗哥喊我去他家喝酒。”
“好，那別喝醉了。”
“知道了”
不多時，姜旺跑了上來站在門口喊。
“叔，走了，我媽飯做好了，去我家吃了。”姜旺一拽過姜一“姜一也去，我們可以一起放炮玩。”
姜一總感覺姜世斌這次回來變化太大，但是看著下個台階都記得回頭拉自己的人，又擔心是自己想太多。
晚飯就是在姜旺家吃的。姜狗和姜世斌是同姓堂兄弟。農村就這樣，到了年底不忙的時候，誰家有空了，婦女炒幾個菜，關系好的會湊在一起喝酒聊天，交流感情。
飯桌上姜一吃的飽飽的，姜旺就拉著他下了桌子去門口放炮。
“玩的時候注意安全。”姜世斌笑著叮囑。
姜旺手上從廚房拿出來半截燒過的木棍，從一個藥盒子里倒出他攢了小半年的鞭炮。
這種鞭炮是農村那種長長的卷在一起的鞭炮燃放結束，小孩子從里面撿出來個別沒有燃的。
不過小拇指大小，引線也很短，放起來聲音卻很響，每一聲炮響，姜旺都要鬼叫一聲。姜一就當是陪小孩子玩了。畢竟說到底，男孩子都喜歡放炮。
“一一，你長大了想要做什麼？”姜旺問。
姜一認真的想了下，開口說“把我媽和奶奶帶出大山，去城里生活。”
姜一無論在哪一個副本，投入性都很高，越是時間長的副本，越當做另一種真實人生來體驗。
不說任務，單賴雲和姜奶奶對他就確實很好。
“我要當醫生！今年我爸工地上干活摔了一跤，看病花了兩三千呢，如果我自己是醫生，就不用花這麼多錢了。還多虧你爸……啊，我們去看看小狗吧，花子前兩天下了一窩小狗，可好看了，你等會兒走的時候給你挑一只抱走呀。”
姜旺的話，姜一知道一點。姜世斌和姜狗從小一起長大又是親戚，如今一個在城里工作，一個初中輟學在工地做苦力，姜旺等著救命的錢，姜世斌能幫肯定會幫。
只是他不清楚，賴雲知不知道他借出去這麼多錢。看姜旺這麼小的孩子說話說一半住嘴了，左右肯定是家里大人教過，不讓提。
想到賴雲一年到頭新衣服都沒幾件，護膚品也就是冬天涂個大寶，姜一心里有些針扎的疼痛。
年初六，姜世斌早早的收拾行李走了。
被留下的一家三口齊齊站在院子門口送他。
賴雲眼里又帶上了淚珠，姜奶奶也拿著衣服下擺擦眼楮。唯獨姜一面無表情。
但是姜一長得好看，白白淨淨，學習也好。姜世斌還是很喜歡這個兒子的，臨走前揉了揉姜一的腦袋。
他依然穿著他的那雙皮鞋，踩在了泥巴路上。
幸好這幾天沒有下雨，道路尚且算是干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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