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樽墜海的剎那，西海龍君鱗片間噴涌的龍髓突然凝成詔書。阿囡踏著沸騰的龍脈躍起，發梢纏繞的《禹貢》水紋竟化作實體，在虛空刻出座倒懸的青銅巨鼎——鼎腹饕餮紋裂開的巨口，正對著龍君扭曲的龍角！
"禹王鼎！"李仙宇甩出蜂針釘住詔書，"這玩意不是鎮在會稽山嗎？怎麼泡成海鮮湯了！"
詔書遇水顯形，字跡卻是用童男女眉心血寫就︰"陳氏女代天巡狩，飼龍脈以安四海..."
守陵老嫗的殘魂突然從鼎耳鑽出︰"傻囡！鼎里炖著你三百世的胎發！"
阿囡指尖撫過鼎身，冰冷的青銅突然滲出溫熱龍髓。髓液倒流進她瞳孔的剎那，前世記憶如潮水決堤——每世及笄之日，陳氏宗老都會剜去她一塊頭骨，投入鼎中煉成《禹貢》水經！
龍君趁機甩尾擊碎鼎足，飛濺的青銅碎片竟自動拼成把量海尺。少年翻開《海錯圖》嘶吼︰"量海尺的刻度...是歷代治水者的壽元！"
尺上血槽突然涌出黑潮，潮中浮沉著八百具河工尸骸，每具尸身的天靈蓋都刻著阿囡的閨名生辰！
"好個代天巡狩！"李囡突然扯斷《禹貢》水紋，發絲凝成柄刻滿甲骨文的魚腸劍，"原來我才是禹王九鼎的活祭！"
劍鋒刺入龍髓詔書的剎那，整片西海突然褪色成水墨畫卷。陳氏宗祠的匾額剝落，露出其真容——竟是半截插入龍顱的定海神針！
李仙宇踹飛撲來的龍爪︰"小姑奶奶悠著點！這針眼上還穿著月老的姻緣線呢！"
紅線盡頭拴著個青銅婚契匣，匣中帛書赫然是陳寡婦與龍君的婚約，落款處蓋著禹王璽印與阿囡的腳模！
"活人祭不夠，還要配陰婚？"守陵老嫗殘魂突然暴走，化作三百怨靈啃噬紅線，"老身守的哪里是海陵...分明是你們這群衣冠禽獸的洞房！"
紅線崩斷的瞬間，海底浮出三千口描金漆的合巹杯，每只杯底都沉著枚未孵化的蛟卵！
阿囡突然嘔出團湛藍血霧，霧中浮動著完整的禹王治水圖。圖中執耒的禹王回首剎那，眉眼竟與她九分相似！龍君的金鱗開始剝落，露出皮下密密麻麻的《海錯圖》殘頁︰"不可能！本王分明替換了..."
"替換了史書？"李仙宇撕下龍腹鱗片，露出刻在龍骨上的真相，"禹王本為鯀女，剖心化九州！你們這些臭公龍篡史奪功，把治水改成褲襠那點事！"
鱗片縫隙突然鑽出條通體透明的尺蠖，蟲身每節都刻著篡改的史書片段。阿囡的魚腸劍突然軟化，化作條銀環蛇吞食尺蠖︰"難怪《海錯圖》缺頁...原是你們生吞了真史！"
西海突然裂成九塊，每塊海域中央都浮出尊青銅鼎。鼎中烹煮的不再是山川河流，而是歷代被抹去的女性治水者名諱！少年用《海錯圖》接住飛濺的鼎湯，圖中空白處竟自動浮現出《鯀母疏》全文！
"娘親..."阿囡觸踫著鼎身浮現的鯀母像，突然記起三百世前——自己正是剖心鎮海的鯀女轉世！龍君所謂的婚契，不過是要將她的治水功德煉成續命龍髓！
"剜心是吧？"阿囡突然將魚腸劍刺入自己胸膛，"這招我熟！"
劍鋒挑出的卻不是心髒，而是枚跳動的水經盤。盤面九州水脈突然暴走，將龍君纏成粽子。守陵老嫗的殘魂趁機鑽入龍顱，扯出團裹著婚契的龍元︰"老身守陵三百年，等的就是掀了這腌 洞房！"
當水經盤徹底融入禹王鼎時，整片西海突然拔地而起。李仙宇踩著翻卷的《海錯圖》跳腳︰"小姑奶奶！海立起來了！"
"不是海立..."阿囡發間生出蓍草，指尖流淌出真正的《禹貢》河圖，"是天地終于...正過來了！"
海水倒懸的奇觀中，三千蛟卵破殼而出，孵化的卻是執耒丈量的素衣女子。西海龍君的金鱗化作《山海經》殘頁，在風中燃燒成指引星路的灰燼。
……
禹王鼎收攏九海的剎那，阿囡耳後忽然生出鰓裂。李仙宇甩出蜂針扎向少女頸側，針尖竟粘著片半透明的鮫綃︰"完犢子！小姑奶奶返祖了！"
海水倒懸形成的穹頂突然龜裂，墜落的不是水滴而是細碎龍骨。少年用《海錯圖》接住骨片，圖中空白處浮出蠕動的血字︰"歸墟有變...鮫宮現世..."
守陵老嫗殘魂突然凝成實體，龜甲般的手掌按在阿囡鰓裂處︰"不是返祖！是禹王鼎在抽你血脈補天！"她後背的鎮海刺青突然剝落，露出底下鮫人淚凝成的星圖，"快走！鼎里煮的根本不是海水..."
李仙宇踹翻巨鼎，鼎中翻滾的哪里是波濤——分明是三百具正在融化的鮫人胎！胎體表面浮動著與阿囡相同的《禹貢》紋，臍帶糾纏成九條鎖鏈栓在鼎耳。
"陳寡婦的手藝！"阿萊突然開口，嗓音混著氣泡爆裂聲，"這些是龍君用你前世血肉捏的替身！"
鯨骨傘突然分解重組，傘骨拼成把刻著歸墟坐標的青銅鑰匙。鑰匙插入阿囡鰓裂的剎那，倒懸海穹轟然炸開個缺口，露出底下沸騰的岩漿池——池中浸泡著半座水晶宮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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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鮫宮！"少年翻動《海錯圖》的手在抖，"傳說大禹殺防風氏于歸墟，尸骨化成的鎮海宮..."
宮闕廊柱突然睜開密密麻麻的豎瞳，每只瞳孔都映著阿囡剖心鎮海的畫面。李仙宇甩出蜂針陣擊碎廊柱︰"防長針眼啊！這他媽是鮫宮還是蜈蚣精老巢？"
阿囡鰓裂處突然噴出湛藍血箭，血珠落地凝成柄骨耒。骨耒插入岩漿的瞬間，水晶宮闕如活物般收縮，露出正殿中央的青銅王座——座上端坐的干尸頭戴十二旒冠，左手握著半顆禹王心！
"防風氏！"守陵老嫗殘魂突然尖叫，"他的怨氣化成了歸墟海眼！"
干尸胸腔突然鼓動，那顆半腐的心髒竟與阿囡的《禹貢》紋共鳴震顫。殿內所有豎瞳同時流淚，淚珠化作箭雨射向王座！
阿萊突然撲向箭雨，鯨骨殘片在周身形成護罩︰"心髒...是假的！里面有..."
箭矢穿透護罩的剎那，少年看清干尸右手攥著的物件——竟是半塊陳寡婦的梳妝鏡！鏡中映出的不是防風氏，而是正在給龍君梳鱗的阿囡前世！
"記憶篡改！"守陵老嫗炸成磷火包裹王座，"大禹殺防風氏是謊言！他們本是..."
磷火灼燒下，干尸冠冕突然融化，露出額間與阿囡一模一樣的逆鱗紋。骨耒從岩漿中飛回，柄端刻著的甲骨文劇烈閃爍︰"夫妻同衾...共鎮歸墟..."
李仙宇扯過少年擋在身前︰"貴圈真亂！治水還治出夫妻店了？"
阿囡突然躍上王座，鰓裂處伸出肉須纏住干尸︰"不是防風氏...是我的首任轉世身！"
水晶宮闕突然整體翻轉，露出背面的血腥真相——無數鐵索穿透鮫人胎，將歸墟海眼與禹王鼎連成養蠱場。岩漿池底浮出塊龜甲，刻著被抹去的銘文︰"鯀女孕海眼，九世而竭..."
"原來剖心鎮海不是結局..."阿囡扯斷纏在干尸頸間的鎖鏈，"是開始！"
鎖鏈崩斷的剎那，歸墟深處傳來齒輪轉動的巨響。李仙宇腳下突然裂開深淵，涌出的不是岩漿而是粘稠的《山海經》原文——那些被篡改的字句正化作實體啃食眾人！
守陵老嫗殘魂突然凝成防風氏面容︰"快毀鼎！禹王鼎才是歸墟本體！"
阿萊卻沖向翻滾的經文墨汁，鯨骨傘殘片在墨中拼出幅星圖︰"不能毀！鼎中有鯀女最後一世..."
墨汁突然暴起裹住阿萊，在他皮膚表面烙印出完整的《禹貢》脈絡。少年翻開《海錯圖》最後一頁，空白處浮現阿囡的命格批注︰
"九世鎮海，十世焚天。"
倒懸的禹王鼎突然滲出金色血液，鼎身饕餮紋裂開巨口︰"時候到了...該還債了..."
阿囡手握骨耒躍入鼎中，歸墟海眼沸騰如湯。李仙宇拽住她腳踝時，瞥見鼎內景象——三百鮫人胎正在融合，逐漸顯出與少女別無二致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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