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曠達，端正你的態度，我現在問的是你，不要東拉西扯。”
宋天明被他的態度激怒，態度隨之變得更加強硬。
郭曠達卻不著急，他瞟了宋天明一眼，繼續老神在在看向窗外。
“宋書記的火氣不要那麼大，我是一個即將退休的老頭子，很多事本來就參與不多，我不了解警保聯動的細節，難道你還想讓我瞎編嗎？”
啪！
宋天明把一個檔案袋摔在茶幾上。
“你不是不了解細節，而是不想讓我了解吧。”
“這是什麼？”
郭曠達皺著眉看向檔案袋。
“保稅區幾十家企業投訴順平安保公司，利用治安的權力敲詐勒索企業，舉報信寫給區紀委，為什麼你不做任何回應？”
宋天明把煙蒂狠狠摁滅在煙灰缸里。
“不可能吧……”
郭曠達一臉狐疑地打開檔案袋，拿出厚厚一摞舉報信復印件。
“我這兩天走訪了保稅區內的一部分企業，有些企業向我反映了一些情況，還提供了當年舉報信復印件。港資建的嘉聯科技港，順平安保公司都敢訛詐。如果沒有人給他們撐腰，他們能這麼膽大妄為嗎？”
宋天明看了一眼嘉聯科技港大廈，又盯著郭曠達。
郭曠達戴上花鏡，快速翻看著舉報信，心中開始發慌。
舉報信里列舉了順平安保公司索要服務費、安保費、巡邏費、停車場管理費、貨物檢查費和強制收取監控設備費，真是花樣繁多，數不勝數。
雖然收了這麼多費用，順平公司只開收據，實際上不提供任何服務，明顯就是拿這些企業當韭菜割。
因為這些舉報信都附有順平公司的收據復印件，想找理由蒙混過關也不可能。
“宋書記，我真不知道這些舉報信的事，等我查查……”
郭曠達的囂張氣焰減弱很多，他的語氣也變得謹小慎微。
“不用查了。”宋天明指了指會議桌上堆成小山一樣的文件，“這里面有三年來信訪室接到的舉報信檔案，卻查不出一封舉報順平公司的信，是不是很奇怪？”
宋天明打了一個響指，工作人員立刻把一台筆記本電腦放在茶幾上。
“這里有保稅區的聯網監控錄像，順平公司對于拒絕交錢的企業采取雇人堵門、破壞車輛、刁難貨物運輸，甚至暴力威脅等形式，保稅區紀委卻視若無睹，是不是也很奇怪？”
宋天明按下播放鍵，把屏幕朝向郭曠達。
郭曠達如坐針氈根本看不下去。
“宋書記，我承認我們的工作有疏失，但這些事應該追究保稅區分局的責任嘛，警保聯動出問題，萬文海難辭其咎。”
“他的問題他肯定要負責，你的問題呢？”
宋天明揚起下巴，等著郭曠達回答。
“我啥也沒干，能有啥問題。頂多是信訪室有內鬼，我一定會嚴肅查處，揪出害群之馬……”
郭曠達還想撇清關系，不願意承擔任何責任。
“郭曠達，你也是干了半輩子紀委工作了，怎麼還認不清形勢？我告訴你，你想甩鍋是不可能了。端正好態度，老實配合調查才是你最後的機會。”
宋天明面無表情地給出了嚴厲的警告。
郭曠達這時才感到自己真的錯估了形勢。
他以為宋天明只是想找他要線索，現在才知道宋天明就是針對他而來。
“宋書記，我提醒你一句。保稅區是臨江市的核心資產，辛書記是臨江市最亮的明日之星，保稅區紀委剛獲得全國區縣紀委先進單位稱號，你不要因為立功心切就把保稅區打倒批臭，引發的後果你承擔得起責任嗎？”
郭曠達把筆記本電腦合上，推給宋天明。
“哦？那按你的意思，我怎麼做才算是正確的呢？”
宋天明又點燃一支煙，打量著他。
郭曠達以為宋天明害怕了，馬上看看會議桌前的工作人員，探出上半身壓低嗓音︰
“適可而止吧，科級以下人員處理幾個，再讓順平公司退還多收企業的錢，這事對上下都有交代就可以翻篇了。何必非要掀了桌子，讓臨江市蒙受損失，讓秦書記難看呢？”
“有道理啊。”
宋天明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看向嘉聯科技港大廈。
郭曠達看到他似乎心動，臉上露出笑容，主動示好︰
“宋書記您是領導，只要拿捏好尺寸，我做下級的，當然效犬馬之勞，把這件事辦得漂漂亮亮。既讓您有面子，也讓您主抓的這個案子辦出成績樹立威信……”
“你先等一下，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問你。”
“您說。”
“你這麼賣力想遮掩，順平安保公司給你多少好處？作為區紀委書記，拿了不該拿的錢，你晚上會不會做噩夢？”
宋天明凝視著郭曠達的雙眼。
郭曠達臉上的笑容凝固，緩緩靠向沙發背。
他這才知道宋天明是鐵了心要查辦此案，剛才的規勸反而暴露了自己的心虛。
“宋書記，你說話要謹慎，既然你指控我收受賄賂，那就請拿出證據。雖然我年紀大了，但也不會任由你栽贓陷害。”
“說得好，看來你是不打算幡然醒悟了。好吧，我是仁至義盡，既然你自己親手關了機會之門，那你現在就可以走了。”
宋天明關掉錄音筆，沖郭曠達擺了擺手。
郭曠達有些納悶，遲疑著站起身。
他實在想不通宋天明為啥會輕易放他走。
“宋書記，如果沒什麼事，那我就真的走了啊。”
郭曠達拿起記事本指了指房門，試探了一句。
“自信點，你想走就走吧。你是區紀委書記，我無權直接留置你。”
宋天明深吸一口煙，仰起頭，眯著眼楮看郭曠達。
郭曠達剛要邁步，宋天明忽然開口︰
“對了，我現在正式通知，你明天上午十點到市紀委教育基地，參加保稅區警保聯動案情分析會，秦書記和省紀委的苗書記親自參加。你要做好發言的充分準備，另外最好戴上換洗的內褲。”
什麼！
郭曠達只覺眼前發黑，跌坐回沙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