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安公主听到“皇後娘娘”四個字，也是猛地倒吸一口涼氣。
她再如何天真，再如何被慣壞了。
但也知道當朝皇後是何等人物。
她于是再也不敢對這個太監，有任何不敬。
下意識地朝後縮了縮，就這麼躲在了昭陽公主身後，再也不敢多言。
海公公見狀，這才緩緩收回了那冰冷的目光，臉上的表情又恢復了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
“咱家啊，就是看你們打得辛苦，幫幫忙罷了。”
他甩了甩袖子，用那尖細的嗓音，慢條斯理地說道“若是有什麼問題，那也是你們錦衣衛的事，交給他們去處置便是了，他們錦衣衛，不是最為擅長破案嗎？這點小事，應該不至于讓他們有什麼為難之處吧？”
眾人一听這話。
臉上的表情，都立刻變得冷峻下來
這位海公公這話里的意思，再明白不過。
人我殺了，爛攤子你們自己收拾，但別想從我這里查出任何東西。我也絕對不會配合你們進行任何調查。
秦王心頭火起，但是卻完全不敢表達出來。
最終只能在面上點了點頭，聲音平靜的開口。
“海公公無需擔心。錦衣衛一定會將趙克背後的人查個水落石出。”
他頓了頓，目光如電，直視著海公公那雙渾濁的老眼，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不管對方是誰，藏在什麼地方，我錦衣衛都一定會將他揪出來！本王，也會親自盯著此事！到時候，無論牽扯到誰，都必須繩之以法！”
海公公听了這話，那張布滿褶皺的老臉上，竟是露出一絲極盡鄙夷的冷笑。
“那咱家，就祝秦王殿下，馬到功成，心想事成。”
他說完，不再有半分停留，身形一晃，竟是如同鬼魅般，憑空消失在了原地，連一絲痕跡都未曾留下。
直到他那股令人窒息的氣息徹底消散，那兩名受傷的太監才敢連滾帶爬地沖到樂安公主面前，臉上寫滿了後怕。
“公主殿下，您……您沒事吧？”
樂安公主確實被嚇得不輕，她拍了拍胸口，小臉依舊煞白。
“剛才那個老太監……好凶啊。”
“你還知道人家凶？”
一旁的昭陽公主終于開了口，她那張清麗的臉上寫滿了後怕與責備，“你看他那實力，就知道不是好惹的！你竟然還敢當面頂撞他？看來父皇真是把你給慣壞了！”
“那又怎麼了？”
樂安公主立刻不服氣地挺起胸膛，“本來就是他做得不對，我還不能說了嗎？！”
“那你剛才躲我身後干嘛？”昭陽公主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樂安公主的臉“唰”的一下就紅了，她猛地一跺腳，開始胡攪蠻纏。
“誰……誰躲你身後了！我那是躲在芊兒姐姐身後！你身上一點安全感都沒有，芊兒姐姐是習過武的，我躲在她身後才有安全感！”
她這番強詞奪理，倒也將剛才那份凝重到極致的緊張氣氛，沖淡了幾分。
秦王看著這兩個公主，心中無奈地嘆了口氣，他走到兩人面前，聲音沉穩。
“好了，別鬧了。本王要將趙克的尸首帶回去，看看能不能從上面查出些蛛絲馬跡。”
兩位公主聞言，皆是點了點頭，她們此行的主要目的，本就是保護沈芊兒，如今沈芊兒安然無恙，她們也算完成了任務。
“皇叔，”
樂安公主眼珠子一轉，突然拉住了秦王的衣袖，“您身邊那幾個高手，能不能借我用用？我帶來的這兩個，好像不太好用。”
她可不想再經歷一次剛才那種被人一聲冷哼就震飛的窘境了，太丟人了。
而且。
這兩個人，一開始對上那個趙克的時候。
還一下子就被趙克打退了。
簡直是讓她丟臉。
要不是她反應快。
以及秦王盡快來幫忙。
他們說不定還真的要保護不住沈芊兒了。
那可就真的丟人丟大了。
而听了樂安公主這話之後，
秦王瞥了一眼那兩個還在調息療傷的太監，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冷笑。
“怕不是不好用，而是……不敢用吧。”
他這話意有所指。
作為一個頗有武道修為的人。
他自然能夠看得出來，這兩個太監沒有那麼弱。
甚至可以說是……幾乎完全不比趙克弱。
但按照樂安公主所說。
那究竟發生了什麼。
秦王自然也能夠猜出一二。
不過還是那句話。
這些都是後宮的事情。
他不能直接說出來。
起碼沒有辦法，在這個時候說出來。
所以，他也就只能這麼悄悄的點上一句。
至于樂安公主能不能看得懂。
他也就沒辦法了。
而那兩名太監聞言，皆是低下了頭，不敢對視秦王。
秦王臉上的笑意斂去，化為一聲苦笑，他重新看了一眼兩位公主，神色變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現在這皇城，不太平。我身邊的人，還要護我周全，不能借給你們。今日之事結束後，我們這些人，恐怕都會很危險，甚至你們二人，也同樣可能會有危險，所以，你們兩個，立刻回宮，盡量和陛下待在一起，切莫再私自外出，以免發生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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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有那麼危險嗎？”樂安公主被他這嚴肅的語氣嚇了一跳。
昭陽公主那雙清冷的眸子里，卻早已閃爍著洞悉一切的智慧光芒，她重重地點了點頭。
“皇叔放心，今日之事，我一定會如實向父皇稟報。也定會小心行事，絕不讓自己身陷險境。多謝皇叔提點。”
她對著秦王，盈盈一拜。
劉侍郎也上前一步，對著兩位公主拱了拱手“既然此間事了，那下官與王爺，也該告辭了。”
就在眾人準備分道揚鑣之際，昭陽公主卻突然再次開口。
“王爺，劉大人，可否將那尸首，帶到陸長平那里，讓他也看一看？”
她的聲音清冷，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信賴，“陸總旗于查案一道，最是擅長，說不定，能從那上面，看出些旁人看不出的東西。”
“對對對！”
旁邊的樂安公主立刻不甘示弱地搶著說道，“陸長平可是我的人！只要本公主一聲令下，他一定能幫咱們查出，這趙克背後究竟是誰！”
昭陽公主理都未理她。
秦王與劉侍郎對視一眼，皆是點了點頭。
“我們正有此意。”
說罷，兩人便帶著護衛，押著那具殘破的尸首，化作兩道流光，消失在夜色之中。
兩位公主也帶著沈芊兒，登上了回城的馬車。
……
夜色漸深，秋風微涼。
陸長平盤膝坐在靜室之中，周身元力緩緩流轉。
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他睜開眼，眉頭微皺。這深更半夜，會是誰？
一個下人的聲音隔著門傳來，帶著幾分惶急“陸總旗，秦王殿下……秦王殿下來了！”
秦王？
陸長平心中納悶，這位皇叔深夜造訪，所為何事？
上次他救下劉侍郎之後，與這兩人算是相識了。
也算是成了一條繩上的人。
畢竟，那位夢魘案的凶手。
竟然都對劉侍郎動手了一次。
那就肯定會動手第二次，甚至是第三次。
而如今。
即便第一次動手失敗。
但他們終究沒有將對方抓住。
所以，劉侍郎依舊是處于危險之中。
而如今。
陸長平是整個皇城，唯一有希望破掉此案。
能夠找到凶手的人。
所以，即便為了自己的安全。
這位秦王與劉侍郎，也一定是要與陸長平打好關系的。
“難道是劉侍郎又被那凶手盯上了？”
陸長平心想著，看著眼前的下人，點了點頭“我馬上就過去。”
他不敢怠慢，立刻起身，拉開了院門。
當他來到前廳，只見秦王與劉侍郎二人皆在，神色凝重。
在他們身後，幾名護衛正抬著一個用白布包裹的東西，那東西的輪廓，分明是一個殘缺不全的人。
一股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
他走上前，目光落在那白布之上，隱約能看到下面透出的暗紅色血跡。
陸長平的目光從那片暗紅色的血跡上移開，落在了秦王與劉侍郎那兩張同樣陰沉的臉上。
“這是誰？”
秦王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對著身後的護衛揮了揮手。
護衛上前，一把掀開了那塊白布。
白布之下，是一具早已不成人形的尸首。
胸口一個巨大的血洞，四肢以一種詭異的角度扭曲著，那張瘦削而陰鷙的臉，此刻更是被鮮血與塵土覆蓋，雙眼圓睜，死不瞑目。
秦王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那張一向沉穩的臉上，此刻寫滿了揮之不去的疲憊與凝重。
“本來還打算跟你開開玩笑，讓你猜猜這是誰的尸體。但現在情況緊急，就不做這些無意義的事了。”
他指著那具被白布包裹的東西，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這是趙克的尸體。”
“趙克？”
陸長平的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川字，他看著那具淒慘的尸體，眼中閃過一絲不可思議。
“他不是已經被打入天牢了嗎？怎麼會死在這里？”
陸長平皺起眉頭，沉聲問道，“怎麼，難道已經行刑了？”
雖然他也知道，不可能是這樣。
就算是真的行刑，也不會是這個樣子。
但他還是這麼問了一句。
“本來確實應該行刑了。”
秦王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壓抑的怒火，“但他被人從天牢里救出去了。”
陸長平聞言，心頭猛地一震。
他瞬間便想明白了，肯定是趙克背後的勢力出手了！
秦王看著他那瞬間變化的表情，知道他已猜到幾分，便不再賣關子，直接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和盤托出。
“我們也是昨天才發現他被人用替身換走，立刻就向陛下稟報，並帶了人手準備設下陷阱抓捕。可還是……還是來遲了一步。”
秦王頓了頓，看著陸長平的眼楮，聲音變得無比沉重。
“趙克那個畜生，他偷偷襲擊了你的家，想要殺死沈芊兒姑娘。”
轟！
一道驚雷，在陸長平的腦海中轟然炸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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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與後怕瞬間將他淹沒！
他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這一刻凝固了，他猛地上前一步，聲音都帶著一絲無法抑制的顫抖。
“芊兒她……她怎麼樣了？！”
“陸總旗放心！”
一旁的劉侍郎連忙上前，按住他的肩膀，聲音沉穩有力，“芊兒姑娘安然無恙，毫發未傷！”
他見陸長平依舊神色緊繃，又補充道“當時昭陽公主與樂安公主都在，她們帶來的高手將芊兒姑娘護得周全，那趙克連芊兒姑娘的衣角都沒踫到。”
陸長平那顆懸到嗓子眼的心，這才重重地落了回去。
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後背卻早已被冷汗浸濕。
他本想著。
這次，是要驗證兩個公主的情況。
卻沒想到。
竟然真的保護了沈芊兒。
不得不說。
是意外之喜。
但同時，還有一件事情，讓他相當在意。
那就是，他一直讓土靈鼠小土和小蛙，看著沈芊兒。
按理而言。
家里出事之後，他應該第一時間就能知道。
但為什麼……他什麼信息都沒收到？
是小土和小蛙沒看到嗎？
陸長平腦子里全是問號。
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他很想現在就回家去看一看。
但也知道，秦王與劉侍郎這時來找自己，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于是，他只能將心中的情緒壓下，盡量讓自己先冷靜下來。
先放在眼前的事情上。
“那趙克……為什麼會死？？”
陸長平問。
他當然知道，留活口是最好的。
“他本已經被我們拿下了。”
秦王接過話頭，眼中閃過一絲懊悔與不甘，“我們本打算立刻審問，那老狗也確實是怕了，眼看就要招供，說出是誰救的他……”
說到這里，他重重地一拳砸在旁邊的桌案上！
“可就在那時，突然有人出現，以雷霆手段，當著我們所有人的面，將他滅了口！”
“我們沒辦法，只能將他的尸首帶了過來。”
秦王看著陸長平，眼神中帶著一絲期盼，“你是最會查案的，看看能不能從這上面，找出些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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