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後巷的風裹著煤煙味打旋,許大茂瞅見秦京茹拎著空飯盒過來,倆眼頓時眯成了條縫,忙不迭抻了抻中山裝的領口,邁著八字步迎上去,聲音甜得發膩︰“哎,這不是京茹妹子嗎?來廠里咋不跟哥說一聲?”
秦京茹猛地停下腳,手指把飯盒帶子攥得死緊,指節都泛白了。她怯生生抬頭,倆眼珠子跟受驚的小鹿似的,臉頰紅得能滴出血︰“許……許大哥,我來打飯。”鼻尖縈繞著許大茂身上的雪花膏混煙味,讓她心慌慌的,卻又忍不住偷偷打量——這人穿著筆挺,長得周正,比村里那些黑 的漢子體面多了,在她眼里,簡直是頂有本事的男人。李懷德雖好,可畢竟有老婆,年紀也大了些,哪有許大茂這樣又年輕又精神?
“打飯啊?”許大茂往前湊了半步,故意壓低聲音,嘴角咧開個自以為迷人的笑,眼角卻瞟著她泛紅的耳根,“話說你姐那口子剛沒,帶著仨孩子,日子苦著呢。就因為日子苦,身邊總圍著些亂七八糟的男人……”他頓了頓,見秦京茹眨著無辜的大眼楮,又添了把火,“我不明說你也懂吧?可別被你姐帶壞了名聲。你姐一看就是沒福的,不然老爺們能走得那麼早?”
他咂咂嘴,目光在秦京茹臉上溜了一圈,嘖嘖有聲︰“不像妹子你,這皮膚嫩得能掐出水,一看就有福氣!跟院里那些糙女同志比,簡直是仙女下凡。”
秦京茹被夸得脖子都紅透了,頭埋得快抵到胸口,卻忍不住偷偷抬眼瞟他,聲音細若蚊蚋︰“許大哥說笑了……”心里頭卻像揣了只小兔子,撲通撲通跳——長這麼大,還沒人這麼夸過她呢。
“我可沒說笑!”許大茂“啪”地拍了下胸脯,唾沫星子差點濺到秦京茹臉上,“妹子要是有啥難處,跟哥說!哥在廠里大小是個干部,電影院的票、緊俏的布料,哥都能給你弄著!比你姐那……”他故意拖長了音,眼瞅著秦京茹的眼楮亮得跟星星似的,心里頭那點得意勁兒直往外冒——這傻姑娘,三兩句就上鉤了,果然好糊弄。
馬華端著個空盆從這兒路過,把這一幕看得真真的。他眉頭擰得能夾死蚊子,腳步頓了頓——許大茂那點花花腸子,明眼人都瞧得出來。他看見秦京茹攥著飯盒的手松了松,看見她腳尖悄悄往前挪了半寸,心里頭冷哼一聲︰這姑娘怕不是還不知道自己早被李懷德盯上了吧?還是說,她跟李懷德早就有了貓膩,就許大茂這傻子蒙在鼓里?敢動李懷德的人,許大茂這是嫌命長了?
李懷德那人,馬華門兒清。平時看著道貌岸然,專挑這種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姑娘下手,給點布料票、幾塊錢就哄得團團轉,還偏不給名分。為啥?就因為這種姑娘家里窮,沒後台,玩了也白玩,就算吃了虧也不敢鬧騰。
上次于海棠那事,李懷德連正眼都沒瞧過,說什麼“不踫沒結婚的”,合著到秦京茹這兒就改了規矩?說白了,還不是覺得這姑娘好拿捏,跟原著里許大茂的心思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玩夠了拍拍屁股走人,人家還沒法子找上門。
要不是上輩子許大茂急著要孩子,應該是本身就知道自己身上那點生育毛病,更不會被秦淮茹耍得團團轉,以為秦京茹懷了他的種。
馬華嘴角撇了撇,轉身就走——管他呢,李懷德再橫,許大茂再混,跟他馬華有啥關系?他低頭瞅了瞅自己洗得發白的工裝,心里頭盤算開了︰等過兩年知青下鄉,他高低得挑個順眼的。不說別的,得作風正派,模樣周正,手腳勤快、性子溫和。那些城里的頂級白富美?想都別想——人家瞧不上他這食堂還沒出師的學徒,他也犯不著自討沒趣。人啊,得有自知之明,找準自己的位置比啥都強。
但他也不會娶農村媳婦兒就是了,他知道農村媳婦兒娶家來代表的什麼?
沒有定量沒工作,孩子也是農村戶口…
真的,為什麼城里有些光棍都不娶農村媳婦兒,就因為這個養不起啊這!
城里媳婦是有定量的,就算沒工作的話有定量,賺這點工資的話,家里過著綽綽有余,因為定量里面的糧食價格便宜。
黑市是有糧食,但是你沒糧票的話,價格要貴好幾倍的。
這邊許大茂還在唾沫橫飛︰“……妹子要是想看電影,哥明兒就給你弄兩張《五朵金花》的票,前排中間,位置特好!”他說著,從口袋里摸出顆水果糖,故意往秦京茹手邊遞,手指似有若無地擦過她的手背。
秦京茹像被燙著似的猛地縮回手,臉卻紅得更厲害了,小聲囁嚅︰“那……那多不好意思……”眼楮卻直勾勾盯著那亮閃閃的糖紙,挪不開眼。
許大茂心里樂開了花,剛要再說點啥,就听馬華“咳咳”兩聲,端著盆從他倆身邊走過,眼皮都沒抬一下,那模樣像是多看一眼都掉價。
許大茂瞪了馬華的背影一眼,轉回頭又換上諂媚的笑︰“跟哥客氣啥?走,哥帶你去食堂請你吃肉包子,順便……”
秦京茹猶豫了下,腳尖動了動,還是跟著他往食堂走,手里緊緊攥著那支沒剝開的水果糖,心里頭七上八下的——許大哥真好,可……可李懷德書記昨天才給她塞了兩塊錢和三尺布票,還說讓她有困難盡管找他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