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狗子都在打著盹，祝仙之卻沒有睡覺，他與城隍爺隱藏在暗處，蹲守那個在夜里發出鴨叫的鴨子精。
這回倒是比蹲守白布怪容易，當天晚上，只見那蛟池塘里忽然從水底下竄出一鴨子來。
祝仙之看得真真的，此前決然沒有鴨子到蛟池塘，可它就這麼憑空出現了。
而且它周身怨氣纏繞，不是實體，乃是怨念所化。
“嘎嘎嘎……”鴨怪在池塘里暢游，時而還扎個猛子，然後又鑽上來，嘎嘎地叫了個不停。
“就是它，動手！”城隍爺一聲令下，即有夜游神要沖出去。
“慢著！”祝仙之出言喝止。
“怎麼了？”城隍爺與夜游神不解地問道。
“你們听不懂它說什麼嗎？”祝仙之問道。
“听不懂。”城隍爺與夜游神搖頭。
“它在說的是，準確來說是在唱歌。我是一只小鴨子，嘎嘎嘎嘎嘎。我游游這兒，我游游那兒，好呀好快活。”祝仙之為他們翻譯道。
一時間，所有鬼神都陷入了沉默。
原來這鴨子它，它其實沒有害人的心。
這里是信安，特產是鴨頭，所以每天都會宰殺許許多多的鴨子，鴨血就順著溝渠流走，可這怨氣卻是積攢在了一處，匯聚在了這蛟池塘里。
這個鴨怪就是這些怨氣的集合體，年頭久了也就成了精。
它，或者說它們的心思其實很單純，就是想自由自在的在池塘里游泳，而不是被關在籠子里等著被宰殺。
而釋放出那宛若詛咒一般的怨氣，並不是它有意而為之，而是無意之中散發出來的。
它就是個鴨子，哪有什麼壞心思。
祝仙之不由得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吃太多鴨頭了。
他現在每天吃飯，至少得吃三個鴨頭的說。
城隍爺等一眾鬼差生前也都沒少吃鴨頭。
“咦，鴨子不見了！”有鬼差發現鴨子扎猛子之後，就沒再上來。
鴨子雖然智慧不高，但也知道怕，剛剛城隍爺嗷嗷一嗓子給它驚著了，它一個潛水就逃走了。
它乃怨氣所凝聚，可謂是無形無相，通過水脈可以出現在信安的任何地方，根本無法追蹤。
“罷了，逃了便逃了吧。”城隍爺也不追究，而是問祝仙之道︰“不知仙長覺得，這鴨怪該如何處置才好？”
“我一時也不知該如何，總不能將之打散了吧。”祝仙之搖搖頭，但是確定了一個基本底線。
要保鴨怪一命。
“那還是等抓住它再做定奪吧。”城隍爺取出官印，神光落下，即刻驅散了蛟池街居民身上的怨氣。
“告辭。”祝仙之不太想管這檔子事了，鴨怪修為平平，城隍爺他們足夠應付。
而且他也在想，是不是自己管的太多了。
“夜游神，你派人蹲守，並加強巡視，我先回去了。”城隍爺也隨後離開，將接下來的巡查工作交給夜游神，巡夜本也是夜游神的職責。
“屬下遵命。”夜游神職責所在也不敢多言。
三天之後，鴨怪終于在蛟池塘重新出現，它一冒頭就被夜游神給發現了。
“報告城隍爺，鴨怪在蛟池塘現身了！”夜游神速速以香火傳訊的方式聯系城隍爺。
“我馬上過來，你們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城隍爺當即從城隍廟飛來，前後不超過三秒。
“定！”
但見得城隍爺朝著鴨怪一指，施展了一個定身法。這是他新學會的法術，所以拿這個鴨怪試試水。
鴨怪果然被定住了，而且是保持在了一個鑽水的動作中，屁股撅的老高絕對堪稱高難度。
“收！”城隍爺取出法寶，將鴨怪收入官印之中。
這並不是說官印還有儲物功能，只能由魂體寄居罷了，鴨怪雖然不是魂體卻也類似，所以才能被官印給收進去。
“你們去忙別的吧，我去找仙長。”城隍爺吩咐一聲，帶著鴨怪去找祝仙之去也。
咚咚咚！
為表尊敬，城隍爺並未直接飛進祝仙之院中，而是敲響其房門。
“請進。”祝仙之知道是城隍爺到來，請了他進來，橘長青為城隍爺開門。
“可是那鴨怪抓住了？”祝仙之問道。
“仙長果然神機妙算，鴨怪在此。”城隍爺也不賣關子，直接將鴨怪從官印里放了出來。
祝仙之皺眉道︰“它這是什麼姿勢。”
在水里鴨怪做出鑽水的動作撅著屁股很正常，但是在地面上做著這個動作那就顯得太怪異了。
“解。”城隍爺笑著將鴨怪的定身術給解了開來。
“嘎嘎嘎……”解開定身術的一瞬間，鴨怪就嘎嘎亂叫，四處亂竄，怨氣一道接著一道地迸發出來，落在了祝仙之與城隍爺的身上。
只不過一個是仙軀，一個是神體，全然不懼他這小小怨氣。
鴨怪說的是“別抓我，我不要死。我不要成烤鴨、鹵鴨頭、紅燒鴨、炖鴨、炸鴨……”
“定！”城隍爺再次對它施展了定身術，將之定在了原地。
不這樣做的話，那可就得跟凡人一樣追在鴨子屁股後面跑，那樣可太難看了，實在有失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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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看著這可憐的小鴨子，祝仙之長嘆一聲道︰“雖說這個世界弱肉強食，但你確實無辜，實不好害你性命。城隍爺，不知你能給它安置在哪里呢？”
“不瞞仙長，其實這些天我已經想過了，可將其安置在我廟宇之中。
我可托夢讓人為其塑像，從今以後就在我那兒做個水游神，專門巡查信安下轄水域。
我想經過香火洗禮，一定能淨化它一身怨氣，讓它的聲音不再具有詛咒之力。”城隍爺說道。
“如此甚好，城隍爺有心了。”祝仙之對城隍爺的安排十分滿意，繼而想到什麼，從書房里取出一本新寫好的書遞給城隍爺。
“這是御獸之法，里面有跟獸類交流的方法，也方便日後你們之間的溝通。”
“多謝仙長，那小神就告退了。”城隍爺謝過並選擇告退。
“稍等，我還有一句話說。”祝仙之叫住了城隍爺。
“仙長請吩咐。”城隍爺恭敬听著。
“我總歸是要離開信安的，所以以後這種事城隍爺自行決斷即可，不用特意來問我。”祝仙之言道。
“這……”城隍爺一愣，想了想最近，好像自己確實一旦遇到事情就來找祝仙之，無論大事小事。
搞得祝仙之是他領導一樣，可即便是領導，下屬什麼事都要領導決斷，那領導也會煩的，更何況祝仙之還不是他領導。
“多謝仙長這些時日的相助之恩，楊某日後定當自行決斷。”城隍爺沖著祝仙之一拜，而後宛若弟子一般退出了院子，最後輕輕地關上了門。
他決然沒有一點兒生氣的意思，因為他發現了自己的問題。
他才是城隍爺，一城的妖魔怪鬼都該由他處理，而不是都指望仙長。
仙長已經幫助他很多了，他就好比是弟子，現如今這個弟子已經出師，是時候自己面對這個世界了。
“也不知道張好他們考得怎麼樣。”祝仙之望向京城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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