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著翠黛峰形態的塵歌壺里,密密麻麻擺滿了璃月風格的建築。
原本鐘靈還想著,征求卻昔的意見,看看要不要往壺里放一棟稻妻或者須彌的屋子給他住。
然後被無情拒絕了。
最後,卻昔住進了唯一一座住過人的房屋的客房——其他的房子都沒怎麼安排過,顯然不適合住人。
這是卻昔入住的第三天。
兩人互道晚安,分別推門而入走進自己的房間上床睡下。
意識陷入黑暗之後,鐘靈迎來了久違的夢境。
也不怪她能察覺到自己在做夢。
上一秒記憶還停留在躺在床上睡覺,下一秒整個人就莫名清醒,不但無力睜眼,身體還沒辦法動彈。
要不是因為知道自己睡在壺里,鐘靈都要以為自己被鬼壓床了。
明顯不屬于人的、有些沉重的腳步聲響起,在空間中蕩起回聲。
來者停在了鐘靈身旁。
鐘靈的手臂被什麼東西戳了戳,似乎是有點銳利又堅硬的物體。
她總覺得這觸感有點熟悉。
隨後,鐘靈听見了璃月地區特產生物的叫聲,立馬就明白了熟悉感從何而來。
‘嘿我的朋友,你還活著嗎?’
鐘靈一個鯉魚打挺就坐了起來,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重新奪回身體掌控權的事情,就被睜眼後看到的伙伴給驚到。
“卡布!”
和上次不同,這回鐘靈在外國混了這麼久,一人一龍蜥如今是真的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了。
她和卡布彼此攙扶著,溫情畫面沒超過三秒,就被鐘靈一發友情破顏拳給打破了。
少女面無表情揉著被幼岩龍蜥身上的岩甲震得發疼的拳頭。
嗯,疼的,不是做夢。
卡布非常委屈地叫了一聲︰‘不是,姐們,你打我干啥?’
鐘靈︰o_o
不知道為什麼,鐘靈總覺得和卡布幾個月半年沒見的,對方說話總帶著些奇奇怪怪的口音。
也不是說不喜歡,就是覺得自家小伙伴消失了一段時間之後,說話莫名變得很不拘一格。
好不容易帶起來的文化水平也降了。
也許是鐘靈懷疑的目光太明顯,卡布抓耳撓腮好一會,最後選擇一屁股墩子隨地大小坐。
卡布︰事已至此,先坐下吧。
看見卡布一如既往呆呆的樣子,鐘靈暫時選擇相信它的身份,跟著坐下了。
兩個久別重逢的小伙伴就這麼面對面坐著,小眼瞪小眼好一會,誰都沒先說話,好像誰先說話誰就輸了一樣。
卡布撓了撓頭,明明是龍蜥,鐘靈卻意外從它呆愣的臉上看出了些糾結。
這頭連發育期都還沒進入的幼岩龍蜥,顯露出了十分人性化的滄桑。
頂著鐘靈疑惑的眼神,好半晌,卡布才猶猶豫豫結結巴巴開口︰
‘其實,我是來道別的。’
一個未成年少女無聲失去了色彩。
盡管因為卡布猶猶豫豫的樣子,心里有了猜測,但真正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鐘靈還是難免傷心。
自從鐘離那邊一直傳來沒有找到卡布蹤跡的消息,且雙方的記憶偏差很大以來,他們就把事情的真相猜得七七八八。
無非是鐘靈在錯亂的時空中進入層岩巨淵,遇到同位體、陷入淵底的幻境之後,又因為某種不知名的因素,短暫地到訪了平行世界。
雖然很離譜,但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
也許是因為她本身的特殊性,又或許是別的原因,鐘靈意外踏足其他世界的那段時間,恐怕她所處的時間段也是混亂的,中間還夾雜了幻境的影響。
這也就導致,部分經歷是真實存在的,但部分經歷卻是從她的記憶中摘出,由幻境打亂重擬過的。
最初得出這個猜想的時候,鐘靈對于卡布的存在,很是糾結。
一方面,她想再見到朋友。
另一方面,她不敢再見到朋友。
兩個世界的交錯本身就是極為罕見的事情,就算再去一次層岩巨淵,也不見得會第二次引發同樣的奇跡。
誰能夠保證,再次見到卡布的時候,是和對方相遇的曇花一現,還是能夠長久相處的機緣?
就像如今這樣,是道別。
‘…你別難過呀,我這不是,來跟你解釋情況了嗎…’
察覺到鐘靈情緒低落,卡布也有些手足無措。
它只是一頭智力還沒完全開發的幼岩龍蜥,怎麼連這活都得自己來做呢?
鐘靈渾身的怨氣冒得老高︰“你說吧。”
那語氣,大有「如果解釋不清楚,就自求多福吧」的威脅意味。
卡布苦著一張臉︰‘那天你和家里長輩聊完天,就突然消失了。我一條龍蜥孤苦無依,又不敢在人群密集的地方亂動。’
‘偷摸跑了好久,我找啊找,好不容易聞著味兒找到人了,結果發現不是你。’
噢…
鐘靈松了口氣,這是遇上同位體了。
差點以為卡布撞上什麼故意偽裝成她到處行騙的家伙,原來只是認錯了。
‘雖然還是有點不太一樣,但你們兩個的氣味差不多,我可以肯定!「她」絕對絕對也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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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就跟著她哇,死纏爛打都沒給甩開,結果沒想到,後面去了個綠油油的地方——’
‘卡布我啊,遇上辮太啦——’
說這話時,卡布渾身一抖,整條龍蜥面露苦澀,不知道的還以為被逼良為娼了。
沒來由地,鐘靈想起了某個會追在同位體身後想要實驗的家伙。
她試探地問道︰“頭發顏色和路邊的薄荷一個色系,戴著面具的男人?”
卡布滿臉寫著懵︰‘你怎麼知道?’
它一愣,然後像是理解了什麼一樣,撲到鐘靈身上,抱著她就發出了一段毫無意義的哀嚎。
‘…我的朋友啊!你居然也被辮太纏上了嗚嗚嗚嗚——’
鐘靈面不改色推開它︰“我沒有,只有你被纏上了。”
卡布好沉,硌得她有點疼。
聞言,無辜的幼岩龍蜥兩行清淚說流就流。
鐘靈表現得這麼無情,所以,他們的友情就這麼散了嗎?
換作從前,鐘靈從沒有想過自己會產生這種和卻昔一樣的反應,但現在她好像有點理解卻昔平時的無語了。
忍了又忍,鐘靈還是把這口氣咽下去。
“…你接著說。”
也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反正鐘靈覺得,既然自己忍得住,卡布這沒來由的玻璃心也得治治,那暫時就沒問題。
卡布淚眼汪汪︰‘要不是我跑得快,我就要被那個摳幾個指甲下來研究了。’
鐘靈把手放在它腦袋上和藹地揉了揉。
然後重拳出擊。
“說重點。”
卡布︰‘嗚嗚嗚我覺得「她」的朋友太少了,而且把我送到你那里好像挺麻煩的所以打算留下……’
鐘靈嗅到了內情的味道。
卡布也是重逢了一下之後,和鐘靈的默契又回來了,這次不用她說,就很老實巴交地開始解釋情況。
‘雖然只是我的感覺啊,但是,但是我就是覺得「她」好孤單哇!就我跟著「她」的這段時間,「她」在乎的那些人好像沒了好幾個…’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以後還會有…’
好消息,鐘靈能听懂。
壞消息,鐘靈能听懂。
按照輕小說里的套路,以旅行者現在身上疊的buff,如果他是主角,那麼愚人眾恐怕就是反派。
而反派,大部分都不會是存活結局。
听說至冬的冰神有自己的計劃,就從對方大肆收集神之心來看…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說不定還要付出代價。
愚人眾那些執行官要是還掛了,就沖同位體和自己那截然不同的走向…
還真挺孤單的。
鐘靈拍了拍卡布腦袋,這回沒有打龍蜥了,是真的很隨和地安撫。
卡布吸了一下不存在的鼻涕︰‘還有,還有就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好像什麼都知道,但又什麼都沒做。’
‘我總覺得,「她」最後會一個人偷偷走掉。’
鐘靈沉默。
無論卡布的直覺準不準,她和同位體的經歷截然不同也是真的。
她好像什麼都有了,但是對方好像什麼都沒有,還在不斷失去。
不是出于同情,她只是單純地覺得,對方也應該有些什麼。
卡布或許之後不一定會和她再見面,但她們的友情不會改變。
說著,卡布又鬼鬼祟祟和她小聲嘀嘀咕咕︰‘我跟你說,這是秘密啊。本來「她」是想把我送到你那邊去的,我們兩個一起坑「她」!’
一人一龍蜥激情密謀中,身後無聲地走來了個人。
“還沒聊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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