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請自來的岳飛突如其來一聲，原本還是面帶笑意的張俊瞬間也是冷了臉，可岳飛卻仿若渾然未覺，幾乎是能噴火的目光看著眾人收下忙碌的一眾物什，嘴唇緊抿終究還是一字未發便是轉身就走。
安靜的室內，一眾人大氣都不敢出，幾乎是恨不能將眼珠子都埋到地底下的態勢，任誰瞧著，都得感慨一句“訓練有素”。
雁歸樓處的規矩，到底是旁的地兒不能比，便是在宮中，如今想要大家伙一並裝聾作啞，大抵也是做不到。
“吳大人看了這許久的戲，不若一道入內，與我等一並完事？”
耳邊突如其來一聲，伴著柳程無動于衷的臉，吳永的面上也頗是玩味，倒是柳程已主動讓出一條道，分明是“無禮”的態勢，讓吳永也是嗤笑出聲，“柳程，你小子怕不是忘了，若菲詩這一路上老夫”
“誰人不知貴妃娘娘的兄長如今領著御膳房的差事，只是吳大人怕不是忘了，我朝士農工商的名頭，便是貴妃娘娘再是不放在心上，日日被人在耳邊提點，怕也是不想要吳家這一門子親戚！”
“………”
“日後踫上這等不知好賴得意忘形的主，師傅不必這般謙讓，若是讓人蹬鼻子上臉慣了，少不得日後我等日後還要多出不知曉多少閑話來。”
提溜著食盒出門的小六子開口便是“不客氣”，撲鼻的香味輕易便是能聞出這內里是什麼物什，柳程暗嘆一聲，卻也是默默讓出一條道，“今日後廚這頭離不開人，你且早去早回，燕大掌櫃雖是一貫不愛計較的主，可到底外人瞧了多出些不該有的，總是不妥。”
“是，師傅。”
原本還是難免憤恨的小六子陡然也是斂了神色，瞬間也是收斂了氣勢一派小心翼翼，任誰瞧著，都是“做賊心虛。”
有恃無恐的靠山在身邊，總也是比旁人多出些後盾。
血緣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物什，關鍵時刻，總也是輕易就能看出些好賴來。
“阿兄若再耽擱，誤了貴人的事兒，怕是官家再如何偏愛，這臨安城內，也是待不住。”
“秋兒？”
看著親妹妹領著外甥女便是往這後廚污糟地界來，柳程的面色終于是全變了。倒是柳秋絲毫不以為意，看著滿面怯怯的小丫頭也是絲毫都沒得慈母心腸，“小丫，你如今也是做阿姐的人，若還是這般怯生生，日後如何能護佑弟妹，果真是讓”
“你這做阿娘的如何能對親女兒這般說？你幼時阿娘如何對你的如今都是忘了麼？”
匆匆而至的劉氏一把扯過外孫女，看向親女兒的目光盡是惱火，一派“護犢子”的架勢讓柳程也只覺得是越發頭痛，雖然知曉如今這等時候不是處理自家家務事的地兒可他到底還是忍不住，“阿”
“阿娘，說的對。”
“小丫！”
“外祖母，阿舅，小丫知曉，阿娘是為我好。”一把拉扯住劉氏還不忘對著柳程行了禮，小丫稚嫩的面上全是堅毅，“外祖母，阿舅和阿娘忙，我們先回吧。”
“………”
“亂世求生，女兒家更艱難，小丫生來便是女子，若果真是什麼都不懂一意只知曉躲在人後頭，日後死了都無人收斂尸首都是好事。阿兄捫心自問，是想要小丫日後成為一味哭哭啼啼只知曉依附男兒的女子，還是如阿嫂那般，無論何時都能生存的好女子？”
“……今日宴席之上事多，你如今既然來了，一並與阿兄幫忙做事才是正經。”
柳程面上難掩威勢，看在柳秋眼中，如何是瞧不出自家兄長是故意虛張聲勢。
嫡親的兄妹，誰又不知曉誰，不過，到底是長兄如父，阿兄既然不想說太多，她自然，也不會去故意戳穿兄長。
“貴人之家用女廚，一貫是北地風雅，南方地帶，雖說我朝建立之前也是少不得王者建功立業，可到底是時候長了，比起曾經的東京城，少了些尊貴模樣。”
臨安城，皇宮
已然是一身常服的吳氏滿面含笑，可說出來的話卻也是字字誅心，“本宮生于臨安城，從前雖是跟隨官家也是入軍中北地服侍，今日這出大宴，卻才算是真正見證了什麼是天家富貴迷人眼。無怪那些臣屬們個個都心心念念汴京城。”
“天家所在，便是皇恩浩蕩。”
“天家之人，可從來都不是只有官家一個。”
吳氏陡然話鋒一轉，說出的話也是字字誅心，搖曳的燭光下，仿若是能穿透人心的犀利目光如刀子一般，任誰瞧著，都是驚心。可低眉垂首的柳程卻是絲毫不懼，說出的話也是滴水不漏，“天佑官家，方才有今日臨安城龍氣鼎盛。娘娘是官家最親近之人，若非如此，小人也沒有資格，得蒙娘娘親自召見。”
“…柳家娘子手藝甚得太後娘娘心意，自入臨安以來，娘娘日夜憂心，如今柳娘子日常領著小娃兒守在身邊，對娘娘，慰藉也是大的緊。”
看著終于是難掩的慌亂抬首的柳程，吳氏的笑容終于是多了幾分真心，“天恩浩蕩，尋常人等如何能窺見，柳廚如今在雁歸樓處侍奉，不知曉這許多，也是應該。”
“大娘娘也是年幼喪女的阿娘，想來如今也是看著小丫便是”
“阿娘！”
“程哥兒，你以為阿娘一介婦道人家能領著兩個小兒一路從川蜀之地來這臨安城，靠的只是自個兒？”
安靜的室內，劉氏陡然一聲怒吼，滿面都是眼淚的態勢讓柳程生生也是壓下到嘴邊的話，“阿娘難道不知，如今那宮中”
“阿娘自然，啊！”
陡然一聲慘叫，原本還是言語的劉氏忽而也是被一劍刺穿喉口，轟然倒地的態勢讓柳程瞬間也是顧不得其他將人便是一把抱起，可還未等他有所動作便是被人一把攔住，“言多必失的道路，不知曉的人，無論男女老少，總是活不長久！”
“阿爹！”
“你阿娘如是，阿爹，也不例外。”
下一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便是抹了脖子的柳玨讓柳程瞬間也是瞪大了眼，可還未等他反應過來脖子後首便是挨了一記。
臨安城的夜，正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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