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廚手藝，還是如從前一般無二，便是到宮中御膳房處定也是無人能及。”
“王妃所言，亦是本王心中所想。”
東京，康王府，正屋
默默放下手中的筷子，大宋康王趙構面上雖不顯，可話里的舒暢卻是再忍不住，康王妃邢氏心中也是一松快，可也只是一瞬，看著不遠處方才被一眾丫鬟婆子簇擁著前來的吳氏，她的面色也是全變了，柳程如何瞧不出這夫婦兩個的異樣。
康王府的內帷事兒，如今東京城內也算是傳遍了，這位傳說中韋修儀故友之女頗得康王心愛，王府內幾乎是專寵的事兒東京城內也是人人知曉。
不過到底是貴人家事，他一個外來伺候的如何能多嘴，默默躬身行了禮，柳程正打算告退卻也是被輕飄飄一聲截住去路，“前番任店處所做的江南風味，妾身吃著是極好，今日不請自來雖是亂了規矩，還望王爺看在妾身思鄉心切的份上，莫要怪罪。”
吳儂軟語伴著刻意是撒嬌的腔調，明明是听得出是故意卻也是讓人仿若如沐春風，便是柳程情知不妥當也不由得是身子微微一震。下一刻，康王趙構已然是大笑出聲，柳程心頭一慌，下一刻已然是戲謔出聲，“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江南憶，最憶是杭州︰山寺月中尋桂子，郡亭枕上看潮頭，何日更重游？
江南憶，其次憶吳宮；吳酒一杯春竹葉吳娃雙舞醉芙蓉。早晚復相逢？愛妃如此，倒是真不負當年白公所著。”
“王爺又打趣妾身。”作勢行至趙構身側，絲毫不客氣便是在趙構身邊坐定的吳氏明擺著是沒把康王妃看在眼里，可康王殿下卻也明擺著是刻意縱容，只消是有眼楮的人都看得出，這位主子，是故意在下邢氏的臉面。
面色已然是止不住難看的邢氏卻自始至終都不發一言明顯憋屈的態勢，任誰看了，都輕易能察覺出貓膩。
康王妃懷胎五月卻不幸滑胎，不過只不到半月，宮中便是賜下一眾美人，尤以修儀親自挑選的吳氏最得的康王殿下歡心，康王殿下一連七日都宿在她房中的小話前番一度是城內外勾欄瓦肆處的閑話，都說百聞不如一見，康王殿下對這位“南方來客”，當真是心愛。
不過江南地界，從來都出美人，非只是江南地界，便是他的阿娘和娘子，川蜀地界，不也是比起東京地界，更多婉約轉圜？
“男女授受不親，柳廚總是外男，吳氏，你莫要太放肆。”
“姐姐，王爺在呢。”
“王爺以為，妾身所言有錯？”
邢氏面上怒意再遮掩不住，可康王趙構卻仿若渾然未覺，徑自捏了捏吳氏的面部方才緩緩開口，“王妃所言未錯，你今日，的確逾矩。”目光落到已然是紅了眼的邢氏面上，趙構的面色卻是絲毫未和緩，“這數日柳廚前來本王才算是真吃了幾頓可心的，王妃統管王府，若是連口腹之好都讓本王享受不得，這王府的差事，本王，自然另有安排。”
“將門虎女行事總少不得英武之氣，比起那心思百轉千回的尋常女子，總是少幾分心眼。只可惜天下男人，愛的從來都是那矯揉造作的狐媚子，官家和太子殿下如是，康王殿下為人子為人弟，難道會有差？”
任店，後首，泥灶房內
孫二娘聲音絲毫不帶溫度，說出來的話也是字字誅心，眼見著手中忙活絲毫未有停下的態勢，孫二娘的面色也是越發冷，“如今這等時候便是連官家面上都得做儉省，康王府的側妃居然敢開口要這等繁復物什，康王殿下是當真不”
“蜂糖糕，是以面粉和沙糖蒸制而成的蒸糕，因蒸熟後切開的糕內布滿孔洞、宛如蜂巢，因此得名，剛出鍋的“蜂糖糕”蓬松綿軟、香甜可口，是江南市井之地頗受老人和孩童歡迎的口味，听著是耗費頗多，做起來卻也是簡單。吳娘子遠離故土行至東京處，背井離鄉與親人永不復相見，康王殿下若是連這點子希冀都不肯給，也枉費了所謂的寵冠後宅的名頭。”
“李大人，是你。”
仿若從天而降的老李頭徑自打開不遠處還在冒著熱氣的鍋蓋，下一刻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內里拿出一塊糕餅便是放入口中。
熱氣騰騰明顯是滾燙的好物就這麼被拿在手里，老李頭卻渾不在意似的三下五除二便是吃了個干淨，臨了作勢還要再從內里拿一個讓孫二娘到底是忍不住，“李大人這是作甚，難不成我任店處短了你等的”
“物以稀為貴，老夫雖有听聞這好物，卻還是頭一回在任店處，不對，應該是在東京地界，吃著這口味，怪道人人都說任店處柳廚手藝無雙，便是宮中的御廚，也鮮少能比肩一二。也無怪諸位貴人，個個都恨不能將柳廚從任店處挖走。”
“李大人這話，是在點老婦麼？”
“張大掌櫃說的不錯。”
鐵青著臉的婦人面色難看至極，老李頭面上笑容卻是更大，一副志得意滿小人得志的模樣，真真是將“奸臣”兩個字恨不能映在臉上。
這個老東西，難怪歷時三朝都混的如魚得水，市井之地確是埋沒他了。“朱山在老地方等著大人，事有緊急，大人還是莫耽擱了！”
“……”
“你師徒兩個盯著我做甚，康王府此番手筆頗大，我任店處上上下下因著康王殿下少了後廚坐鎮的大廚這許多日，難道不該得些好？少羅嗦，往康王府中懂得這些物什，我任店處上上下下都要嘗個新鮮。柳程，還愣著做甚，快做啊！”
“……”
“這些老的小的，一個兩個，都是瘋癲了！”
安靜的灶房內，孫二娘只覺得整個人都是被雷劈了一般無語凝噎，眼角的余光瞄了眼唇角帶笑的柳程，多日的陰霾仿若一瞬間都消散的態勢看的孫二娘簡直是要氣笑，“你小子當真是”
“冤有頭債有主，誰的難題誰做主。待到徒兒將這些好物盡數往康王府送去，想來這日後，任店處，是非必要不會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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