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山這老東西一貫最是會察言觀色，如今離了任店時候不短，倒也是越發不如從前。二柱，你小子可別這麼瞧老娘，難不成老娘的話有錯不成？你們這老的小的，一個兩個的都不”
“任店處如今非是尋常地界，大掌櫃的且忍耐些罷！”
“孫二娘，別以為老娘不知曉這里頭你這老東西也”
“後院那頭貴人已至，張大掌櫃且先去支應，任店處的笑話若是一個接一個，讓人瞧著，還真以為任店處是被人算計成了！”
不請自來的流雲開口便是毫不客氣，張氏雖然明知曉她是故意卻也必得承認她說的丁點沒錯。
後院的貴客，方才流雲刻意加重的話讓她的心不由得又沉了沉。
果然東京七十二酒樓都這般不濟事，如今，宮中貴人，是打算要清算了麼？
這廂張氏心事重重，那廂，方才行至的流雲目光在老的小的身上一番周折，到底也是未發一言轉身就走。安靜的室內，孫二娘也是率先開口，“阿兄如今，不該回來，任店處如今二柱在，總也不會”
“東宮處，那些蠢物一直在鼓搗太子殿下往江南去。李綱大人一人難以支撐，怕是要出大事。”
朱山話音剛落，原本被截住話匣子的孫二娘瞬間也是面色大變，頭也不回轉身就走幾乎是一步一踉蹌的架勢，如何看，都是亂了方寸。柳程面色也頗是難看，看著依舊是一動不動的朱山也是再忍不住，“前番康王殿下來此，言語間倒是也有些透露，只是那江南地界，如今不是說也是與”
“朝堂事，都是表面這般簡單，燕雲十六州這等地界，也早是全都拿回來了。今日官家親臨任店，那些小的如何能伺候的官家滿意？你到底是任店後廚主事的，程哥兒，莫要再耽擱了！”
“••••••••”
“任店處，如今倒是越發多人才。孫娘子，慣是會調教人。”
任店，某居處，
一身便衣的大宋之主手執酒盞，面上笑容滿溢如何看都是心情頗好，身側伺候的流雲已默默往大宋之主跟前的盤子里添了份菜，收獲大宋之主凌厲的眼神卻也是絲毫不敢耽擱默默退至于一邊，行雲流水一系列動作下來絲毫未有差錯，身側一直沉默的梁師成此刻已然是笑著上前，輕巧將大宋之主手中的酒盞接過也是滿面恭順，“到底是老人伺候更貼心，流雲姑娘在任店處，可算是埋沒的緊。官家今日既來，定要讓姑娘一道回去，那些嫩瓜秧子，如何會是真能伺候人的主顧。”
“你這老東西，如今倒是越發會替朕做主！”
“天子之威，小人日日見著，有幾分狐假虎威，也是官家恩典。”
“••童貫那老東西，如今在外頭心都野了，倒還是你這老東西日日在朕跟前，瞧著貼心。”
漫不經心起身的大宋之主開口便是字字誅心，目光掃過跟前一眾恨不能將頭埋到地底下的老的小的也是嗤笑出聲，“朕不過戲言，今日非是在宮中，且自在些罷！”
“••••••••”
“今日官家親臨，也是為姑娘而來，姑娘莫不是在外頭野慣了，竟是規矩丁點都記不住了？”
“小人，遵命！”
停留在原地的梁師成面上終于多了滿意，眼角的余光瞄了眼幾乎是將手指都嵌進肉里的柳程，面上的輕蔑也是一覽無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柳廚莫不是以為，便是脫了那奴籍，便是連官家的命令都能違拗？”
“小人，不敢！”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任店處若記不住，被處置，也是早晚諸位，都記住了！”
“••••••••”
“官家今日既然親臨，便是給任店處臉面，收起你等那些不該有的心思，該做什麼就去做！”
方才匆匆入內的張氏入目所及一眾都是愣神的人也是瞬間火大，任店處如今誰人都是行走在刀尖上，旁人不知曉難不成身處局中的大家伙還不知曉麼？“孫二娘，你”
“官家口味，徒兒如今也是了解，明日早飯，交與徒兒和小的們便是，師傅先回吧。”
“••這就對了，柳程，任店後廚之主的位置，也不是只有手藝就能做得，若是這點都應付不得，任店處，也容不下你。”
“柳程，記住了！”
“••••••••”
“富貴溫柔鄉，最能迷人眼，程哥兒自以為平衡的極好，卻不知，在外人看來，早已漏洞百出。”
安靜的室內，只剩下她和孫二娘兩個，張氏開口便是字字誅心，“前朝後宮，牽一發而動全身，你那佷女是個謹慎的，可惜她再聰明，和那些日日周旋在妖魔鬼怪中的大相公們相比，如何能是一樣？”
“••我這便往柳家去。”
“姑母，不必了。”
仿若從天而降的孫葉滿面疲憊，孫二娘的面色瞬間難看，“你這又是”
“孫娘子是聰明人，知曉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太子妃？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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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未曾嘗到姨母手藝，阿璉與本殿下，可是心念許久，明日一早，姨母可莫要讓我夫婦兩個失望了！”
“官人就不想問問，為何妾身會在此？”
任店，後首，泥灶房內，
一直在忙活著手中物什的柳程聞言手中動作一頓，可下一刻，卻也是小心翼翼將包好的餛飩下到熱氣騰騰的水中，直至將鍋蓋小心翼翼蓋上方才挪開目光，“娘子行事，自是有娘子的緣由，你若想說，自然會開口。”
昏暗的燭光下，柳程目光灼灼，孫葉的眼眶都紅了，可本該是奪眶而出的眼淚卻也是生生被逼回，柳程一默，下一刻到底也是上前將人抱在懷里。
煙燻繚繞間，相擁在一處的少年夫妻，明顯是染上髒污的衣物，如何看，都比不得戲台子上那才子佳人養眼，可也正是如此，才一眼便能看出，真實。
不遠處，早將一切盡收眼底的孫二娘嘆口氣，到底也是默默轉身，只是，方才轉身便是被人生生攔住去路，入目所及朱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孫二娘的面色也是冷了下來，“阿兄費盡心思安排這一出，如今圓滿落幕，也該回到原處了罷！”
“••官家有命，明日一早，你與流雲，一道回宮。不得違拗。阿妹，天子有命，無人能違拗，便是依著從前幾分薄面，你也該明了，如今，早就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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