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世界都被濃墨浸透,菲吉亞茫然的站在鏡前,縴細的身影在昏暗中顯得格外單薄,這里是哪里?她為什麼會在這里?
菲吉亞緩緩側首,與鏡中的自己四目相對,鏡面泛著幽冷的微光,映出菲吉亞蒼白的臉龐,繃帶下未愈的傷口傳來陣陣刺痛,雪白的紗布上,點點猩紅正悄然暈染開來,如同雪地里綻放的罌粟,刺目而妖冶。
突然,鏡面泛起漣漪般的光暈,一個熟悉的身影漸漸清晰,父親溫暖的笑臉在鏡中浮現,眼角的笑紋里還盛著往日的慈愛,嘴角微微上揚的弧度與記憶中的分毫不差。
菲吉亞的瞳孔驟然緊縮,呼吸瞬間凝滯,下一秒,鏡中的影像開始扭曲變形,父親的面容如同融化的蠟像般漸漸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叔叔那張熟悉的臉,菲吉亞想要伸手觸踫,鏡中的笑容卻在轉瞬間開始扭曲變形,嘴角詭異的咧到耳根,眼窩深陷成兩個黑洞,整張臉如同被無形的手揉皺的紙張。
“轟——”
未等菲吉亞反應,鏡面突然炸開蛛網般的裂痕,熊熊烈焰從縫隙中噴涌而出,灼熱的氣浪撲面而來,一只焦黑的手臂猛的穿透鏡面,枯骨般的手指帶著灼燒後的焦臭,死死扣住菲吉亞縴細的腳踝,指甲深深陷入皮肉,暗紅的血珠順著蒼白的肌膚蜿蜒而下。
菲吉亞想要尖叫,卻發現喉嚨像是被無形的手扼住,只能發出嘶啞的氣音,鏡中的火焰越燒越旺,將叔叔扭曲的面容吞噬,卻讓那只焦黑的手臂愈發清晰可怖。
“菲吉亞,為什麼只有你活著,為什麼不幫我們復仇,為什麼!”
“一起來陪我們吧,菲吉亞。”
“菲吉亞——”
可怖的聲音環繞耳畔,菲吉亞渾身一顫,像是被無形的利刃刺中般猛的閉緊雙眼,心中不斷默念著這是夢,企圖讓自己醒來,貝齒深深陷入柔軟的唇肉,殷紅的血珠從傷口滲出,順著精致的下頜線緩緩滑落,在下巴處凝成一顆搖搖欲墜的血珠。
然而這自殘般的痛楚非但沒能驅散幻象,反而讓那些可怖的畫面越發清晰,鮮血的腥甜氣息像是打開了記憶的閘門,父親離開的那天,叔叔推他離開的笑容,沒有盡頭的暗道,全都化作毒蛇在她腦海中瘋狂游走。
無數枯黑的手從黑暗伸出,將菲吉亞往下拖拽,菲吉亞無力反抗,只能眼睜睜看著黑暗將自己一點點吞噬。
“咚咚咚——”
大力的敲門聲傳來,菲吉亞從夢魘中猛然驚醒,整個人仿佛剛被人從深水中打撈出來,胸口劇烈起伏,冷汗已經浸透了單薄的睡衣,幾縷濕漉漉的發絲黏在蒼白的臉頰上,隨著急促的呼吸微微顫動。
“咚咚咚。”
再一次的敲門聲,菲吉亞努力壓制情緒,看向了門口,“什麼事?”
“菲吉亞,少主叫你去地牢。”外面的人說話語氣明顯帶著幾分不耐煩。
“好,我馬上過去。”
得到回應,外面很快就沒了聲音,一點沒有多留的打算。
狂跳的心髒終于歸于平靜,繃帶下的傷口不知何時再度撕裂,鮮血如暗紅的蛛網,在紗布上緩慢洇開,菲吉亞看著看著忽然笑了,笑容既像哭泣又像解脫,她活著的意義只有復仇,除此之外,別無其他,她一定會親手將利刃刺進仇人的心髒,讓家人的亡魂得以安息。
為了交易順利,世界政府和多弗朗明哥決定在海面交易,減少了擾亂交易的可能,而負責這次交易安全的海軍是庫贊,本來卡普想來的,連軍艦都準備好了,是的,碼頭準備了不下數十艘的軍艦,要不是戰國拉著,這一次是交易還是打仗當真說不清楚一點。
此刻軍艦某處房間,茉可摟著米花蜷坐在窗台邊,目光穿過澄澈的藍天,投向某個看不見的遠方。
“害——”
茉可輕輕嘆了口氣,撫著米花的容貌,眼底泄露出絲絲縷縷難以言說的憂慮,“甜果應該能安全找到香克斯的吧,這孩子第一次獨自外出,早知道還是讓團子跟著了。”
“ 啾~”
米花忽然仰起小腦袋,撒嬌似的在茉可掌心蹭了蹭,柔軟的毛發掃過肌膚,帶來一陣酥麻的暖意,茉可怔了怔,隨之一抹淺笑如漣漪般在唇邊漾開,心底郁結的愁緒也被一點一點的熨平。
本來答應好陪兩個孩子一段時間後就回香克斯那的,結果也沒想到會遇上突發情況,雖說是救出小米果就撤退,但茉可總覺得不會那麼簡單。
多弗朗明哥和小米果是兄弟的事情她這幾天又了解了許多,按照多弗朗明哥的性子,如此輕易的答應交易本就很是稀奇,何況,多弗朗明哥知道小米果是死而復活,送回去後肯定是被送實驗室,將自己的弟弟送上末路的事情,茉可覺得多弗朗明哥做不出來。
這是一種說不清楚的直覺,茉可還有預感,這一次的交易絕對不會順利,而她大概率是要去德雷斯羅薩走上一趟的,為了防止後面在德雷斯羅薩不方便通話,茉可讓甜果帶著她平安的信件去找香克斯了,依靠米花和甜果之間的獨特感應,香克斯至少不會因為她的安危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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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雉大將!”
“嗯。”
門外傳來說話聲,茉可縴長的睫毛微微一顫,從窗外飄搖的雲絮中收回目光,望向了房門,下一秒,果然響起了敲門聲。
“咚咚咚。”
“進。”
門軸輕轉,庫贊推門的動作帶起一陣微涼的氣流,陽光斜斜穿過窗戶,將窗邊的身影勾勒的格外清晰,茉可正安靜坐在光影交織處,淺藍色的青梅紋樣的交領襖子像是裁下了一片初春晴空,杏色挑線長裙在木地板上鋪開溫柔的褶皺,隨著轉頭的動作泛起漣漪般的波動。
粉色長發被一支木簪松松挽起,幾縷發絲垂落在頸間,在陽光下泛著釉色的光澤,眼中透出的絲絲溫柔,勝過所有花開的聲音。
庫贊愣愣站在門口,不由屏住呼吸,陽光穿過指尖的縫隙,庫贊恍惚看見歲月在四處流淌,卻是獨獨繞過了這個被光陰偏愛的角落。
“怎麼了,庫贊大將?”
柔軟的聲音將庫贊的思緒輕輕攏回,庫贊驚覺自己的失態,略顯慌亂的清了清嗓子,指節抵在唇邊時,目光卻不自覺的又飄向窗邊。
米花在茉可膝頭翻了個身,露出柔軟的肚皮,胖乎乎的爪子順帶抱住茉可的手,整只毛球看起來安逸的不得了。
房間就這麼靜默了好一會,庫贊最終還是開了口,“真的要去嗎?”
茉可眨了眨眼,點點頭,“嗯,小米果現在的狀態很危險,得趕緊把他救出來,而且還得把世界政府的注意轉移。”
“茉可小姐,你知道我想說的不是這個。”
對于茉可的答非所問,庫贊有些無奈的蹙眉,他想說的其實還是那句話,只要茉可願意,現在他就能帶著茉可離開,至于營救的事情,他也和其他人商量好了其他的辦法。
大不了直接動手來硬的,搶個人回來算不上難,至于後續的解釋,也就是挨頓批,嚴重點撤個職,反正只要茉可安然無恙,這些都算不上事。
看出庫贊眼中的孤注一擲,茉可淺淺勾起唇,“庫贊大將,不是已經說好了嗎?我會沒事的,放心吧。”
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樣,茉可的話語帶著天然的信服力,讓庫贊根本無法說出任何反駁的話,庫贊不明白,明明茉可就是個普通女孩,為什麼要答應去完成這麼危險的事,難道心里不會害怕嗎?
那些海賊可不是什麼善良的人,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可就算這樣,茉可還是要選擇前往嗎?
為什麼要這麼傻?
為什麼就不能多想想自己的安全呢?
為什麼?
垂在身側的手無聲的收緊,骨節泛白,像是要將無處安放的情緒全都揉碎在掌心里,那些在胸腔里翻涌的言語,纏纏繞繞哽在咽喉,每一次吞咽都帶著灼熱的刺痛。
他所追尋的正義到底是什麼?如果他所堅持的正義是听從世界政府無理的安排,是需要犧牲那麼溫柔的人來鑄就,那他寧願不去遵從這份正義。
他已經犯下過無法挽回的錯誤,他不想再擁有無法彌補的遺憾,那太痛苦了,況且,這是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可以溫暖他的太陽。
“前方即將到達交易地點!”
木質甲板發出輕微的吱呀聲,驚醒了假寐的米花,茉可托著米花的前爪站起身,杏色裙擺掃過方才倚靠的藤椅,庫贊抬眼,正巧撞見茉可唇角漾開的笑意,笑容細碎而溫暖,仿佛看穿了他所有未出口的心事。
“庫贊大將,走吧。”
緊握的拳頭突然泄了力道,指甲在掌心留下的紅痕隱隱發燙,庫贊喉結滾動,垂眸時,眼底翻涌的暗潮如同暴風雨前的海面,卻在抬眼的瞬間歸于平靜。
“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話音未落便散成氣音,輕飄飄的墜入甲板的縫隙間,茉可轉頭時,只來得及捕捉到庫贊轉身時大衣下擺劃出的半道弧線。
甲板上,眾海軍已經待命,兩個身穿白色西裝的男人站在最前面,而兩人正是直屬于天龍人手下的機構cp0,就算是較為重要的研究成果,也並不值得天龍人如此重視,畢竟羅西南迪這樣的實驗體絕不止一個,否則也不會是只派出兩個人來了。
這一次與其說是重視交易,倒不如說是對海軍的試探,因為七武海以及其他各種原因,世界政府對海軍的掌控力已經不如從前,甚至海軍隱隱有著脫離掌控的趨勢,這是當權者絕對無法忍受的事情,而世界政府之所以重視這一次的交易,究其根本不過也就是試探,試探海軍如今的忠誠度與服從性。
卡普是海軍中極具影響力的海軍英雄,而她作為海軍英雄的孫女,在元帥,大將及各個海軍分部均有著巨大影響力,加之本身展現的只是個普通人,無疑成為了世界政府測試海軍的最好實驗品。
若是今天海軍因為她違抗了世界政府的命令,那麼海軍高層大概率會迎來一次大清洗,所有的反抗勢力都會被清掃,而那並不是她願意看見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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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弗朗明哥困不住她,眾人也不必因為這點事就觸怒那群人,在力量還未成長到反抗的時刻,繼續蟄伏才是最好的選擇,況且,就算這次她不去,誰知道多弗朗明哥又會做出什麼來,這個人對看上的人或東西有著莫名其妙的執著,她也正好趁此一次性解決。
海面上,兩方緊張對峙著,多弗朗明哥如今雖然已經是七武海,但可沒人把握的住多弗朗明哥多變的性子,畢竟多弗朗明哥可是能大膽到直接搶下天龍人的天上金的。
多弗朗明哥闊步走到船首,身旁躺著的人渾身是傷,不知生死,不用猜,正是交易的主角之一——羅西南迪。
茉可靜立在船首,當看清橫臥的身影時,眉尖幾不可察的皺了皺,唇瓣抿緊,沉默的望著,並未說話。
多弗朗明哥卻在看見茉可的一刻,瞳孔微縮,沒想到他那個弟弟如此重要,她竟然真的願意赴約,他見過茉可展露的實力,要是茉可不願,根本就沒人抓得住茉可,現在茉可站在這,只能是茉可自願的,怎麼說呢?
這還真是讓人嫉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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