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
似是無奈的嘆息，茉可手上微微用力，艾斯害怕茉可受傷，不敢和茉可反著來，只能順著力再次坐回沙發邊，茉可將艾斯攬入懷中，艾斯下意識想躲，腦袋卻被按在了腿上。
手指穿過凌亂的發間，動作輕柔的像在梳理羽毛，艾斯能感覺到茉可的掌心順著自己的後腦勺慢慢撫下，拇指輕輕摩挲著他的耳垂，這個從襁褓時期就有的小動作，讓艾斯突然紅了眼眶。
淡淡的茉莉香氣將艾斯整個攏罩，和花園的茉莉香氣不一樣，茉可身上的香氣要更加柔和，更加讓人安心，安撫的節奏像隔絕了整個世界，只剩下平穩的心跳聲透過衣料傳來，一聲一聲，將所有未說出口的委屈都熨平了。
這可是她親手養大的孩子啊，茉可太熟悉艾斯每一寸細微的顫抖，緊繃的肩線，攥的發白的指節，還有喉間壓抑的哽咽，這些細小的痕跡在她眼里就像攤開的書頁，字字句句都寫著少年敏感的心事。
沒有急著開口，茉可只是像小時候一樣，用指腹緩緩描摹著耳廓的輪廓，像是安撫一只受驚的小獸，直至艾斯的呼吸漸漸平緩下來。
真是個傻瓜弟弟……
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明白呢？
明白你從來都不是我的負擔……
明白我永遠不會嫌你麻煩……
茉可手滑到艾斯變得寬厚的背上，像小時候哄他入睡那樣，一下一下的輕輕拍著，窗沿的風鈴叮咚作響，雪雲後陽光探出了頭，在地板上流淌成溫暖的河。
她的弟弟，當然得是全世界最快樂的小孩才對啊。
“艾斯，你是姐姐很重要的寶貝，不管什麼時候，姐姐都會在你身邊，就算長大了，也依舊可以向姐姐撒嬌哦。”
柔軟的聲音傳入耳中，艾斯身體瞬間僵直，一動不敢動，可隨之在茉可的安哄下，身體漸漸柔軟，和路飛平常撒嬌時一樣，艾斯難得的再次趴在茉可腿上，享受著久違的來自姐姐的寵愛。
“姐姐，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艾斯望著壁爐里跳動的火苗，喃喃出聲，茉可半垂著眸，嘴角勾起一絲淡淡的笑意，壁爐的火燒得正旺，躍動的火光為整個房間鍍上一層琥珀色的柔光，木柴偶爾發出輕微的爆裂聲，火星如螢火般在暖流中飛舞。
窗外的雪落得更密了，而壁爐前的溫暖卻讓艾斯的睫毛染上細碎的水光，艾斯閉上了眼，掩去了眸底的脆弱，他想，他大概會永遠渴求這份溫暖，他的姐姐，是世界頂好的姐姐，沒有人可以比得上姐姐，而在姐姐面前，他也永遠都會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在艾斯生日後的第三天，房子里放置的電話蟲響了。
“布魯布魯，布魯布魯。”
電話蟲響了半天，艾斯漫不經心的咬下竹簽上的糖葫蘆，酸甜的山楂在齒間碎開，盯著電話蟲看了兩秒，直到咽下嘴里酸甜的果肉，艾斯才慢悠悠接起電話蟲。
“布魯——”
“喂，喂，是我啊，是我啊!”
“……”
艾斯沒有說話，只是一味的用舌尖頂住上顎殘留的冰糖碎屑，發出細微的 啦聲響，順手將光禿禿的竹簽轉了個圈，插回了碟子里。
“喂，喂，听得到嗎？”
“布魯——”
“艾斯，是卡普爺爺的電話嗎？”
茉可端著更多糖葫蘆從廚房走了出來，疑惑看向果斷掛掉電話蟲的艾斯，艾斯深吸一口氣，喉結輕輕滾動，再轉身時已換上燦爛的笑臉，眼角彎成月牙，嘴角揚起恰到好處的弧度，連酒窩都顯得格外真誠。
“不是，可能誰打錯了吧。”
艾斯歪了歪頭，發梢隨著動作輕輕晃動，像只無害的小動物，陽光落在睫毛上，在臉頰投下細碎的陰影，卻照不進那雙漆黑如墨的瞳孔。
“是嗎？”
茉可微微蹙眉，狐疑的目光在艾斯臉上來回打量，家里的電話蟲應該不會接到其他地方的通信信號才對啊，香克斯和她的電話蟲是特意養的小型雙生電話蟲，其他電話蟲無法介入通話，茉香聯系的則是另外的電話蟲，而家中放置的電話蟲一般都只有她或者卡普打電話回來，他現在在家，那麼打電話的只能是卡普才對。
“姐姐，我來端，你快坐著。”
見茉可有所察覺，艾斯趕緊笑著岔開話題，聲音里帶著蜂蜜般的甜度，唯有垂在身側的左手悄悄攥緊，指甲陷入掌心留下四道月牙形的紅痕。
“布魯布魯，布魯布魯。”
話音剛落，電話蟲又響了，艾斯端著碗立馬轉身，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秒掛斷電話，同時還不忘凜著眼神威脅電話蟲不準再響。
(電話蟲︰(??)我招誰惹誰了，我就是只電話蟲啊!!）
看見艾斯這動作，茉可還有什麼想不明白，看來打電話的指定就是卡普了，“艾斯∼”
听見茉可無奈的聲音，艾斯磨蹭著不願意轉身，手按著電話蟲，不願電話蟲接入電話，畢竟每次只要卡普打電話來，準沒好事，姐姐都和他約好了會在家多陪他和路飛一段時間的，這個可惡的老頭子，一天天就像搶他姐姐，哼，等他出海，他一定天天給海軍找事干＼(`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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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斯，把電話蟲給我，卡普爺爺應該有重要的事。”
卡普平常很少打電話，不是什麼要緊的事都是直接開著軍艦回來說，或者當時就幫她回絕，現在打電話過來肯定是有要緊的事。
再不情願，可這也是姐姐的話，艾斯只得不情不願的將電話蟲給了茉可，被威脅的電話蟲這會也真乖乖的不接入電話，茉可笑著摸了摸電話蟲的背殼，輕聲安慰，原本被嚇到的電話蟲好不容易平穩了情緒，隨之電話聲再次響起。
“布魯——”
“臭小子，竟敢掛斷親愛爺爺的愛之電話，是想嘗嘗爺爺的愛之鐵拳嗎？”
暴躁的吼聲從電話蟲對面傳來，艾斯不在意的撇了撇嘴，糖葫蘆的糖衣在齒間發出清脆的碎裂聲，艾斯本想甩手走人，不听卡普的�@攏 墑怯值Ｐ目ㄆ照姘呀憬愎張埽 壞貌磺椴輝傅囊黃 勺 繳撤 慌裕 嗆 乃崽鷦誑誶煥 櫻 谷匆У囊 狼諧藎 凵穸窈鶯蕕牡勺諾緇俺媯 凵襝袷且 涯撬芰賢飪巧粘雋礁齠蠢礎 br />
(電話蟲︰祖宗，別瞪我啊，這話又不是我說的!)
“卡普爺爺，是有什麼事嗎？”
茉可空著的手輕輕落在艾斯的發頂，柔軟的聲音像一陣暖風吹過，眨眼撫平了兩邊炸開的郁躁。
艾斯沒躲開茉可的摸摸頭，而是把臉更深的埋進手心投下的陰影里，反倒是听筒里傳來悶響，接著是手忙腳亂的 聲，沉默隨之在空氣里發酵。
“……”
“咳咳，那個，是小茉可啊，哈哈哈。”
人在尷尬的時候會很忙，卡普粗糲的指尖無意識的摳著辦公室的牆皮，雪白的涂料簌簌落下，在鞋邊堆成小小的雪丘，每摳一下，戰國太陽穴的青筋就跟著跳一跳，這間辦公室的裝修費可是花了他半年工資，要是往常，他早把卡普這個糙漢扔出門外了，可此刻卻不得不咽下一口牙血，眼睜睜看著牆面被生生剜出個月牙形的疤。
“嗯，是我，卡普爺爺，怎麼了嗎？”
茉可的聲音像浸了蜜的，軟軟的，又甜甜的，卡普指尖還戳在牆皮的豁口里，戰國站在卡普身後，兩人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先開口。
“卡普爺爺?”
聲音再次傳來，尾音微微上揚，像一片羽毛輕飄飄地落下，卡普想了半天終于憋出了一段話。
“哈哈，是我，那個，小茉可吃飯了嗎？什麼時候回去的啊？家里的臭小子沒鬧你吧？要是他們鬧你，我絕對狠狠收拾他們一頓。”
“哼，臭老頭，我們才不會鬧姐姐呢!”
路飛听見自家爺爺說自己的壞話，原本還泛著迷糊勁，這下瞬間清醒了，憤憤不平的抵在電話蟲跟前，氣鼓鼓的嘟著嘴，眼楮死死盯著電話蟲的眼楮。
要不是電話蟲只能轉述，不能自主說話，電話蟲怕是都得哭了，好不容易躲過兩祖宗需要烤它的日子，得了，現在又被記恨上了，它這是造啥孽了?
“你個臭小子，竟敢這麼稱呼你親愛的爺爺，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
“略略略，我才不怕，哼!”
路飛對著電話蟲做著鬼臉，雙手抱胸，傲嬌偏過頭，壓根不害怕卡普的威脅，對面的卡普看著手里電話蟲的反饋，氣的直呼逆孫。
戰國在一旁特淡定，他是知道卡普有孫子的，雖然卡普沒帶來本部過，但看著爺孫電話里相處的狀態，心中莫名覺得這才對嘛，他就說卡普這暴脾氣怎麼可能有小茉可這般乖巧可愛的孫女，原來是還有個鬧騰的孫子啊。
(戰國︰呀，心里平衡了(|3哎嘿)
卡普︰(?′ム?)）
剛哄好艾斯，茉可又開始哄路飛這只炸毛的小刺蝟，將裝著糖葫蘆的碗推到了路飛面前，路飛的眼楮倏然一亮，先是拿過竹簽插了一個糖葫蘆喂到茉可嘴邊，等可接過，才開心的往自己嘴里塞。
茉可笑著從路飛身上收回視線，將糖葫蘆放在面前的琉璃碗，沒有急著吃，而是輕聲開口詢問，“卡普爺爺，有什麼事就直說吧，沒事的。”
這通電話肯定不是問候這麼簡單，畢竟卡普真的非常不擅長說謊和繞圈子，心虛的聲音一听就知道是有事，茉香和海軍的矛盾已經解決的差不多了，應該不是這件事，腦中思緒萬千，茉可一時還真沒想到海軍會有什麼事要找她。
“……”
電話蟲那邊再次陷入了長久的沉默，隱約可以听見掙扎無奈的嘆息與蛐蛐聲，看來事情不小，否則以卡普的性子必定不會如此唉聲嘆氣與猶豫。
“小茉可，爺爺其實並不希望讓你去冒險，但這件事的決定權在你手上，爺爺也不能剝奪你的知道這件事的權利。”
卡普像是下定決心，就算被戰國盯著，還是隱晦的說明了這不是件小事。
“卡普，我來說吧。”
戰國的聲音忽的響起，電話蟲隨即就換了人，戰國疲憊的聲音傳來，“小茉可，抱歉，本不想打擾你，可我實在沒辦法了。”
“戰國爺爺，沒事的，大概十天左右我應該就能到馬林梵多，到時候當面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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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海軍後，茉可就改了對戰國的稱呼，喊爺爺這事也是戰國強烈要求的，茉可也就順著老人的想法來了，如今戰國這位海軍元帥親自出面懇求，甚至都沒有在電話里明說，想必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
目前來說，海賊和海軍之間的平衡正維持在微妙的狀態，尤其在這天平中間是世界政府任命的七武海，七武海一旦明目張膽偏向哪邊，那這種平衡就會在頃刻之間被打破，可茉香暫時並沒有收到七武海奇怪行動的消息，海軍那邊到底是發生了什麼，既然有涉及要她幫忙，難道是海軍與世界政府的矛盾?
“害……拜托了，小茉可。”
掛斷電話之後，看著緊緊抱著自己的路飛，還有攥著她衣角不打算放她離開的艾斯，茉可輕笑著嘆了口氣。
“艾斯，路飛∼”
“不行!”路飛非常堅定的拒絕，“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姐姐不可以走，臭爺爺，老是和我搶姐姐。”
路飛眼楮淚汪汪的看著茉可，連糖葫蘆都不吃了，繩子一樣的手臂緊緊纏著茉可，生怕茉可跑掉。
“對，姐姐不可以去，那個臭老頭每次找姐姐都沒有好事，這一次肯定又是危險的事情，姐姐不能去。”
艾斯滿眼擔憂，對于卡普的信任幾乎為零，看著兩個孩子這般擔心，茉可笑了笑，輕聲開口。
“艾斯，路飛，卡普爺爺是我們重要的家人，海軍也有姐姐的朋友，姐姐不能放任他們遭遇困境而置之不理。”
“可是，可是……”
艾斯緊咬牙關，只覺得放心不了一點，老頭都處理不好的事能是什麼好事，海軍難道全是廢物嗎？什麼事偏要姐姐去，明明姐姐都不是海軍了，啊啊啊，氣死他了o(ˋ′)o!!
“艾斯，沒事的，姐姐可是很厲害的哦。”
知道艾斯在擔心什麼，茉可輕聲安慰，就像自己所說的，海軍雖然與海賊是敵對關系，但在海軍也有她的朋友家人，她不可能坐視不理，而她的立場從來都不是以陣營來決定的。
“……”
“姐姐真的要去嗎？”
艾斯知道，自己姐姐決定的事情沒人可以改變，任何人都不能，何況姐姐極度重視家人，這一次姐姐肯定會離開。
“艾斯!”
路飛偏頭不可置信的看著艾斯，不明白艾斯為什麼這麼快妥協，明明艾斯和他一樣，都很舍不得姐姐啊，兩人對視，仿佛要是艾斯要是不能給出個明確答案，他就立馬躺地上打滾。
“路飛，姐姐不能一直陪著我們，你知道的。”
艾斯垂眸，聲音低落，路飛看著艾斯這模樣，癟著嘴低頭，他不是小時候那個不懂事的年紀，艾斯都這麼說了，姐姐必定是要去臭爺爺那里的。
可是，可是……
他也需要姐姐啊!
姐姐每次回來都待不了太久，每個人都需要姐姐，可明明姐姐是他和艾斯薩博的姐姐，為什麼大家都想和他搶姐姐，可惡的大人，最討厭了!
“艾斯，路飛，不要露出這副表情嘛，我會盡快處理完事情回來，不會太久的，相信姐姐，好嗎？”
茉可張開雙臂將兩個毛茸茸的小腦袋攏進懷里，像攏住兩只迷途的雛鳥。
“真的嗎？姐姐真的會很快回來嗎？姐姐不去不可以嗎？”
路飛額頭抵在茉可的頸窩處，手指攥緊了茉可的衣角，骨節都泛著青白，語調脆弱的像是即將斷裂的弦，每個字都裹著小心翼翼的期盼。
茉可心尖驀地一軟，伸手輕輕撫著路飛的發頂，“路飛，姐姐答應你，一定會趕在路飛生日之前回來的，姐姐不在的這段時間，路飛可以替姐姐好好陪著艾斯嗎？”
“那我們拉鉤，姐姐一定要早點回來陪我過生日哦。”路飛委屈巴巴的盯著茉可，伸出了小拇指。
“嗯，拉鉤。”
茉可勾住路飛的小拇指，笑容明媚，艾斯看著相親相愛的兩人，輕聲嘆了口氣，揚起笑容，算了，海軍廢物點也好，正好等他出海了把姐姐帶走，到時候就把姐姐帶到海軍再也聯系不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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