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好了?”
“是,船長,接受我的挑戰吧!”
巴雷特朝著羅杰鞠躬,眼神不似初見時的堅定,反而多了幾分迷茫,羅杰輕嘆了口氣。
“來吧,巴雷特!”
看著不斷朝著羅杰揮拳的巴雷特,茉可雙手撐著下巴站在二樓陽台往下望,眉頭微蹙,雷利站在茉可身邊淡淡開口。
“小茉可怎麼看?”
“嗯,很強,但是……和第一次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巴雷特第一次挑戰爸爸的時候很果斷,但是現在的攻擊帶著迷茫和焦慮,出拳猶豫了,和以前的他完全不一樣。”
雷利輕輕摸了摸茉可的頭,眼神贊許,“是啊,他迷茫了……”
香克斯和巴基坐在兩人身後下著五子棋,這是茉可想出來的新玩法,不僅有五子棋,還有跳棋,象棋,西洋棋等等,和以往不同的玩法讓船上眾人有了更多娛樂方式打發時間,眾人平常也不再是一直喝酒了。
羅杰反手一拳迎向了巴雷特的拳風,猛烈的氣流以兩人為中心炸開,兩人就那麼對峙著,一分鐘過去,巴雷特直直倒在地上,羅杰轉過身,聲音平靜。
“巴雷特,你很強,但你還是沒有找到變強的理由。”
說完這句話,羅杰便離開了,其他人見此也紛紛散去,重新去做自己的事情,周圍頓時安靜了下來,巴雷特就那麼躺在地上,呆呆的看著沒有一絲雜質的天空,眼中透著不解。
天空和大海的顏色不一樣,那是一種清澈見底如絲綢一般輕柔順滑的藍色,白色的雲朵被扯成一絲絲、一縷縷,再次融進了那片深邃的藍色之中,沒有喧囂的海浪,沒有激烈的席卷,開始與結束都很祥和。
變強的理由,巴雷特不明白,他只是想變得更強,至于為什麼,他也不知道,他一直在追尋變強的路上,但為什麼變強,變強之後又要做什麼他都沒想過,變強的理由到底是什麼?
在巴雷特愣神時,一抹明媚的粉色就那麼毫無征兆的闖入視野之中,橘粉色的眼眸如水般清透,比祥和的天空還要純淨,仿佛可以看穿人心,此刻的巴雷特避無可避。
又是這個眼神,巴雷特無法形容,同情?悲憫?都不是,明明他沒有什麼秘密,可他依舊不敢直視這雙眼眸,只是一個普通的對視,巴雷特卻覺得自己的內心像是被完全剖開看了個干淨,這種感覺竟讓他有些害怕。
耳邊是風吹過的聲音,是喧嘩的海浪聲,是海鳥的低鳴,是他融入不進去的熱鬧,巴雷特蠕動著嘴唇,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這三年他和眼前小家伙說話的次數實在屈指可數。
看出了巴雷特的窘迫,茉可蹲下身,伸手輕輕撫摸著巴雷特的頭,聲音綿軟。
“不哭,不哭,巴雷特不哭哦。”
也不知道是觸動了哪根弦,眼中似有水光閃動,巴雷特伸手遮住了眼沒有吭聲,為什麼會這樣呢?他明明都還沒有戰勝羅杰,明明他還可以更強的,可時間不夠了,他最仰慕的男人時間不多了,他可能一輩子都沒機會再去戰勝他了,他甚至連變強的理由都沒有找到……
他好恨,恨這麼脆弱的自己,他眼中最脆弱的生命每次都可以察覺到他的情緒,每次都能觸踫到他最脆弱的地方,弱小的其實是他才對,他其實也想和同伴們一起生活的,拼命壓制躲避這些事情的他才是最軟弱的啊。
二樓陽台,雷利將酒遞給身後的羅杰,目光卻看著甲板上的兩人,嘴角上揚。
“你覺得巴雷特能明白嗎?”
羅杰一口干掉杯中的酒,偏過頭看向了甲板,茉可身上似有朦朧白光涌動,陽光這時也正好傾灑在兩人身上,如同撕破黑暗的光明降臨,看著這一幕,羅杰緩緩勾起嘴角。
“他已經找到方向了,不是嗎?”
看著羅杰眼中閃動的光,雷利無奈笑了笑,和羅杰踫了踫杯。
香克斯落下一子結束棋局,不理會已經把零花錢輸完的巴基,香克斯起身下了樓,雙手抱臂靠在門沿上看著光里的茉可,如小太陽一樣的茉可總是在不知不覺中吸引著所有人的視線,在香克斯眼里,周圍一切都已經模糊,而茉可的身影卻越來越清晰,不知不覺間,香克斯嘴角緩緩上揚。
(巴雷特︰所以我被忽視了,是吧?!(t╴t))
夜幕無聲降臨,星光如鑽石般點綴在深藍帷幕上,月色如輕紗,悠然鋪滿整片海面,巴雷特將小船放入水中,身上未帶一物,一切都如來時模樣。
“巴雷特。”
軟糯的聲音讓巴雷特停住了腳步,回頭便看見了茉可和香克斯,香克斯手里還拎著一個巨大的背包。
“要離開了?”
巴雷特不敢看茉可的眼楮,微微偏頭別開了眼,聲音似是從喉嚨擠出來一般,悶悶的。
“嗯。”
茉可眨眨眼,看著巴雷特好一會,巴雷特緊張的渾身冒汗,身前的茉可明明是那麼弱小,可他偏偏不敢直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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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還真是神奇,竟然可以從那麼小一個長到蘿卜頭那麼高,從一開始的話都說不清到現在的口齒清晰,一個比玻璃還要脆弱的生命卻越發的堅強,越發的明媚奪目。
“香克斯。”
茉可眉眼舒展,看向了香克斯,香克斯上前將背包塞到了巴雷特懷里,巴雷特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茉可,茉可上前兩步朝著巴雷特招手。
巴雷特看見茉可的動作,習慣的蹲下了身,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茉可已經踮起腳尖伸出了手,小手沒有用力,只是輕輕的捏了捏巴雷特的臉。
“路上小心,記得好好吃飯。”
還真是變得愛哭了啊,巴雷特把眼淚強行憋了回去,站起身朝著茉可鞠了個躬,抬起頭的時候恍惚看見了陰暗角落高大的人影,瞳孔縮了縮,巴雷特咬著舌尖,再次朝著那個方向也鞠了一躬。
“我出發了!”
話音落下,不等茉可回答,巴雷特直接跳上小船,驅動著小船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倒有些慌亂逃走的感覺,茉可眼角彎了彎,轉身牽起香克斯的手,眼中含著甜軟的笑意。
“香克斯,我們回去吧。”
“好。”
香克斯就那麼任由茉可帶回房間,走到一處時,眼楮往剛剛有人的角落看了眼,還真的不出來道別啊,是怕哭嗎?真不像船長的風格,他還以為船長會開一個歡送宴會的。
“香克斯?”
“沒事,回去吧。”
“嗯。”
茉可因為治愈力,對患病的人會有極強的感知力,羅杰生病的事情也因此完全瞞不住茉可,茉可有嘗試過催動治愈力治療,但羅杰的病癥很奇怪,明明看著起了效果,但治愈力卻始終無法滲透進病變細胞,仿佛是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在阻止茉可去治愈。
在發現治愈力還不足以治療羅杰後,茉可對自己的訓練時間越發緊迫了,剩下的大部分時間也是泡在醫書之中,期待著可以從這個世界的醫學中找到治愈羅杰的辦法。
春去秋來,眼看著冬天也要過去,茉可還是沒有找到可以治療羅杰的辦法,每天只能催動治愈力幫助羅杰減輕疼痛,雖然羅杰沒有說,但羅杰平常喝酒的次數明顯增加,而酒精確實是麻痹疼痛的好辦法。
茉可什麼也沒說,只是每天早上默默的幫羅杰梳理體內病變的細胞,盡管不能治愈,但能幫忙減緩疼痛也是好的。
羅杰生病的事情暫時只有雷利、茉可和巴雷特知道,茉可每天依舊是那副天真可愛的模樣,但香克斯明顯感知到了茉可的不開心,臉上掛著笑容,但看著看著就恍惚覺得下一秒茉可就要哭出來一般,茉可不想說,香克斯也不問,只是每天陪著茉可的時間越發多了,他在等,在等茉可願意親口說出來的時候。
“茉可醬,下雪了!”
巴基急匆匆跑了進來,肩膀上還沾上了不少雪花,茉可眼楮亮了亮,香克斯的目光一直在茉可身上,自然注意到了茉可眼里的興趣。
“出去玩玩吧,一直悶在書里可不好。”
香克斯刮了刮茉可的鼻尖,茉可點點頭,這麼久就算她裝的很開朗,一直陪在她身邊的香克斯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呢,她還是讓香克斯擔心了啊,可是爸爸的事情她該怎麼和香克斯說,香克斯也是爸爸養大的,對爸爸的感情同樣深刻,這件事她該怎麼去告訴給香克斯。
沉重深邃的天空白茫茫一片,漫天飛舞的春雪溫婉而寧靜,茉可攏住頭發,露出的肌膚還沒接觸到風雪就被一片柔軟的布料覆蓋,一件厚厚的披風披到了身上。
茉可抬起頭剛好對上香克斯的眼神,霞光漫天,眼神溫柔的不像話,心里的委屈不甘猛然爆發,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溢出,茉可往下拉著兜帽遮住自己的臉,似乎這樣就可以掩飾住自己哭泣的事實。
看見茉可哭了,香克斯慌的不行,要知道這四年茉可可是從來沒哭過,香克斯再聰明,怎麼哄哭的女孩子香克斯也完全不知道啊。
看著香克斯手忙腳亂,茉可直直撲進香克斯懷里,香克斯身體微僵,隨即小心翼翼伸手環住了茉可,輕拍著茉可的背低哄。
“茉可醬不怕,我在呢,想哭的話就哭,我會一直陪著茉可醬的。”
听見這話,茉可再也忍不住,低低啜泣起來,細微到不可聞的哭聲和隱隱顫抖的肩膀,小小的身影是那麼無助,那麼讓人心疼,香克斯抱著茉可的手緊了緊,眼神晦暗不明。
“香克斯。”
“我在。”
“……爸爸生病了……很嚴重的病,我治不好……該怎麼辦啊,香克斯……”
茉可的聲音哽咽著,這麼久了,可是她一點辦法都找不到,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殘忍的奪走她的家人呢。
香克斯緊抿著唇,在察覺到茉可不開心的第一時間香克斯就開始注意起茉可的行動軌跡,在發現茉可早上會偷偷去船長室後,香克斯當天就去問了羅杰。
知道羅杰患絕癥後香克斯也不能接受,但無論能不能接受,這件事情已成定局,而且比起來,茉可怕是比他更絕望,明明擁有治愈萬物的治愈力,卻無法救治自己的爸爸,這種無能為力所帶來的絕望怕是比他們任何人都要深刻。
“哭吧,茉可醬,我在呢,我會一直在的……”
香克斯仰著頭,緊抿著唇,洋洋灑灑的雪花就那麼落進眼里,香克斯不適的閉了閉眼,眼角滑下的也不知是雪水還是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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