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無聞風里風”
天邊逐漸亮了起來,炎炎的太陽也高高掛起,照射在谷內。
此時雷野正躺在一村落的小屋里,屋外的村民不知在閑聊什麼,稀稀梭梭的聲音吵醒了還在昏迷的雷野。
“嘶,好痛。”
雷野坐起身,只覺得頭痛欲裂,不由地抱起腦袋叫道。
“狩獵隊回來了。”
屋外有女人叫道,聲音中帶著一絲興奮。
一陣嘈雜過後,雷野也清醒過來。
他跳下木板床,掃視著小屋內。
小屋的陳設很少,只有一張木板床和一套木桌椅,顯得屋內十分寬敞。
“這里是哪里?”
雷野心中暗道。他努力回憶著之前發生的事情,卻只記得顧佳姐姐將他保護起來後被萬箭穿心死去,然後……然後什麼?他想不起來了。
一想到顧佳姐姐,雷野的心中充滿了憂傷。
他悔恨不已,更是痛恨自己只會無能狂怒,沒有能力救下顧佳姐姐。如果當時他能夠再強一些,或許就不會讓顧佳姐姐陷入危險之中。
他閉上眼楮,深吸一口氣,心中卻是散不去的蒼茫。
這時,屋外走進來一個白衣老人,雖然看上去滿頭白發,但高大挺拔,中氣十足。
老人進來後沒有說話,而是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眯起眼楮,一臉不懷好意地打量著雷野。
雷野見狀,迅速與老人拉開了距離,抽出刻有饕餮紋路的匕首,指向老人道︰“你是誰?”
雷野的眼神冷厲,盯著老人補充道︰“這里是哪?”
老人靠在椅子上笑道︰
“我叫雷淵,是你爺爺,這里是魔吟谷。”
雷淵看了一眼雷野宛如一只小凶獸般警惕地盯著他,便樂呵一聲補充道︰
“別緊張,你那個小朋友都告訴我了,你現在叫雷野是吧,怎麼給自己起個這麼難听的名字?”
雷野一愣,心里暗自琢磨著︰
“小朋友?哪個小朋友?我有朋友嗎?”
忽地,雷野臉色瞬間變得凝重起來,心中不禁大喊︰
“糟了,一衿!”
他急忙轉身對著雷淵喊道︰
“你把一衿怎麼樣了?”
雷淵見狀,輕輕地嘆了口氣,然後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緩緩地坐起身來,認真地說道︰
“他沒有事,你不用擔心。我說了我是你爺爺,不會傷害你的。”
“老東西,鬼才信你“雷野冷哼一聲,轉身便往門外跑去。
雷淵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的搖晃著腿,沒有任何動作想要去阻攔雷野,只是淡淡的開口道︰
‘你的身上是不是有凶獸的圖騰?你是不是有三種屬性?還有你的眼楮,你不想知道嗎?’
說完,他如坐針氈,默不作聲的深深凝望著門前定在原地的雷野。
短暫的靜默後,似乎雷野像是想明白了什麼,回頭望向雷淵,皺著眉頭問道︰
“你是怎麼知道的?”
雷淵已經不言不語,只是默默地站起身,將身上的白衣緩緩脫下,然後背對著雷野。
只見一只青色的�杌陡然出現在雷淵整個背部。
雷野仔細一看,不由一愣,雖說這只凶獸與自己身上那只不太一樣,但還是讓他大吃一驚。
一時間,在他的心中閃電般閃過各種疑問︰他真是我爺爺?身上莫明出現的凶獸又是什麼?還有這里到時是什麼地方?
經過一番琢磨,雷野決定留下來問問清楚。他慢慢地走回到雷淵身邊,問道︰
“我的那只凶獸怎麼和你不一樣?”
雷淵不緊不慢的穿上了衣服,示意雷野坐下。
雷野見狀,不禁眉頭一皺,只好先照做,坐在了床沿上。
片刻之後,雷淵調整了坐姿,清了清嗓子,開始緩緩敘述︰
“我們魔吟族會繼承上古洪荒十凶的血脈,每個人繼承的十凶血脈都不盡相同,因此身上的圖騰也各有特色。要知道,在荒域修煉的人幾乎都會覺醒玄魂,但擁有純正血洪荒血脈的魔吟族族人並不是這樣。我們身上的凶獸圖騰,是我們的本源,也是我們的本體。換句話說,我們既是凶獸,也是人。”
雷野心中暗罵︰“你才不是人。”
雷淵輕輕瞄了雷野一眼,似乎察覺到了雷野的不滿,忽地一瞬間出現在雷野的面前,狠狠地敲了一下雷野的腦袋︰
“臭小子,你表情不對,在罵我?”
雷野被突如其來的打擊弄得有些措手不及,抱著腦袋在床上滾來滾去,心中更是一陣罵娘。
雷淵沒有在理會雷野自顧自地繼續說道︰
“你身上那只是上古洪荒時期十大凶獸之一的 ,其他九只便是饕餮、英招、窮奇、�杌、九嬰、諸懷、禍斗、 、鄒吾。魔吟族純正的血脈只會繼承這十只凶獸。”
雷野正準備開口詢問更多的細節,卻被雷淵一把提起,往屋外走去,同時平靜的說道︰
“記住,任何時候都不要讓別人知道你魔吟族的身份,也不要讓他們看到你的本源”
雷淵這些話無意間,讓雷野意識到自己身上的力量非同尋常,他深深呼吸,獨自沉浸在自我的意識中,全然忘記了自己被雷淵提著走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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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吟片刻後,他注意到屋外的環境︰樹木森陰,河流清淺,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葉灑在小屋上,形成斑駁的光影。
許是很久,他都沒有見過這等美景和這令人神清氣爽的空氣。
恍惚間,再一次想起了那無盡的傷心,神情不經意間低落了下來,他望向前方,淡淡的說道︰
“你要帶我去哪里?放我下來,我自己會走。”
雷淵面色凝重,根本不理會雷野,眼底似乎有些不安,像是難以隱藏激蕩的內心,但又很快隱沒了下去。
雷野微微皺眉,再次看了一眼雷淵依舊不為所動,心生煩躁,隨即開始接連咒罵︰
“老東西,放了你爺爺!老子干你全家,放我下來!我去你娘的!”
“小兔崽子,一學會說話,嘴這麼髒?”雷淵嘴角抽了抽,忍不住罵道。
“那你放我下來”雷野哼了一聲,說道。
話落,不遠處傳來一陣騷亂,只見不遠處一群人密密麻麻的圍在一起,不知商議什麼。
雷野也隨即靜了下來,向前方望去同時側耳傾听著。
“這次的妖獸品質不比上次差,你看這肉多厚實。”一個赤裸上身渾身肌肉的男子說道。
“不錯,不錯,時隔幾個月終于開葷了。”一婦女附和道。
“要麼說還得,雷淵前輩,呵指望那劉霸,虧人 ”另一女子補充道。
只見一個身穿魁梧,鼻子上有一條深深疤痕手持一酒葫蘆的男子燦爛的笑道︰
“怎麼,我劉霸終究錯付了?”
眾人見狀對劉霸一陣鄙夷,有幾個身材飽滿的婦女叫道︰
“哦呦,劉公子,你哪有閑工夫操心我們吶,酒不夠你喝的哇?”
“就是,整日不是喝酒,就是帶著你那徒弟劉曜四處閑逛。”
劉霸一臉苦相,無奈地閃到了一棵大樹下,猛地灌下一口酒,目光穿過茂密的樹葉,看見雷淵緩緩走來,便迎上前去,拱手作揖,問道︰
“雷前輩,這是凌秋兄的孩子吧?”
雷淵微微點頭,輕咳一聲,道︰
“不必再提他了,尤其是在他面前”
劉霸心領神會,沒有再追問關于凌秋的事情。只是內心深處卻是回蕩著淒涼。
有些事情,有些人,注定只能成為過去……。
“這孩子日後勞煩你照顧了”雷淵將雷野扔到劉霸腳下,而後平靜的說道。
劉霸愣住了,瞪大眼楮,結結巴巴地問道︰
“什麼?!”
雷淵瞥了他一眼,道。
“怎麼,不願意?”
劉霸連忙搖搖頭,苦笑著說道︰
“雷前輩,我照顧小曜已經夠夠的了,再加一個我也照顧不來呀,您說這這……”
與此同時,被雷淵一把扔到了一邊的雷野,還沒來得及爬起來,就被轟的一下那幾個身材飽滿的婦女圍了起來。
“好可愛的孩子”一個婦女直接抱起雷野將他摟在懷里,笑道。
雷野被這突如其來的飽滿的胸脯“砸”的天花亂墜,他氣鼓鼓的劇烈反抗,奈何自己過于弱小,只能任由熱情似火的女人們“把玩”
“摸我就摸我,別摸其他地方啊?你們沒有嗎?”
雷野紅著臉,接著反抗著,心中一陣發毛,真不知這些人為什麼喜歡扒人褲子,誰喜歡看那玩意啊?
反抗接連無果後,雷野也是逐漸放棄,無奈的躺在一個女人懷中,對著雷淵說道︰
“我才不需要你們照顧我保護我,一衿在哪里?”
雷淵看了一眼雷野,隨即一怔,忽地拍了一下額頭,對著劉霸呵呵笑道︰
“差點忘了,還有一個,看著和劉曜一般大,也是男孩,也一並交由你看管,出了事也由你負責”
劉霸听到這個消息,宛如如遭雷擊,哭喪著臉說道︰
“啊?啥玩意?行吧”
劉霸一臉無奈,說實在若是讓他照看雷野他絕對願意真心實意的照料,雷凌秋的孩子他定視如己出,可現在又憑空冒出一個,誰會打心底願意。
“小野”
就在這時,另一邊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雷野听到後,心中一跳,猛的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只見一個熟悉的面孔出現在他的視線中——是一衿。
他的心頓時激動起來,似乎很費力的一下,掙脫婦女們的“束縛”,向一衿跑去。
恍惚間,他的腦海里再次浮現出顧佳被萬箭穿心的模樣,眼淚隨即就要涌了出來,剛想嚎啕大哭,卻被一衿突然撲過來抱住。
“那個爺爺說我姐姐死了。”一衿低聲哭泣著。
雷野一愣,深吸一口氣,抽了一下鼻子,硬是把眼淚和委屈咽了回去,顫聲道︰
“對不起,我沒能救下顧佳姐姐”
眾人見到這個場景,都愣在原地,根本不知道兩個孩子之間能有什麼事情發生,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怎麼去安慰。
由于是雷淵帶回來的,誰也不敢上前多問幾句。
雷淵嘆了一口氣,擺擺手示意劉霸招呼大家盡快都散了,自己則留下,靠著一旁的樹默默注視著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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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期間,雷野靜靜地把之前自己離開後遇到的事情都告訴了一衿,就連顧佳如何死的,他也沒有隱藏。
此時的他已經做好一衿怒罵他的準備,顧佳的死他自然怪在了自己頭上。
終于,一衿听到後的許久過後,身子抽了一下,扯著嗓子大哭起來,道︰
“我沒姐姐了,我再也沒有家人了。”
雷野茫然抬頭,雙手無力且顫抖地抱著一衿,低低的,像是在試探,謹慎的說道︰
“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家人,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事情,我們永遠不分開,我也永遠保護你”
天際,霧靄似紗,如夢如幻,隨著微風輕拂飄雲。
不知過了多久,一衿似乎也哭累了,迷茫同時又很脆弱的看著雷野道︰
“小野,我們現在怎麼辦?”
雷野沉吟片刻,吸了吸鼻子,悶著臉回頭看了一眼已經靠著樹酣睡的雷淵。忽地走上前去,伸出拳頭朝著雷淵的腦袋重重地砸了下去。而後迅速退了幾步,挑著眉一臉賤兮兮的看著雷淵。
雷淵被砸醒後,瞪大了眼楮,望著雷野和一衿,道︰
“臭小子,挺記仇的。還有你,真夠能哭的”
雷野一臉無辜地笑道︰“誰讓你之前那麼對我,小爺我只是有仇就報”
說罷,他抬手撓了撓頭,嘿嘿一笑,繼續說道︰
“你不是說你是我爺爺,那你知道我阿爹阿娘在哪里嗎?”
雷淵深深吸氣,內心的思慮難以平靜,雷凌秋已死,雷野如今算是他唯一的親人,至于那另一個不爭氣,一身反骨的兒子,他也早已掃地出門,所以現在他絕對不能讓雷野邁上修行之路,只要他能平平安安的,匹夫一生又如何?
雷淵神情凝重的望著雷野,心中琢磨著,必須要想個萬全之策,讓這兩人永遠留在魔吟谷,沉吟片刻之後,他輕笑道︰
“我只是在你小時候抱過你,不是你的親爺爺。至于你的父母,他們已經死了。要找他們你就去死吧。”
雷野一怔,不屑道︰
“不可能,若是死了,為什麼,為什麼……”
他重重呼吸,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但始終不願相信。
不管怎樣,哪有人不渴望親情,更何況還是個孩子。
“愛信不信,還有這里已經不是之前的荒域了,這里是死域,你們回不去了”
說罷,雷淵打著哈欠伸了個懶腰,向著房屋方向走去,再沒有理會兩人。
樹梢被風吹的搖晃著,兩個小小的身影,就此沉淪,心中是難以平復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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