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小木跟二人依依別過,騎著乘黃馬沿獸山小徑向西疾馳。
小徑雖然難走,但在乘黃腳下根本算不了什麼。也就五天多點的時間,便從險峰密布的西獸山中馳出,再奔了約莫兩個半時辰,到了一座東南兩側靠著大山,西側靠著大海的城邑,自然便是鴉婆所說的陰嶺邑了。
陰嶺邑東南兩側都被大山阻隔,因此日光照射不多,相比于較為炎熱的西獸山來說,這個城邑的確涼爽許多,也可說有些陰冷。
楚小木騎著乘黃在西獸山中連續奔了兩天,人和馬都有些疲累,雖是仲春之季,兩個身上都出了一身大汗。這時吹到陰嶺邑中清涼的春風,大感舒暢。
楚小木身上穿的一件深青色的碧城夏季軍袍,腳上穿的是碧城皮軍靴,頭發亂糟糟地用一根繩子扎起。如此裝扮很容易被人認出是碧城軍士。
但他除了這一身衣服,適合這季節穿的就只有師父送的冰蠶絲麻夏服,可他嫌那衣裳太過鮮亮,並不適合他的脾性,因此從未穿過。
這時到了陰嶺邑,第一件事便想的是換身衣裳。
牽著馬兒剛踏進城邑街道,卻發現其中居然有一些生得怪模怪樣的人,其中一些有著卷曲的深褐色頭發,鼻梁極短,唇厚而寬,雙手及手指比常人要長,顯然都是些赤沙國爪族人。
還有一些是黃褐色的須發,眼珠銅黃,額頭既窄且短,肩背有些弓曲,卻有一雙腳比常人的都要大了將近一半。他也知道他們是些赤沙國的人,但是哪一個族的卻猜想不出。問了一個在路旁賣菜的老者,才知道是蹄族人。心想怪不得這些人的腳那麼大。
好在這些赤沙國人都是些普通人,沒有哪一個是養器的。他們看到楚小木牽了一匹帶了護面的軍馬,居然還十分害怕,甚至有的遠遠看見就開始躲避,不敢靠近他。
楚小木莫名其妙,心說難道我長得比你們這些沙國人還要嚇人麼?不過他對沙國人頗有忿恨,見他們這麼怕自己,反倒感到非常痛快。
牽著乘黃來到一間衣鋪面前,見里面的人進進出出,拿衣物時都要交給店中掌櫃幾枚金銀錢幣,楚小木這才想起在大陸各城各邑買東西都是要錢的。可不能像在百花島或是獸山那樣拿了東西就走,也不似軍伍有衣官、械官發放東西人手一份。
所幸在碧城軍時也領用了幾次錢幣,便掏了出來準備買一套衣裳。
這衣鋪中紅紅黃黃、花花綠綠的衣裳不少,楚小木知道越好看的越貴,也並不適合自己穿,便選了一件灰不溜秋的麻布衣裳,一試之後倒十分合身,接著又選了一雙青布圓頭軟面靴,也是正好合腳,當即付錢,高高興興地出店而去。
自這一刻起,楚小木便由一名碧城軍士變成了一個不起眼的城邑人。
又在一處驛館買了些精致草料喂了乘黃,身上所余的錢幣便不多了,晚上只好隨便找了處屋角旮旯過了一夜。
買衣裳、草料、住驛館這些事他本來也不懂,好在並不害怕向人詢問,一兩遍後便即清楚明白了。他身上帶了幾天的干糧,因此吃飯暫時不愁。
第二天天一亮,繼續往北行。
出了陰嶺邑的外城後,道路兩側都是平坦的莊稼地,田野里都泛著讓人心曠神怡的新綠,紅黃白花競相開放,正是仲春好時節。
楚小木心想,這地方尚無赤沙國人刀兵來犯,老百姓還能安居樂業,碧城已被赤兵所破,城中百姓的日子恐怕就非常難過了。
陰嶺邑到一線崖關的路上有不少農夫、商販、行人等走過。乘黃馬風馳電掣,一路上只見一道煙塵飛起,浩蕩如一條黃龍,卷起的疾風將旁人的帽子都給刮掉了。
這些人只覺眼前一花,發覺有一物從身邊飛過,但是什麼卻根本看不清楚。揉了揉眼楮想要看個仔細,卻見路上什麼都沒有,心里說定是自己眼花了,把怪風看成了什麼東西飛過。
楚小木從辰時出發,約莫一個時辰便到了一線崖關附近。心說陰嶺邑到這關口有四百來里,奇生卻只用了一個時辰,這速度的確是匪夷所思。
更難得的是它可以極快的速度奔跑一整天而不停歇,便是碧城再好的軍馬都是做不到的。青盧馬也算蒼木國有名的好馬,但與乘黃比起來仍舊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楚小木來到一線崖關之下,但見路旁兩側的石崖壁立千仞,漸漸地朝前方的關口收攏,收到關口時已只剩一兩丈寬。
關口上做了一扇裹了鐵皮的厚重木門,高高的門框頂上豎向掛著“一線崖”三個大大的黑字。
門前站了一隊十五人的軍士,手持長長的尖戟,頭戴銀灰色的鐵須盔,身穿同色的鐵片甲。俱都端端正正地站在關口兩側,也算得上頗有威風。
路上行人商販俱都排成一條長長的隊伍等待過關,行到關口時,人人都拿出一張薄薄的紙片給為首的一名軍士查看,然後才得被放過關。
楚小木這時才想起蒼木國從這一城走到那一城過關時都要什麼丁員文牒,而自己根本沒有這東西,那可如何是好?
忽又想起自己的布包里還有一塊刻了“南兌”兩個字的碧城軍牌,說不定可以當作丁員文牒使用。便趕忙從布包中翻了出來,拿在了手里。
人行甚慢,過了好一陣才輪到楚小木。
為首的軍士面無表情地說道︰“把丁員文牒拿出來。”神情頗不耐煩。大約是每日里都做同一件事情,早就做得疲乏了。
楚小木只得將掌心攤開,說道︰“將軍,小子只有這個。”
那軍士粗看一眼便冷冷地說道︰“沒有丁員文牒任何人不得過關!”旁邊兩名軍士立時便要上來拉楚小木。
那軍士忽然認出是碧城的軍牌,頗為詫異,問道︰“你是碧城的銀甲軍士?”
楚小木點頭說道︰“正是,因此我沒有丁員文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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