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常平先前攻打仙靈城的傷還沒好，上個月的水權之爭中，胸口又挨了一劍，這會兒的閻王點卯又恰巧被點中。雖說采果之行並非絕對的一去不回，但就算平安歸來也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
只能說，常平最近的氣運確實有點差了。
一只手掌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算了，兄弟，你還是在家好好養傷吧，我替你去。”
楊昭這段時間受了常平不少照顧，自然不會看著他拖著這樣的身體去那什麼鬼的采果，雖然自己傷勢也尚未痊愈，但還是比常平好一些的。
“不用。。。”
常平的話被楊昭打斷，他已經高舉手臂呼喊道，
“祭司大人，在下願與您同往！”
抽簽點名不過是找人湊數，神廟方面自然是不在乎誰是被動前往，誰是主動前往的。
如今有人願意，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只不過，當丁伶看到那位振臂高呼的人上前來的時候，臉上的冰雪已經堆積到快要掉下來了。。。
怎麼又是你！
丁伶一言不發，徑直回到了神廟中，廣場上聚集的人群也漸漸離去，唯有常平一臉苦相。
既然同行人員已經確定，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禱楊昭此行能夠平安歸來。
采果之行並沒有什麼復雜的準備工作，甚至于完全沒有準備工作，剛進入神廟大殿的楊昭就被催促著趕緊上路。
丁伶依舊穿著那套五彩斑斕的祭司服，赤裸著雙腳，在接班的小祭司身旁小聲囑咐了幾句，便踏上了采果之行。
倘若一個月內，丁伶沒有回來的話，神廟里的小祭司就會自動轉為下一任聖女，繼續主持溪浦的例祭活動。
與丁伶那好似交代後事的決絕神態不同，楊昭目前還是比較輕松的。盡管在常平的描述中，此行危險重重，但楊昭沒有太過放在心上。
這是對自身實力的充分自信，除非遇到飛升者，他不認為會有什麼危險能夠置他于死地。
所謂的聖地並不在溪浦城周邊，而是位于溪浦城北三百里開外的地方。
這點距離對楊昭來說，一天都夠跑幾個來回了，但。。。
看著赤腳走在泥土路上的丁伶，僅僅是走過去，怕是都需要好幾天的時間。
“那個，我帶你過去吧！這樣走實在太慢了些。”
“滾！別踫我！”
丁伶冷聲喝道，她實在是恨透了身邊的這個男人。
采果之行是每年都要做的事情，時間上經過多年的摸索，早已確定了一個相對安全點的時間段，本次采果提前了將近兩個月，很難說會遇到什麼意外。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身邊的這個人！
若非是進入聖地需要有人相助，丁伶恨不得將楊昭一腳踹開，越遠越好。
見對方明言拒絕，楊昭也就不再廢話，一邊慢慢趕路一邊淬煉體內得混沌之息，消磨著殘余的仙靈之力。
反正都是修行和療傷，在哪進行倒是差別不大。
唯獨丁伶這樣得態度，讓楊昭難以開口詢問聖地和采果相關的事情，也不好提前做些什麼準備。
夜幕降臨時，楊昭在山林中的溪流旁生了一堆篝火，供二人暫時休息。
丁伶將腳泡在冰涼的溪流中，緩解著今天趕路帶來的酸痛，沒有鞋還是比較麻煩的，第一天走了不到五十里路，照這個速度下去，至少還要五到六天才能趕到。
在緩解了一下腳底的疼痛後，她從懷里取出一塊用紅布包裹著的面餅，這是她攜帶的干糧。
說是面餅，卻更像一個放久了有些發硬的面團，下口硬邦邦的，還散落了些許面灰。
楊昭在篝火旁烤了一會兒火之後，便起身離開，向著溪水上游的地方走去。
按理說同行人員理應寸步不離的，但二人在上午的交談未果之後就沒再說過一句話，對于楊昭的離開，丁伶也沒有說什麼。
沒多久，楊昭回來了，手中拿著一根木棍，上面穿著兩條巴掌大的小魚。
楊昭是不用吃東西的，這個自然是為丁伶準備的，待小魚烤好之後，他也是一言不發，將木棍插在丁伶身旁的地面上，隨後返回篝火邊盤坐著閉目養神。
和田里種植的谷物一樣，好不容易找到的小魚同樣是蘊含濁氣的，也就相當于是有毒的，只是這種毒對身為祭司的丁伶是否有作用，楊昭並不確定。
但總的來說，熱騰騰的烤魚，總是比冰冷的面餅更加吸引人，盡管沒有任何調料輔佐。。。
丁伶看著身旁的烤魚，糾結了許久時間，最終還是拿了起來，背過身去慢慢的品嘗著。
不知不覺中，在楊昭看不到的地方，丁伶眼角滑落兩行清淚。
第二天再上路時，雖然二人還是不曾言語，但彼此之間的氣氛沒有再如前一天那般僵硬。楊昭還是會時不時離開一小會兒給丁伶找點吃點，她也不再糾結，有吃的就接了下來。
直到第六天，終于來到了聖地外圍。
楊昭皺著眉看著前方，濃郁的黑霧籠罩著一切，無論是用眼楮還是用靈識，絲毫無法看清黑霧後面是什麼，但僅僅是眼前的黑霧，就已經給楊昭一種極為危險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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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要進去麼。。。
“背著我向前走。”
時隔多日，丁伶終于開口說話了，只是這句話卻令楊昭有些尷尬，他不是很想跟這位祭司有什麼太過親密的接觸。
丁伶淡淡的站在原地，等待著楊昭的決定，如果可以的話，她也不希望這樣。
但所謂同行的意義，正在于此。
濃郁的黑霧能夠遮蔽感知和神識，唯有身為祭司的丁伶能夠看清前進的道路，而她身為普通人，卻又承受不了黑霧帶來的壓迫，只要進入黑霧之中便寸步難行。
所以需要同行者充當祭司的腿腳，祭司充當同行者的眼楮，二人方才能夠進入黑霧聖地之中。
猶豫再三，楊昭還是走到丁伶身前，微微俯下身子，好讓對方爬上自己的後背。
少女柔軟的身軀貼上後背，淡淡的清香充斥鼻尖，楊昭卻覺得有些不自在。丁伶的身體很小很輕，這讓他想起了蘭嵐，離開仙靈城快兩個月了，也不知道她現在如何了。。。
“走吧。”
在丁伶的指揮下，楊昭緩步走進黑霧之中。
巨大的靈壓陡然降臨，讓楊昭的步伐變慢了少許，背後的少女祭司似乎也變得更加虛弱，完全靠楊昭出力方才不至于滑落下去。
四周是無盡的黑暗，眼楮和靈識在這一刻仿佛失去了作用，楊昭甚至連自己邁出的腳都無法看見，唯有耳畔傳來少女微弱的喘息聲和指揮聲。
“按我說的方向走。”
黑暗中，楊昭不自覺的停下了腳步，黑霧中的環境讓他有些許不安，是否能將一切交給背後之人，也令他極為猶豫。
能夠信任她嗎。。。
“你相信我麼？”
丁伶那微弱的聲音在楊昭的耳邊響起，楊昭的身體微微顫抖，他有些後悔，後悔自己的自大，也為自己的狂妄感到可笑。
回想過往，從地脈中甦醒過來至今，有太多的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掌控和意料，卻偏偏每一次他都會盲目自信，認為自己還是曾經那位高高在上不可戰勝的仙尊。
哦，對了，即便是曾經高高在上的仙尊，不也差點死在別人手里麼。。。
或許，自己一次次瀕臨危險之中，正是因為自己缺少對這個世界的敬畏之心吧。
“我願意試著去相信你。”
楊昭給出了自己的回答，不再將背後的人當作弱小的累贅，而是當作同等地位的合作伙伴，
“我答應過，要與你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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