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岳手腳麻利地在窩棚前堆好柴火,又砍來幾根樹枝,挑了幾塊熊腿肉串上,插在火邊慢慢烤著。
兩人就這樣在火邊隨意地聊著天。
吃完熊腿肉時,山野早已被黑暗籠罩。
山里漸漸刮起一陣風,嗚嗚咽咽的,仿佛有人在哭泣,又似有人在嬉笑,原本平常的林木在夜色中顯得格外猙獰,好似要伸出黑 的手臂,將人拽入無盡的黑暗。
周圍听不到其他聲響,只有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氣中緩緩彌漫。
幾條獵狗蜷縮成一團,睡在山石旁,忠誠地守護著他們。
宋陽先睡,負責後半夜守夜。
他心里記掛著要換王岳,又深知在深山夜宿的危險,尤其是周圍這麼多血肉很容易吸引食肉野獸,所以格外警醒。
迷迷糊糊中,他仿佛听到耳邊傳來一聲低沉、渾厚且底氣十足的聲音,其中還夾雜著一絲焦慮與不安,听起來有點像犬吠。
他本能地瞬間驚醒,立刻翻身坐起,順手拿起放在身旁的槍。
王岳看著驚醒的宋陽,小聲問道︰“才睡不到一個小時,咋就醒了,是不是做噩夢了?”
宋陽搖搖頭︰“沒有,我好像听到有野獸叫,一下子就驚醒了。”
“野獸?我沒听到啊!”
王岳微微一愣,正準備說什麼,突然對面山林中傳來一聲令人膽戰心驚的 人叫聲,招財它們也一下子驚得站了起來,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哎呀,你神了呀!我之前都沒听到,狗也沒反應,怎麼你睡著反倒听到了?”王岳驚奇地問道。
宋陽微微一笑︰“可能是你剛才沒留意听。”
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何,只感覺那聲音就像在耳邊驟然響起,清晰無比。
“可能是吧!”王岳認同了這個解釋,接著問道︰“這是什麼聲音啊,听起來怪嚇人的。”
“是麂子的叫聲。”
“麂子?怎麼會叫出這種聲音?”王岳滿臉疑惑。
宋陽若不是之前听過,也很難將這種生性膽小的素食動物,與這渾厚霸氣、甚至會讓人心里發慌的聲音聯系在一起。
更何況王岳呢,兩者之間的反差實在太大。
對面茂密的森林中,麂子的叫聲一聲連著一聲。
王岳忍不住又說︰“我听老一輩人講,要是听到麂子叫,就說明周邊有人要不吃飯……這是真的嗎?”
這里說的“不吃飯”,就是過世的意思。
宋陽搖搖頭︰“我哪知道,但我覺得不太可信。我師傅倒是有另一種說法,說听到麂子叫,預示著會有一段晴天,我覺得這個說法還靠譜點。”
確實已經晴了好些日子,看樣子還會繼續晴下去。
好在洪澇過後,山里雨水充足,每晚露水都很重,不過莊稼倒是長得飛快。有村里人去刨自家紅薯,說已經長得很不錯了。
宋陽對自家那塊貧瘠地里的紅薯都沒抱什麼希望,土地太瘦,紅薯藤都蔫黃蔫黃的,他不指望能長出多大的紅薯。
倒是新開的水田和準備種杜仲的坡地里,南瓜長得挺好,結出的瓜一天一個樣,不知道最後能不能成熟。繼續天晴對莊稼生長有利,能讓它們多一些成熟的機會。
“岳哥,你去睡吧,我來守夜。”
“你才睡了沒多久,接著睡唄!”
“都被驚醒了,現在讓我睡也睡不著,還不如換你。”
“那行吧,等我睡兩三個小時,再起來換你。”王岳說著,在鋪好的松毛上躺了下來。
宋陽往火堆里添了些柴火。
這時,上空有鳥類快速飛過,只隱隱看到一個黑影,估計是一只貓姑雕。
貓姑雕是老輩人對貓頭鷹的稱呼,大概意思是說它和貓是遠房親戚,都抓老鼠,還有人叫它鬼冬哥,這和它夜晚那淒厲恐怖、讓人毛骨悚然的叫聲有關。
也不知道那只麂子是發情了還是怎麼的,一直在對面山林里叫個不停。
王岳躺在那里,听著這聲音怎麼都睡不著,再次翻身坐起︰“陽娃子,我覺得那只麂子太吵了,真想把它抓來吃了。”
宋陽笑笑︰“夜里打麂子可不容易,對面林子那麼密,很難找到它的獸道設伏,而且稍微有點動靜或者光亮,它立馬就跑了。
折騰一晚上可能連個影子都見不著,我可不想費這勁。”
“放狗去攆呀!”
“追得太遠的話,怕是要翻過好幾座山。明天還有體力活要干,有這精力折騰,還不如抓緊時間睡覺,養足精神。要抓也是明天早上再去抓,反正等我爸他們過來,還得不少時間。”
宋陽站起身,朝著對面山林吆喝了一聲。麂子的叫聲戛然而止,接下來總算安靜了。
王岳一覺睡到天蒙蒙亮才醒來,看到天邊泛起微微晨曦,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怎麼都不叫我一聲……”
“看你睡得那麼香……你要是覺得過意不去,等經過大灣的時候,幫我多抓幾條魚。”宋陽笑著說道。
“那簡單,到時候你就瞧好吧,抓魚我可比你在行。”王岳扭動了下身體,鑽出棚子,“你趕緊去睡會兒,不然今天可難熬。”
宋陽也沒再多說,在王岳醒來之前,他就已經困得不行,開始打瞌睡了。
現在天快亮了,他也完全放心了,鑽進棚子里,在松毛上躺下,翻了個身,閉上眼楮,很快就睡著了。
宋陽是被說話聲吵醒的,他鑽出棚子一看,原來是王岳和甄凌峰他們,正在動手分割熊肉和狼肉,準備分裝。
宋建國、王宏遠、宋軍以及甄凌峰兩個十五六歲的兒子都來了。
估計他們出發得很早,此時不過上午十點左右。
王岳甚至已經把五只小狼抓來,分裝在兩個割開能露出腦袋的蛇皮袋子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