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深處，微風拂過，帶起一片沙沙聲響。
與布洛妮婭和琪亞娜那邊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空間震蕩的聲響形成鮮明對比，符華與林源的訓練場安靜得仿佛與世隔絕。
只有偶爾傳來的竹葉摩擦聲和兩人衣袂翻飛的細微聲響。
&34；再來。&34；符華輕輕抹去額角的汗珠，微微側身，雙掌放于兩側，擺出類似于八卦掌的起手式。
林源的分身微微一笑，身形如鬼魅般閃至符華左側，一記彈拳直取她面門
符華不慌不忙，右手迅速抬起，隨即猛地下落，精準的拍向林源手腕關節，逼得不得不做出改變
兩人的動作都精確到毫厘之間，沒有一絲多余的力量浪費。
每一次交手都如同精心編排的舞蹈，卻又蘊含著足以致命的危險。
他們時而拳拳對踫，時而近身纏斗，雙方之間互有來往，不相上下。
五分鐘後，林源突然收手後退，符華的拳頭停在他鼻尖前一寸處，勁風拂動他的發絲。
&34；今天就到這里吧。&34；林源溫和地說，&34；你的技巧依然無懈可擊，只是...&34；
&34；只是力量大不如前了。&34；符華平靜地接上他的話，收回拳頭，&34；我知道…&34；
林源看著眼前這個歷經五萬年滄桑的戰士，心中泛起一陣酸楚。
符華的外表依然是那個十七出頭的少女模樣，但那雙眼楮卻沉澱著常人無法想象的重量。
&34；走吧，休息一下。&34；林源揮手間，竹林深處出現一座古樸的涼亭，石桌上擺放著熱茶。
符華點頭，兩人一前一後走向涼亭。她走路的姿態依然挺拔如松，而林源也在邊走著，邊觀察著她。
涼亭內，茶香裊裊。
林源給符華斟了一杯茶︰&34；小識現在怎麼樣了？&34；
符華雙手捧著茶杯，感受著溫度透過瓷器傳遞到掌心。
她沉默片刻，搖了搖頭︰&34；我能夠感受到她的存在，只是...任憑我如何呼喚，都無濟于事。&34；
林源嘴角揚起一抹笑意︰&34；那孩子，還在別扭呢？罷了，不提她了。&34；
但下一刻，那笑容漸漸黯淡下來。林源注視著符華，欲言又止︰&34；華...&34；
符華微微偏頭，平日里嚴肅認真的神態多了一抹溫和︰&34；怎麼了？有什麼難以啟齒的事嗎？&34；
&34；沒什麼，&34；林源輕嘆，&34；只是看你如今這副模樣，有些感慨罷了。”
“唉，五萬年時光真是很漫長，若是換作我的話，或許已經瘋了，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挺過來的？&34；
符華的目光穿過林源，仿佛望向遙遠的過去。
茶杯在她手中微微晃動，茶水表面泛起細小的波紋。
&34；五萬年了...&34；她輕聲說，聲音如同從時光長河的彼端傳來，&34；已經過去了這麼久。”
“這五萬年的經歷大多我都已經記不得了，之所以還能夠這般與你交談，也是羽渡塵的功勞。&34；
林源注意到她說這話時，右手不自覺地撫上胸口——那里藏著第八神之鍵，記憶的化身。
&34；記憶...有時候比刀劍更傷人，是嗎？&34；林源輕聲問。
符華放下茶杯，雙手交疊放在膝上︰&34；于我而言，回憶如同詛咒一般，它無時不刻侵蝕著我的精神，所擁有的越多，帶來的負擔就越重。&34；
一陣風吹過，幾片竹葉飄進涼亭，落在石桌上。
符華拾起一片，在指間輕輕轉動。
&34；有時候我會想，如果當初沒有接受融合戰士的手術，會不會有什麼你不一樣的結果。&34；她突然說，聲音很輕，幾乎被風聲掩蓋，&34；但很快我就意識到，這種假設毫無意義。”
“我選擇了這條路，就必須承擔它帶來的一切。&34；
“何況…若沒有成為融合戰士的話，我也早已隨著他們而去了，也沒有如今與你們的相遇了。”
林源看到符華眼中閃過一絲痛楚，那是五萬年孤獨的重量。
&34；你還記得多少？關于...前文明的事。&34；林源小心翼翼地問。
符華閉上眼楮，眉頭微蹙︰&34；片段。像破碎的鏡子，每一片都反射著不同的畫面。”
“梅博士的臉龐，凱文的背影，櫻的赴死...但更多時候，這些記憶混雜在一起，我分不清哪些是真實發生過的，哪些只是我的想象。&34；
她睜開眼，目光重新變得清明︰&34；有時候，遺忘反而是一種恩賜。&34；
林源感到一陣心痛…
他認識的符華曾經是那麼堅定、那麼完整的一個人，如今卻被時間和傷痛磨損至此。
&34；華，你有沒有想過...&34；林源斟酌著詞句，&34；也許你不必執著于只身對抗崩壞，或許可以嘗試...新的道路？&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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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華靜靜地看著他，等待下文。
&34；比如教導那些孩子。&34；林源指了指遠處傳來爆炸聲的方向，&34；琪亞娜、布洛妮婭、芽衣...她們需要像你這樣的引領者，不是作為戰士，而是作為引路人。&34；
符華的表情出現了一絲波動，但很快又恢復平靜︰&34；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林源，崩壞不會因為我們的軟弱而停下腳步。”
“只要我還能夠戰斗，就必須站在最前線。&34；
&34；即使代價是繼續失去記憶？失去你好不容易所擁有的一切？&34；林源忍不住追問。
符華的目光落在遠處的竹林深處︰&34；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我的使命就是戰斗到最後一刻，這是我對所有逝去之人的承諾。&34；
一陣沉默籠罩著涼亭…
遠處，夕陽開始西沉，將竹林染成金紅色。
&34；你知道嗎，&34；符華突然說，&34；我已經開始忘記他們的臉了，梅博士，凱文...甚至是我最親密的戰友們。”
“有時候我半夜醒來，拼命回想，卻只能抓住一片虛無。&34；
她的聲音平靜得可怕，但林源能看到她緊握的雙手指節已經發白。
&34；這就是代價，林源，為了繼續前進，我必須放下一些東西。”
“羽渡塵幫我篩選記憶，讓我不至于被過去壓垮，但這也意味著...我在一點點失去&39；我&39；。&34；
林源沉默了…
“難道就只有這一條路嗎？”沉默片刻的林源突然語重心長的問道。
他看到符華的手開始顫抖，也就是說華動搖了。
&34；我告訴自己，這是必要犧牲，但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正確的選擇。&34；符華的聲音在空曠的涼亭中回蕩，像是在尋找答案。
“關于這個問題，我無法做出回答，你也可以好好想想，也許，答案就在你的心中”林源認真的說。
符華沉默了很久，就在林源以為她不會回答時，她突然開口，眼眸閃過一抹堅毅︰&34；嗯，或許你說的有道理，謝謝你陪我聊了這麼多。”
夕陽的余暉透過竹葉，在符華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在這一刻，林源仿佛看到了五萬年來無數個黃昏中的她——孤獨地站立在時光長河中，背負著整個文明的記憶，卻依然堅定地向前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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