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墨韻指尖的動作頓了頓,方才凝在嘴角的笑意還沒完全落下去,眼尾卻先漫上點極淡的紅,像被風卷來的晚霞末了那點碎光。
他垂眸盯著白糖那片覆著薄汗的絨毛——就是這團雪似的毛,前些日子還沾著未干的血,黏在青灰色的石板上,暈開一小片暗沉的印。
那日他被帶回身宗養傷時本就斷了兩根肋骨,昏沉里被混沌的嘶鳴纏得發疼,再睜眼時,手里的長槍早不受控地扎出去。
槍尖正抵在白糖後腰,那處皮毛被韻力燒得焦黑,連帶著他自己的手腕都震得發麻,卻死死不敢松勁——長老說混沌已纏進魂核,不剜掉,兩個貓都要被拖進暗里。
“嗯∼“
混沌散後余下的光粒還在石板上飄,幾粒落在白糖的睫毛上,那睫毛顫了兩顫,像初春沾了露的草葉,眼皮才緩緩掀開。
最先露出來的琥珀色眼珠蒙著層水汽,轉了半圈定住,直直撞進墨韻眼里時,還帶著點沒辨清虛實的茫然,倒比往日少了些跳脫的亮,多了點軟乎乎的黏。
“這是哪里?”
“墨韻哥?”
聲音啞得厲害,像被混沌的濁氣嗆過,尾音黏糊糊地勾著,剛出口就被喉嚨里的干澀卡了下,要再喚時,卻被墨韻抬手按住了後頸。
“……”
墨韻的指尖觸到溫熱的皮毛時,指節竟幾不可察地抖了下——那日他把槍尖從白糖身上抽出來時,血順著槍桿往下淌,滴在他手背上,燙得像火。
他以為那是清除混沌的唯一法子,可看著白糖軟下去的身子,前爪還松松攥著半塊沒吃完的糖,心里頭忽然空了塊,比肋骨斷時還疼。
後來他在斷牆下守了三天,槍尖的血結了痂,硬得硌手,風一吹就掉渣,他就盯著白糖的爪子看,總盼著那爪尖能蜷一下,哪怕罵一句“墨韻哥你好狠”也好,總好過這樣靜悄悄的,連風都繞著走。
“別動。”
他的聲音比剛才沉了些,卻壓不住尾音那點微顫,指腹蹭過白糖耳後那撮軟毛,那里還沾著點幻境里的草屑,是剛才在夢里跑時蹭上的,
“感覺怎麼樣?腰還疼不疼?”
白糖眨了眨眼,視線掃過四周——斷牆還是那面斷牆,石板縫里卡著的碎瓦也還是老樣子,哪有幻境里咚鏘鎮的青瓦白牆?
他喉結滾了滾,低低道
“……有點累。”
話音剛落,掌心突然傳來一陣輕響,是那枚拼合好的正義鈴,不知何時落在他手心里,鈴身金紫相間的光正慢慢淡下去,卻比先前更清亮了些。
“?”
他攥緊鈴鐺時才發現,身上的傷竟真的在愈合——後腰那片焦黑的皮毛正一點點褪去暗沉,露出下面雪白雪白的新絨,連關節處被混沌蝕得發僵的鈍痛,都輕了大半。
墨韻看著他攥鈴的手,那手剛才在幻境里還捧著熱紅薯,糖心沾得指縫都是,此刻指節分明,再沒有被混沌纏時的烏青。
他忽然想起那日殺了白糖後,自己笨手笨腳地替他擦爪尖的糖漬,擦著擦著就落了淚,砸在石板上,把那點甜都沖淡了。
那三天里總有人來催,說身宗還有事要處理,他卻梗著脖子不動,槍就橫在白糖身側,像在護著什麼稀世的寶貝——其實他哪是護著,他是怕自己一走,連這點念想都留不住。
“元初鑼,竟真能托你回來。”
他頓了頓,抬手敲了敲白糖的腦袋,力道比平時輕了一半,指尖落在毛茸茸的頭頂,軟得讓人心頭發顫,
“下次再敢被混沌纏上……我可不會再守著你等了。”
話是硬的,眼里的光卻軟得像化了的糖。
“不敢了,墨大哥。”
白糖搶著應,聲音還有點啞,卻帶著劫後余生的軟,他抬頭看墨韻,琥珀色的眼珠亮起來,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剛才在夢里看見你們,還以為是真的呢。”
墨韻沒接話,伸手替他拂去肩上的碎瓦。
風從斷牆缺口吹進來,帶著點草木的濕意,吹得正義鈴“叮”地響了一聲,脆生生的。
他望著白糖尾巴尖新冒的軟毛——那日他親手剪掉過這處沾了混沌的舊毛,剪的時候手都抖,生怕剪到肉,此刻新毛軟乎乎的,比別處的毛更白些,在風里晃得顯眼。
“……”
心里那點堵了許久的悶突然就散了,像被光曬化的冰,順著心口往下淌,連帶著眼眶都熱起來,他趕緊別過臉,假裝看遠處的霧靄,卻沒留意自己嘴角的笑意早漫開了,比剛才濃了好幾分。
“醒了就好。”
他最後拍了拍白糖的後背,指尖按在那處剛長好的皮肉上,確認是溫的、軟的,才松了手,聲音里帶著點自己都沒察覺的輕快,
“歇夠了就起來,該走了。武崧他們說不定還在鎮外等著,總不能讓他們一直盼著。”
白糖應了聲,這次撐起身時沒再跌回去。
他攥著正義鈴站定,尾巴尖的新毛在風里掃過墨韻的手背,癢得墨韻縮了下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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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往前走時,見墨韻握著槍的手松了松,指節不再像先前那樣繃得發白,連槍尖的寒光都柔和了些。
他不知道墨韻守了他三天,也不知道那日槍扎進身體時,墨韻閉著眼掉了滴淚,更不知道此刻墨韻哥心里正盤算著——等出去了,先找小青要碗甜湯,再搶武崧半袋蜜餞,全塞給白糖,省得他總念著幻境里的暖,忘了眼前的甜。
“……“
白糖扶著斷牆站了好一會兒,才勉強站穩了腳。
正義鈴在掌心晃了晃,他低頭看了看鈴身,又茫然地掃了圈四周,忽然皺起眉
“哎?大家呢?”
他記得幻境里武崧站在石拱橋上,小青還攥著帶艾草香的帕子,怎麼醒了連個影子都沒見著?
腦子里像塞了團亂麻,混沌里的疼還沒散,零碎的記憶撞得太陽穴突突跳——他好像看見身宗的水牢,又好像听見武崧喊他躲開,還有大飛塞給他的紅薯燙得手心發紅……
“我不是在身宗嗎?”
他抬手按了按額頭,聲音發悶,
“小青姐他們……跑哪兒去了?”
墨韻正替他拾掇落在地上的念珠,听見這話動作頓了頓,直起身時嘴角還帶著點淺淡的笑意。
他走過去,抬手在白糖後頸輕輕拍了拍,力道松快得很
“別急著想。”
指尖觸到的皮毛還是溫軟的,比那日他守在斷牆下摸到時暖得多。
墨韻望著白糖皺成一團的臉,又補充道
“他們在安全的地方等著。等你緩過勁,咱們就去找他們。”
白糖“哦”了一聲,卻還是沒完全放下心,尾巴尖的新毛耷拉著。
他攥緊正義鈴往前走,走兩步又忍不住回頭看墨韻
“墨韻哥,我沒記錯吧?身宗那時候……是不是好多混沌?”
墨韻跟上他的步子,沒答是也沒答不是,只伸手替他撥開擋路的斷木
“先往前走。等出了這片霧,我慢慢跟你說。”
風把正義鈴的脆響送得遠了些,白糖跟著墨韻往霧靄外挪,腦子里的亂麻好像被那兩下輕拍順開了點。
雖然還是記不清好多事,但听見墨韻哥說“去找他們”,心里就先松了大半——反正跟著墨韻哥走,總能見到小青姐他們的。
他這麼想著,腳步都輕快了些,尾巴尖的新毛又在風里晃起來,蹭得墨韻手背有點癢。
“……”
墨韻看著他的背影笑了笑,握緊長槍跟上,槍尖掃過斷草,沒再像先前那樣繃著勁了。
……
……
……
(哪個神經病又那麼無聊,又舉報我了?整個篇章都在被重新審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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