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子夜，墨紫猛地坐起，眼神空洞如傀儡，機械開口︰
“我來了。”
她起身推門而出，木門“吱呀”輕響。
“嗯——什麼聲音啊！”
聲響驚醒淺眠的小青，她揉著眼楮坐起，望著空床蹙眉。
月光漏進窗欞，照見枕邊墨紫的冰扇泛著冷光，被褥卻平整得似未有貓躺過。
小青歪頭呢喃︰
“姐姐呢？”
“這是姐姐的呀！”
她披衣起身，赤腳踩過青磚，推開房門時瞥見廊下欄桿掛著半片紅綢——是墨紫常系的那截。
“哎呦，誰呀？”
轉過游廊，正撞見揉著睡眼的白糖，後者懷里還抱著塊糖蒸酥酪︰
“小青姐姐？你也听見動靜了？”
“姐姐她不見了。”
小青攥緊紅綢碎片，
“去叫大飛他們。”
五面聚在檐下，武崧壓低聲音︰
“大晚上能去哪？”
大飛撓頭︰
“會不會去茅房了？”
話未落，明月指著院角晃動的紅影︰
“看那邊！”
“那是姐姐嗎？不對，還是我們看花了眼?”
“那應該就是阿紫姐姐吧，但是為什麼今天這麼奇怪呀？”
眾貓望去，只見墨紫的紅綢在竹林盡頭一閃而過，卻無半點腳步聲。
小青攥緊裙角︰
“白天宗主的甜湯……還有姐姐的扇子，總覺得哪里不對。”
“難道是因為阿紫姐姐……”
白糖咬碎酥酪，碎屑簌簌落下︰
“算了，明天祭典，咱們離紅綢遠點吧……”
“……”
夜風掠過荷塘，掀起滿池蓮葉輕顫，卻蓋不住遠處宗主殿傳來的琴弦聲——仍是那曲《禁宮秋》，只是比白日里多了幾分急促，像誰在催促著黎明前的戲幕。
眾貓望著竹林盡頭消失的紅影，睡意盡消。
武崧握緊哨棒，銅環在掌心硌出紅印︰
“要不……去宗主殿看看？”
話剛出口，遠處琴弦聲突然拔高，“錚”的一聲震得荷塘浮葉亂顫，驚起幾只夜鳥撲稜稜掠過屋檐，翅影在月光下拖出青灰色的殘影。
“吱吱……”
“呃~”
大飛咽了口唾沫，下意識摸向腰間炊具︰“咋听著像《將軍令》的調子？可這曲子……不該是咱們破陣時才用的嗎？”
白糖捏碎最後一塊酥酪，碎屑混著冷汗粘在掌心︰
“說不定……唱宗的‘祭典’，根本不是給活貓看的戲。”
“姐姐……”
小青盯著手中紅綢碎片，忽然發現布料紋理間嵌著細小的灰粉，與白天宴席上墨紫袖口掉出的碎屑一模一樣。
“為什麼會有血的味道?”
她指尖發顫，將碎片湊近鼻尖——甜膩的桂花香氣里，果然混著一絲若有似無的鐵銹味，像干涸的血滲進糖霜。
“你們記不記得……”
明月忽然開口，聲音比月光更涼，
“白天路過琴房時，那些琴弦上纏著的紅綢，和宗主、墨紫姑娘用的材質……完全一樣。”
這話讓眾貓後頸驟起雞皮疙瘩，武崧的哨棒“當啷”落地，驚碎滿池月影。
“難道阿紫姐之前和唱宗宗主見過?”
“不，絕對不可能，姐姐她以前一直和墨邪待在一起!”
荷塘深處，某片蓮葉下傳來“咚”的悶響，像是有什麼東西用指節叩打池底石板。
“嗯?”
白糖猛地轉身，只見自己投在地上的影子被月光拉長，竟在裙擺處多出一截晃動的紅綢尾端——而他分明穿著長褲。
“回去吧。”
小青忽然抓住眾貓手腕，指甲幾乎掐進武崧皮肉，
“立刻回去，鎖好門窗。天亮前……誰也別離開房間。”
她轉身時，瞥見游廊盡頭的青銅燈柱上，不知何時纏滿了新鮮紅綢，在夜風里晃出細碎的“沙沙”聲，像無數人在同時磨牙。
“姐姐，青兒相信你不會去做什麼傻事的，但是請一定要保證自己的安全啊！”
“小青姐姐究竟是怎麼了？”
臨荷軒的木門次第緊閉，白糖抵著門板滑坐在地，听見隔壁傳來大飛刻意壓低的哼唱——那是《雲遮月》的調子，卻總在轉調時跑成《禁宮秋》的旋律。
他摸向衣兜，青銅鈴鐺與紅綢碎片相觸，發出極輕的“叮”聲，恍惚間，仿佛听見墨紫的聲音從遙遠的地底傳來，混著琴弦與鎖鏈的雜音︰
“……傀儡戲要開場了哦。”
……
幽暗石室中，地面刻著復雜的音律法陣，符文在燭火下泛著暗紅。
一道猩紅身影跪于陣眼，指尖浸著血墨勾勒最後一筆，衣袖掃過身旁古箏，弦音嗡鳴如銹刀擦過骨面。
“……”
她緩緩起身，紅綢垂落處，法陣邊緣爬出蛛網般的灰紋。
“我的作品……終于來了。”
她指尖撫過琴弦，某根斷弦突然震顫，彈出不成調的音符。
“……”
身後石門“吱呀”裂開寸許，夜風卷著竹林碎葉涌入，將她發間玉簪震落——露出耳後與墨紫相同的青色斑痕，邊緣纏著細如琴弦的混沌紋路。
“錚……”
古箏再響，這回奏出的竟是白天宴席上白糖咬碎的青銅鈴鐺音色。
她轉身時，紅綢掀起滿地咒文塵埃，露出牆面上密密麻麻的傀儡木雕，每尊傀儡的手腕都纏著與墨紫相同的紅綢，眼窩里嵌著半融化的冰晶，映出臨荷軒方向的動靜。
“該上場了。”
她抬手輕揮，最近的傀儡突然睜眼，眼瞳里翻涌著與墨紫瞳孔如出一轍的灰黑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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