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一亮,影一就傳來了消息,昨夜寅時,萬家兄弟在進入凌州的山道上被劫,人和貨都被山匪帶去了山上的寨子里。
謝珩收起密信,回過身正想把姜清喊醒,卻見他已經坐起身來,眼神清明道︰“有消息了嗎?”
謝珩嗯了聲,把得到的消息一說。
“那我們接下來先去府衙,還是先去查這個寨子?”姜清一邊起身一邊問道。
謝珩正要說話,門口忽然傳來輕微的腳步聲,緊接著就是叩門的聲音。
“主子。”
“是荼凌。”姜清朝著門口看去。
謝珩便走過去將門打開,門外正是影四和荼凌。
“進來說。”
兩人進去後,又將門帶上,姜清正好穿戴整齊從屏風後走出來。
荼凌道︰“屬下五日前就到凌州,給刺史傳完主子口諭之後,就混跡在府衙,翻看了關于山匪的卷宗,發現一個很奇怪的事情。”
“什麼奇怪的事?”
“並非所有路過的商隊都會遭劫,一開始屬下以為他們是要挑選‘肥羊’,後來又發現被劫的商隊中,也有運送柴米、布匹、宣紙之類的,並非全都是金銀珠寶。”
影四听著也覺得奇怪︰“那他們冒著危險,搶一些不值錢的東西,做什麼?”
這一點同昨日王奎說的——山匪為了斂財,相違背。
荼凌道︰“這正是奇怪的地方,屬下查了那些商隊發現他們有一個共同點。”
“不論商隊是從什麼地方出發的,他們都經過了同一個地方。”
謝珩抬眸看他︰“青州。”
“正是。”
姜清不解問道︰“青州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謝珩道︰“這說明,他們想要的東西,會從青州送來。”
姜清神色一愣︰“也就是說,劫匪只是掩耳盜鈴,幕後之人的真實用意,其實是在尋找青州的一樣寶物?”
謝珩贊賞道︰“清兒聰明。”
“殿下知道他們要找什麼?”姜清有些好奇。
謝珩神色間泛起淺淺的憂慮︰“慕容翊提醒過我。”
荼凌猜測道︰“應該是一幅畫,屬下之前听慕容翊和萬家兄弟談話,提到過他們要送一幅畫去蜀中。”
謝珩道︰“就在你們回來之前,影一傳來消息,萬家兄弟已經被劫。”
“山匪的消息如此靈通,背後必定有高人指點。”姜清篤定道。
商隊南來北往,除了官府,誰能知道他們的具體行蹤?
更何況萬家兄弟運的是黑鏢,就連官府都沒有他們的詳細蹤跡和所運貨品名錄,山匪怎麼就知道得如此詳細?
姜清腦中靈光一閃︰“我有個想法,你們說會不會搶劫商隊的幕後之人,也是拖商隊運貨之人,所以才能知道得如此詳細。”
影四撓撓頭︰“那不是自己搶自己麼?”
謝珩忽然打了個響指︰“原來如此。”
“殿下想到什麼了?”姜清偏著頭看他。
“清兒說得有理。”謝珩道,“幕後之人需要的,肯定是不能放在明面上說的東西,故意讓鏢局運來此地,再叫山匪劫走,東西也能到他手里去,同時還能省去很多麻煩,若是之後有人追查起來,就查不到他頭上去。”
能布下這樣的局,絕不會是等閑之輩,普通人也沒有這麼大的能力。
看來指向已經很明確了。
荼凌和影四剛回來,謝珩見他二人面容疲憊,便讓他們先回房去歇息,等到午後再來商議正事。
兩人走了後,姜清才道︰“那我們還去府衙麼?”
謝珩搖搖頭︰“先探查山匪的來歷。”
“殿下是不是擔心,凌州刺史和幕後之人沆瀣一氣,怕打草驚蛇?”姜清輕聲道。
“嗯,你應該猜到一些了。”謝珩頷首道。
姜清嘆息一聲︰“齊王真煩人,天天搗亂,不讓人過安生日子。”
“只是我不知道,他所求為何。”
屋里是提前備好的水,可以直接洗漱用,謝珩打濕了布巾給他擦臉。
“先洗漱一下,等下我給你說一個故事。”
等姜清洗漱完過去,謝珩已經在窗邊的小桌子上煮起了茶。
他發現謝珩很愛喝茶,而且還比較挑剔,每次出門都會帶上愛喝的茶葉。
姜清一開始還說他嬌氣,不過謝珩說喝茶能讓他保持清醒的思路。
姜清從荷包里拿出一塊兒糖來,放到了茶杯里去,這樣茶水喝起來就會有絲絲甜味兒,沒有那麼苦,同時又能保留茶香味兒。
只是看著荷包,他又想起風蘭秀來︰“也不知道娘親和風叔怎麼樣了,還說給我寫信呢,出門到現在也就寫了一封信來,我還沒辦法給他們回信,唉。”
因著風蘭秀和風雲行蹤不定,姜清就沒辦法給他們送信去,哪怕是用信鴿也不知道該往何處飛。
謝珩隔著小桌捏了下他的臉頰︰“我讓人去打探一下他們的下落?”
“還是算了,反正他們也不會有什麼事,正事要緊。”
謝珩心中嘆息,面上卻道︰“嗯,總有再相見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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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清用力地點點頭,讓謝珩給從放了糖塊兒的茶杯里倒了一杯茶,才問道︰“殿下要和我說什麼故事?”
謝珩抬起眼皮,看著他問道︰“你知道南乾是如何立朝的麼?”
姜清道︰“史書記載,二百八十年前,聖祖皇帝橫掃八方,一統中原,建立南乾,定都京城。”
每一個南乾人,都知道這些。
謝珩點點頭︰“不錯,前朝皇室昏聵,天下之財富,取之盡錙銖,用之如泥沙,百姓苦不堪言,聖祖率軍攻破皇城時,天潢貴冑四散奔逃,慌亂之余留下了數不清的金銀珠寶。”
姜清默默听著,史書上只記載了聖祖皇帝自青州發家後,波瀾壯闊的一生,對于此事卻沒有任何的記錄。
謝珩繼續道︰“那時天下初平,朝綱未定,聖祖皇帝擔心事情有變,就讓當時的鎮國將軍將那一批寶藏運到隱蔽之處藏了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據傳鎮國將軍一時被珍寶迷了心竅,背叛聖祖,欲自行稱帝,未果。”
“而那些金銀珠寶,已經被他帶到了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傳言時在一座深山里,駿馬馱著箱子一直走,直到繩子斷了才停下來,挖一個巨大的坑將其掩埋,只有又用數百駿馬踏平山頭,隱去蹤跡。”
姜清听得入神︰“後來呢?”
謝珩接著道︰“鎮國將軍反叛失敗,于城樓下自刎,臨終前才告知聖祖,寶藏的地圖被他的心腹帶去了青州。那時天下已定,前朝的人和事皆如流水般逝去,聖祖對並肩作戰的兄弟的背叛傷心不已,未再追查寶藏的下落。”
“直到三十年後,有消息傳來,鎮國將軍的心腹已到了行將就木之時,卻又不見將軍來取地圖,又擔心自己死後,落到有心之人手里,便請高人繪制了一幅畫,名為《錦繡江山圖》,其中暗藏的玄機,便是當初埋葬寶藏的地圖。”
姜清疑惑道︰“心腹一直等著鎮國將軍麼,他不知道將軍謀反失敗,已經死了?”
謝珩搖搖頭︰“聖祖並未對外宣揚此事,只說鎮國將軍舊疾復發,在京城養傷不便見人。”
“這又是為什麼?”
“前人之事已不可考,我猜測,聖祖不想他征戰一生、出生入死的兄弟,因為一時走錯路,便在史書上遺臭萬年吧。”
宮中有一本書名為《謝氏秘史》,是由歷代皇帝親自寫的,也僅有皇帝可以翻閱,謝珩臨行前,謝微特意讓他看了這本書。
謝珩心想,莫非父皇一開始就猜到會與此事有關系?
姜清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所以,萬家兄弟從青州送去蜀中的那幅畫,其實就是地圖?”
謝珩眸色深邃道︰“嗯,不過有一件事情,還需要去驗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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