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問陛下，煤球營生如何運作，進銷價格幾何？”
長孫無忌家中產業不少，規模卻不大。
眼下能有機會多經營一門生意，且出自李世民之口，莫少利潤微薄，貼他幾文又如何？
李世民微微一笑，“煤球生意簡單！只需前往煉鐵廠，運回泥煤自行壓制售賣即可！”
“其利潤三成以上有望！”
煤球售價此前談論甦塵擺攤賣紅薯時，李世民已對眾人說起過。
“陛下……”長孫無忌一听利潤可達三成，立即起身作揖。
卻見內侍躬身低頭步入御書房，步伐有些焦急。
長孫無忌見此收口回座，端起水杯小飲一口，目光隨內侍移動。
侍者來到李世民座位前三步之外，躬身稟報︰“稟陛下，太史令李淳風有要事求見，正于御書房外候傳！”
“李淳風……”李世民眉頭輕擰，輕輕揮手道︰“傳！”
“喏！”內侍躬身後退三步，轉身出了御書房傳召李淳風。
書房內房玄齡四人相視一眼，眼神之中皆有一絲不解和擔憂之色。
但凡早朝之日，以李淳風的官餃有朝必到。
昨日早朝之時不見李淳風上奏，此時卻來御書房求見。
不多時，李淳風端著黃道渾天儀來到御書房。
李世民、房玄齡、長孫無忌、魏征四人同時站起身來，後知後覺的戴冑跟著起身。
四人若沒記錯，上次李淳風端著黃道渾天儀，求見李世民是去年二月下旬。
當時李淳風對李世民冒死上奏，說大唐未來半年可能持續無雨，希望朝廷早做抗旱之策。
李世民當時就要拔劍，貞觀元年剛經歷蝗災、地龍翻身。
還沒喘口氣，李淳風竟然說大唐三月起半年無雨。
沒有雨春耕、秋收如何進行？
然而，今天李淳風又來了，端著渾天儀來了！
御書房最不受歡迎之人……非李淳風莫屬。
旱災之際什麼時候下雨，李淳風推測不出，災難預測卻很準。
換言之，好的不靈，壞的靈！
“李愛卿……”李世民離開座位走向李淳風。
話還未落地，只見李淳風放下黃道渾天儀，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李世民心里‘咯 ’漏了一拍，目光緩緩轉向房玄齡、長孫無忌等人，一種不祥的預感直沖腦門。
心里仔細回憶著六月天氣，似乎平均每五日便有一場或小或大雨天。
顯然不符合大旱之征兆。
“李……”李世民正要伸手去扶李淳風起身，只見李淳風長揖及地，聲沉若鐘。
“臣，太史令李淳風冒死啟奏陛下︰
昨夜臣仰觀紫垣，俯察分野，見北斗瑤光之星隱于陰濁，奎、婁二宿間有白氣橫亙，狀如素練直犯軒轅！
此乃「天官書」所載‘玄冥司刑’之兆也！
主北陸寒冱，霜雪早降！”
李世民腦袋‘嗡’的一聲，心中哀呼道︰‘霜雪早降……高產小麥尚有待時日長成，如此豈非……’
大聲呼喝︰“李淳風，速速道來，霜雪何時到來！”
李淳風額頭觸地，話音微顫︰“臣依渾天儀推演，月余左右並州以北、隴西、幽州等靠北之地恐遭五十年未有之嚴寒。
屆時千里冰封，鳥獸絕跡，黎庶恐罹凍餒之災！”
“月余？”李世民仰頭皺眉思索幾許，掐著手指計算。
高產小麥三月尾下地播種，成熟期四個月！
幾息過後，李世民緊繃著臉色稍有緩解，返回座位甩袖入座。
深邃的目光看向跪地俯首的李淳風，“李愛卿，眾聞天道無常，卿何以斷言災期？”
“昔時熒惑守心，太史多見妾語！”
盡管李世民心中已然相信了李淳風預警之言，表現上乃需後者一個態度。
太史局主職預測季節天氣，助農或出征。
但，往往預見災情時，卻是任何人都不願向掌政者稟報。
若預測準確尚好，一旦出現偏差即使皇帝不罪，必受人攻伐。
防災政策一旦下達，所需人力物力數量驚人！
李淳風聞言，沒有絲毫猶豫，膝行兩步至李世民書案前方。
再次俯首拜下︰
“陛下聖明燭照！臣非敢以管窺之見妄測天心，今歲太白晝見，與鎮星爭輝于戌亥之位。
更兼太陰歷虛、危之官時現赤暈，此皆‘北水南侵’之征。”
李淳風言語微頓，稍事喘息幾許。
“臣昨夜以晷影驗之，日行較常軌快三分，主陽氣早衰。
伏請陛下速詔、並、幽、甘、涼四州開常平倉，伐薪儲炭，修繕屋舍以防積雪造災！
臣願懸渾天儀于朱雀門，若屆時無三尺之雪，當自刎以謝欺君之罪！”
李世民聞言默默點頭，伸手虛扶，“李愛卿請起！”
“謝陛下！”李淳風長揖拜道︰“還請陛下速降詔各諸上幾州，早做抗寒準備！”
“陛下，臣附議！”
“臣等附議！”
房玄齡等人紛紛出列，附言李淳風之言。
李世民緩緩揮手示意眾人歸位，微微合眼，目光凝聚思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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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書房頓時陷入短暫的沉寂，只能听到李世民手指敲擊書案之聲。
眾人默默數著李世民敲擊書桌的次數……
當數至十三時，敲擊聲止。
李世民看向立于一側的李淳風，急切問道︰“愛卿方才言道，此次乃五十年未有之嚴寒？”
李淳風移步面向李世民，揖禮道︰“回陛下，據臣推測至少五十年難遇！”
李世民聞言猛地的拍書案，︰“諸位請自便，朕有事急需離開！”
言罷，李世民霍然起身，快步走向書房門口。
腰間懸掛玉佩無風自動……
“陛下，且慢！”魏征急忙起身追趕。
“陛下，當務之急應召集群臣商議防寒抗災之策，豈能一走了之？”
奈何李世民完全不給魏征機會，腳步越來越快。
房玄齡輕輕搖頭，勸慰道︰“玄成莫急，陛下當有應對之策，我等先回各司早做準備方為上策！”
魏征看著李世民離去的身影，忿忿不平。
“此等行徑豈非……”隨即向眾人拱手作禮，甩袖而去。
話說已走出太極殿廣場的李世民，嘴里念念叨叨︰
“既是五十難遇早降之雪，朕不信後世史書未有只言片語！”
“小子，若對此事一無所知……哼！”
“北水南侵？靠北四州？”李世民邊走邊思索，“東突厥……”
如若幾分鐘前甦塵在御書房，一定會向李淳風豎起大拇指。
直呼︰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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