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墟的海水泛著幽藍熒光，文鰩魚虛影裹著二人沉向深淵。林霄的耳膜在靜默中脹痛，恍惚間竟听見梵唱——海底砂礫間散落著青銅佛像，珊瑚纏繞的佛首雙目泣血，指尖皆結往生印。
"這些是三百年前沉沒的大悲寺渡海僧。"白芷的傳音帶著氣泡震顫，她六指上的妖血在水中暈開，引來成群發光的蜉蝣。那些蟲豸聚成《山海經》文字︰"有魚焉，其廣數千里，未有知其修者……"
話音未落，暗流突然洶涌。文鰩魚鱗片倒豎，林霄腰間玉佩迸發青光，照出百里外緩緩睜開的巨目——那是一只瞳孔布滿星辰紋路的眼楮，眼瞼開合間掀起颶風般的渦流。
"鯤醒了。"白芷的冰魄劍凝出霜花結界，"《山海經》水篇說它食龍為生，龍血入喉三百年方化鵬……"
巨鯤的咽喉深處傳來鎖鏈錚鳴。林霄的荒神鑒突然脫手飛出，在漆黑海溝中映出駭人景象︰九條玄鐵鏈貫穿鯤的脊椎，鏈頭拴著龍尸。那些龍額生逆鱗，尾纏梵文符紙，分明是佛門降龍手段！
"原來歸墟是囚龍之獄。"白芷的妖爪刺入結界，鮮血染紅的海水凝成箭矢，"小心！"
箭雨來自頭頂。十二名蛟首人身的守衛踏浪而至，手中鋼叉纏繞電光。為首者額生珊瑚龍角，瞥見白芷六指時突然跪拜︰"恭迎青丘祭司！龍主候您百年了！"
白芷的冰魄劍停在蛟人咽喉。林霄這才發現，守衛們的鎖骨處皆烙著九尾狐圖騰，與白芷妖血共鳴泛起青光。
龍宮•泣血殿
鯤的胃囊竟自成天地。琉璃穹頂瓖嵌夜明珠模擬星圖，殿柱盤繞的卻不是龍，而是被鐵鏈貫穿的佛陀金身。龍主斜倚在王座上，下半身已與珊瑚礁同化，掌中把玩的正是林霄苦苦尋找的鯤鱗——那鱗片邊緣泛著凌虛子佩劍特有的霜紋。
"白瓔的後人。"龍主的豎瞳縮成細線，"你可知青丘祭司的婚約？"
殿柱上的佛陀突然流淚，金漆剝落處露出青丘狐尸。白芷的妖爪刺破掌心，強忍殺意︰"用鯤鱗換什麼？"
"簡單。"龍主彈指擊碎一盞琉璃燈，燈芯里蜷縮著僧人殘魂，"吞了這老和尚的舍利，你的佛骨就能重生。"
林霄的荒神鑒突然發燙。文鰩魚虛影不受控地撲向舍利，卻在觸及瞬間被黑霧腐蝕——那根本不是舍利，而是魔猙毒核！
"小心幻術！"林霄揮劍斬斷毒霧。白芷趁機化作九尾虛影，狐尾纏住龍主咽喉︰"鯤鱗給我！"
整座龍宮開始崩塌。林霄這才看清，所謂的珊瑚殿柱全是鯤的肋骨，佛陀金身內封著大悲寺高僧的骸骨。龍主在狂笑中蛻去人皮，露出森森龍骨︰"歸墟的規矩——取鯤鱗者，需代它食龍百年！"
海水突然沸騰。林霄的玉佩裂開細紋，文鰩魚在哀鳴中分解成萬千光點。他福至心靈，以青蓮劍意引動光點重聚，竟在海底繪出《山海經》失傳的"鮫人泣珠圖"。
"蠢貨！"龍主的骨爪穿透白芷肩胛，"鮫人早被凌虛子滅族……"
血珠在海水中凝而不散。白芷的妖血與佛骨碎屑交融，化作一枚赤金血珠墜入畫卷。霎時陰雷炸響，畫卷中的鮫人竟睜開空洞眼窩，齊聲唱起大悲咒！
龍主的骨身開始龜裂。林霄趁機斬斷它握著鯤鱗的指骨，鱗片入手剎那，海底響起凌虛子的嘆息︰"你可知鯤為何食龍？"
幻象再現︰年輕的凌虛子立于鯤首，腳下跪著青丘國主。九尾狐族捧著《山海經》玉簡，求他鎮壓歸墟暴動的龍族。而當第一頭龍被鯤吞噬時，龍血卻在鯤腹中凝成"帝台之漿"……
"原來你們都是劊子手！"白芷的九尾絞碎龍主顱骨。林霄拽著她沖向鯤的鰓裂，身後是崩塌的泣血殿。僧人的殘魂忽然聚成法相，一掌將他們推出歸墟。
海面•月夜
浮出水面的剎那，文鰩魚虛影徹底消散。林霄握著殘缺的玉佩，發現鯤鱗已嵌入其中，裂紋處生出《山海經》未載的文字︰"北冥有尸，其名為鯤。鯤之怨，可沉三山……"
白芷忽然踉蹌跪地。她的六指爬滿鱗片，脖頸處浮現龍紋——那是歸墟契約的反噬。
"每月朔望之夜，我需替鯤食一頭靈獸。"她扯開衣襟，心口龍紋如活物蠕動，"下次月圓前，若找不到帝台之漿……"
遠空傳來雲舟破風之聲。林霄抬頭望去，玄穹宗的七星幡在月下獵獵作響，幡面繡的卻不是宗門圖騰，而是三百年前被抹去的青丘狐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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