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沉靜、毫無波瀾。
只是，她的雙眼，被一層干淨的白紗蒙住，微微浮動著斧光的倒影。
她……看不見。
外界結界邊緣，鄧嬋玉猛然蹙眉，低聲倒吸一口氣︰
“她的眼……”
姬發一怔，心中震起波瀾︰“她是個……盲女？”
一時間，眾神皆變色。
“她竟是個瞎子？！”
“那她剛才是怎麼——”
“她怎麼做到的？預判出哪吒的混天綾、鳳凰火線、我們所有人的神通落點？！”
“她甚至輕易的就用劍柄——就打飛哪吒……？”
驚詫、難以置信、震撼，紛紛爆炸在人群之間。
漫天白霧，雪如刀切，夾雜著火焰殘溫，冷熱交雜的氣息撲面而來。
可哪吒卻像被困進了一場無聲的寂靜。
外界議論紛紛，熱浪與冷風在他臉上交錯，火焰灼燙皮膚，冰雪刺進骨縫。他站在風火輪上，火尖槍還懸在半空，眼前的女子，那一張熟悉得像夢魘一樣的臉，終于完整地出現在他面前。
哪吒那一瞬幾乎要忘記動作。
火尖槍停在半寸之處，火焰凝固，瞳孔微震，整個人像被什麼擊中一樣，定在原地。
他渾身的血液仿佛在那一瞬“轟”地一聲全數沸騰！
火焰，不是因怒而起，而是因——
認出！
他看著她，聲音低啞、克制、卻激動得顫抖到了極致︰
“……師父？！……真的是你嗎？”
“我找了你……整整三年了！吒兒以為……此生再也見不到你了…”
那一瞬間，他再也壓不住了。
是個再見到信仰、見到舊夢的少年，在風雪中那種失而復得得狂喜籠罩住了他！
他站在那里，紅衣獵獵，手里的火尖槍垂下去，幾乎忘了自己是誰。
結界之外，鄧嬋玉望著這一幕，震驚極了，她指尖緩緩收緊。
她從未見過哪吒這樣。
那個曾將她的神通斬碎在風中的少年，那張冷到傲慢的臉，說話時從來帶著桀驁和輕蔑。
“三壇海會大神”，他是那麼不可一世。
可如今——
他失魂落魄，目光定定地望著黎瑤，眼里是一片駭人的空白與脆弱，還有一種，她看不懂的執拗和纏綿。
可下一刻——
他動了！
哪吒風火輪一旋，飛身撲到黎瑤身前！
紅衣少年猛地抓住她握斧的手，低頭一看，那斧柄上的血未干，靈氣狂暴亂沖，傷得她手腕已然裂開！
他瞬間炸了！
哪吒眼神幾乎要噴出火來，盯著斧身︰
“你這破斧子被我師父拿，是你的福氣！！”
“還敢反她？！”
三昧真火猛然爆起！
他五指張開，火焰灼天，一掌狠狠蓋在斧柄上！
“給我燒！！”
轟——！！！
火浪沖天，斧身劇震！
而在火焰中央——一只神禽怒嘯而來！
是那只鳳凰！
它似察覺到斧的神性波動，更似不滿哪吒干涉，火羽翻飛，金焰噴薄！
哪吒卻像瘋了一樣笑了︰
“你這破鳥——還敢湊上來？”
“今日不是你這破斧和破鳥聯手，師父會傷成這樣？！”
“看小爺今天——燒死你倆！！”
千古混元珠的力量暴漲，一道麒麟神獸的赤金火光騰空而起，與三味真火交匯，神火交融，焚天煮海！匯合了幽冥地火髓，驟然釋放！
鳳凰在空中撲翅，竟被這股火壓逼得向後疾退三丈，羽翼哀鳴，氣息萎頓！
眾神在結界外看得瞠目結舌︰
“哪吒瘋了！”
“不——他動真了！”
風火爆響中，哪吒雙掌貼斧，火焰繞身，像是要把開天斧徹底“煉服”！
斧身劇烈震顫，星紋炸開，但這一次——竟沒有反彈！
斧刃上的金光收斂，氣息開始內斂回轉！
黎瑤感受到掌下的力道一變，神識隨之一沉，斧意的壓制竟瞬間放緩！
她眼神一變，毫不猶豫——
再度割破掌心，血，撒上去！
血與火交匯，神識徹底灌入！
她閉上眼，那一瞬間，她感覺到了斧身的震鳴轉為低沉，像是一頭野獸終于認下了主子，壓低了頭。
盤古的開天神斧——終于沉靜下來。
認主！
天地忽然一靜。
她一手握斧，滿身是血，火光照著她蒙著紗的眼，像一尊斬命的戰神。
哪吒站在她身前半步的位置，紅衣半焦，眼神卻亮得驚人。
他像是終于等到了一個夢境成真的瞬間，連指尖都在輕微顫抖。
“師父……”
他低聲喚她，語氣帶著一點試探，小心翼翼，卻藏不住急切的渴望。
“吒兒……做得好嗎？”
他低下頭，眼神帶光，如同小時候拉著她衣角，想听一句夸獎的少年。
“我這三年，真的很努力。”
“我殺了南荒魔尸，熬過了九重雷獄，在封神大戰中殺敵無數，還得了三壇海會主帥的封位……我變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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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為了……”
他喉頭哽了一下，聲音一頓︰
“就是為了讓師父……看到我，看到吒兒，沒有給你丟臉……”
“我變強了，已經……能保護你了。”
他伸出手，緩緩朝她靠近，想將她擁進懷里，把這三年的空白、瘋長、委屈、和那顆仍然燒著的心，統統藏進這個擁抱里。
可還未觸及——
黎瑤卻抬手，輕輕推開了他。
那一推，不重，卻像是壓在他心口的一座山，猛地塌下來。
她聲音極冷︰
“你認錯人了。”
哪吒愣住了。
他的手還停在空中，指尖因為驟停而輕微發抖。
他眼睜睜看著她，像是听不懂她說的話。
“我不是你師父。”她補了一句，聲音更冷。
就算黎瑤看不見，她也知道那少年的眸子里已經全是猩紅。
——抱歉吒兒，我三日後，就要奪天。
——大仇未報，赴死之心，不配相認！
風雪重新涌上來，天地都像被凍住。
她臉上的白紗被火焰映得微透，遮住了眼，卻露出了不近人情的輪廓，清冷、平靜，像從來都不曾認得過他。
哪吒突然像是心跳漏了一拍。
他往前一步，聲音陡然抬高了一點︰
“……不，你是她。”
“你就是我師父！我一定不會認錯！”
他語速變快，呼吸急促，眼神開始從光亮轉向慌亂︰
“你眼楮是不是又受傷了？你才……你才認不出我，是不是？”
“你別怕，我帶你去找華佗！我把他抓回來了，就關在陳塘關西院——他治得好你眼楮的！”
“你和我回去！”
他低頭，幾乎帶著哀求地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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