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西號
江落頭側枕著椅背,頭頂折射下幾縷陽光,整個人跟沒骨頭的蛇一樣,懶懶散散地掛在椅子上曬太陽,一旁的茶水已經被他喝光。
偌大的屋子中間擺放著一台做工精美華麗的黃金香爐,內里燃著燻香。
淡白的煙霧裊裊升起,纏繞著四角投下的光柱不斷升騰,又被屋頂三色琉璃折射的融光侵染成細碎又綺麗的彩霧。
可惜這一切江落都瞧不見,他只知這間屋子是沒有窗的,至少南北牆壁上沒有正常朝外的窗,看似完全封閉的屋子,在這炎熱的夏日卻並不悶熱,古怪的很。
若是他沒有瞎,倒是有一探究竟的興趣。
“天字號。”江落眨了下密密長長的睫毛,看起來無辜又單純。
懶洋洋地在太師椅子上翻了個身,扯了扯比正常衣服寬大一倍的袖口,悠悠嘆息,“孤家寡人,孤家寡人,陳皮那畜牲只知道美人,可憐了我這孤軍奮戰......
咕噥了一句後,他臉上又露出笑來,溫潤如玉,澄澈似水。但那一雙半瞎的眸密布沉黑陰霾,宛若冷戾深淵。
江落自知從入了長 城,所行之事鋒芒太盛,如今看似佔了刀家原本的盤口,穩坐無憂,可卻早已陷入難以想象的僵局困境。
若他不能打破這僵局再進一步,恐怕用不了多久他凝聚的勢力就要被暗地里窺視的勢力分食殆盡。
所以他這三日前來解家是為了同解九爺談一樁買賣。
江落嘴角勾起詭秘弧度,眼底滲出的陰狠猶如毒蛇吐信。
解家有個巨大的地下賭場。
他要坐‘明面上’的莊,賭九日後他與黑背老六的生死!
解九爺是個合格的商人,這等級別的賭局,背後暗藏的利益可想而知。
最主要的是,此局光明正大,這可是當初張啟山以九門提督之首親自定下的規矩。
九門提督能者居之,只要能親手殺了提督一人,便能取而代之。
此局無論他與黑背老六誰生誰死,解家都穩賺不賠。
奈何解九爺架子大的很,等了三日才肯現身。
隨著燻香味漸濃,江落思緒突然中斷,眉心攏起,人還沒來嗎?
他從椅子上起身,渾身骨骼像被重新拼湊全一樣咯吱咯吱響,屋內的掌櫃早就退了出去,靜謐的空氣中只有燻香在飄。
他走到門旁,扯了扯掛著的玉骨鈴鐺,清脆的鈴鐺聲響起在屋內陣陣回蕩,但久久不見伙計出現。
江落眼皮不由跳了跳,指端捏的發白,難不成要生事端?
他摸了摸腰間別著的東西,眉眼間滲出張狂惡毒,推開門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唔。”然而七拐八拐走到樓梯口時,他唇邊的弧度頓時斂了個干淨,手扶住滿是浮雕紋路的牆壁,掌心硌的生疼。
“佛爺,這邊請。”
樓下說話的人正是之前招待江落的掌櫃,他的聲音壓的很低,像是不想被除了身旁那位以外的人听見一樣。
踏上樓梯的腳步聲響起。
江落肌膚下的血肉像被淋了層熱油,悶疼燥熱,他用力摳了兩下牆壁上的浮雕紋路,面部肌肉抽動。
怪不得剛才眼皮突突跳,原來是姓張的這個喜怒無常的大佛爺來了!
操!他現在真跟探測雷達一樣,只要張啟山在附近,他就渾身熱的發軟,連躲避的舉動都做不了!
等等,他是雷達,張啟山是什麼?人形春藥?
就在江落思緒不合時宜地混亂之際,一道腳步聲已經快要逼至身前。
江落瞧不清,但鼻翼間已經聞到了那股檀木冷香,呼吸間竟有些打怵。
他早就收了剛才的張狂惡毒,勉強裝出一副謙遜溫雅的模樣,拱手道︰
“佛爺安好,原是今個命定要遇到您,怪不得一天大早就听著喜鵲叫,我這瞎子不在這礙您的眼,您先請。”
說完,他側過身,後背幾乎是貼著牆,擺明了服軟意味。
但垂在陰影下的眉眼,卻沒有說出的話那麼溫順,甚至閃過冷戾。
男人像是對他不甚在意,連回應都不曾有。
吱噠。
腳步聲越來越近,那股子可恨的檀木冷香也愈加濃郁,江落心髒跟著走近的腳步聲狂亂的跳。
直到沉穩的腳步聲出現在身側,江落甚至感覺到男人的衣角掠過他身前,就在他要松一口氣時,男人腳步突然停住了!
咚咚——
心髒跳的胸腔悶疼。
張啟山究竟要做什麼?難不成還要管他的事?
江落熱的有些喘不上氣,腦子里一片渾濁漿糊。
男人停在他身前的時間多過一秒,他唇舌間的干渴感都會增強一分,掌心滲出濕汗。
張啟山眉目冷峻,側目看向青年,入目是他溫順垂搭著的密密長長的睫毛,以及下半張臉掛著的假笑。
江落背部被汗濡濕,他有種可笑滑稽錯覺,這會兒他好似與張啟山緊緊相貼,衣袂相接,呼吸相聞,心跳相疊。
就在他呼吸不穩,垂在身側的骨節勻稱的手指即將被扣破時,男人終于開口︰“跟上。”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江落驀地抬頭,眉眼間的戾氣再也藏不住,一聲譏笑隨著燥熱的吐息溢出︰“張大佛爺難不成是專門為了我來的?怎麼您對我是......念念不忘嗎?!”
前方男人腳步甚至都未停,平靜的語氣中透露著危險︰“教你的規矩忘了嗎?”
這一聲低沉的聲音砸散了江落周身彌漫的乖戾氣場,他就像鼓漲的氣球被捅破了個口,噗一下就癟了......
......
江落能察覺到,男人領他進的屋子明顯不是他之前待的那間天字西號。
這間屋子沒有燻香,卻有著小橋流水的叮咚聲。
布局擺件應當也是不同。
張啟山坐到椅子上,有名看不清面容的啞僕端著青玉茶具與茶點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動作十分麻利地擺放好後,再次彎著腰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青玉茶盞升騰著熱氣,甘甜清冷的茶香隨著熱氣四溢。
屋子中間有一處荷花池。
池子里的水很清澈,潤白的鵝卵石鋪了薄薄一層,漂亮的小魚在石縫中游來游去,繪制成一幅怪奇的畫,平鋪在男人眼底。
再配上流水的叮咚響,竟有了種歲月靜好的境地。
張啟山抬眸看著站在門口不動的青年,眉心微攏︰“過來。”
江落熱的躁郁,低垂著頭看不清神情,摸索著來到男人面前。
張啟山盯著青年溫順的發旋,平直的嘴角動了動︰“坐。”
江落一聲不吭地坐到對面,臉頰浮現病態的紅潮。
兩人誰也沒再說話,空氣靜謐的只有流水聲在穿梭。
屋內的氛圍竟有種薄弱的和諧感,雖然一戳就破。
張啟山今日穿的是常服,他解開袖扣,端起茶盞抿了口。
“今日為何而來?”
男人問話的聲音低沉,卻驚得對面青年後背緊繃。
江落呼吸灼熱粗重,他听著耳邊的流水聲,想要不顧一切地鑽進水里,澆滅身上的熱浪。
他咬破舌尖,口腔內血腥彌漫,尖銳的疼痛讓他恢復冷靜,毫無畏懼地抬起頭,精致臉龐如冰雪,冷笑道︰“張大佛爺您是沒事做了?我去哪做什麼這種事您也要管?”
張啟山放下茶盞,發出清脆聲響,他神情不變,再次問道︰“今日為何而來?”
江落從男人不變的語調中听出警告,臉上病態潮紅隨著舌尖刺痛褪去,冰冷的跟白瓷一樣。
他用指甲掐著食指指腹,心口就跟塞了團浸滿燙水的棉花,又疼又堵。
江落故作鎮靜,抖著嗓子不馴反問︰“佛爺您又是為何而來?您不會不知吧!”
青年眼角發紅,他或許沒有察覺自己的嗓音里帶著濃重的鼻音。
張啟山眉間攏出深痕,將他從頭到尾掃了一遍,長指叩在桌面,薄冷的唇溢出聲嗤笑,“最後一次,好好說話。”
..................
喜歡盜筆,九門皆知小江爺是個毒美人請大家收藏︰()盜筆,九門皆知小江爺是個毒美人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