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渡口,可聞漁父鳴榔,柳岸灘頭,難見釣翁擊楫。
如今已然是秋初時節,江面上霧氣縈繞,散發著絲絲縷縷的涼意。
影影綽綽的船只在迷蒙白霧中穿梭,隱約可聞一兩聲縴夫吆喝。
一艘縈著膩人脂粉香氣的花船,從對岸穿霧而來,停靠在岸邊。
只見一位穿著輕薄怪異的姑娘,雙腳赤裸踩在泥濘土地上,每走一步,便濺起幾滴泥點子。
這一幕猶如潔淨的白藕復又染上淤泥,令人扼腕。
一面容陰鷙的青年靠在枯死的老柳下,將這一幕看得分明。
那身材嬌小的姑娘敏銳察覺到這道放肆的目光,抬眼去看,只見是個穿著破灰麻布衣窮酸樣的青年,當即淬了口唾沫︰“下作鬼,你看莫子!再看眼珠子給你挖下來!”
青年眼神依舊陰翳,未起波瀾,卻也挪開了視線,繼續盯著江面的動靜。
而那姑娘又往前走了兩步,可能是覺得心中不忿,抬手從腰間取出一物,狠戾朝青年射去。
江面浪花涌起。
一條"九頭鐵蛇"破水而出,死死咬住那鋒利暗器。
青年眼底陰鷙漸起,腕部用力,一招"蛇身"借力翻滾,那暗器又被還了回去。
噗哧——
如錦帛撕裂,暗器正中那姑娘眉心。
又是一聲,撲咚。
剛才還如花一般的姑娘,如今猶如死魚般倒在泥濘中,眉心涌出紅白,抽搐兩下,徹底沒了聲息。
陳皮甩手九爪鉤便卷起尸體擲入江中,成了他新的餌料,陰黑雙目看著漸漸平息的江面,閃過一絲暗色,復又靠在柳樹上,闔眼假寐。
時間流轉,樹影稍移,秋陽自東方升起。
淡金光束傾瀉落下,江面霧氣緩緩而散。
話說昨個兒夜間下雨,雷聲嗡鳴,好似地動,江面有些漲潮,湍急江流沖擊在石塊、岸邊嘩嘩聲悠悠回蕩。
陳皮近來內心沒由來煩躁,一種陌生古怪、令人躁煩之感從心底涌出,他與之對上,腦中竟如漿糊一般,一時無法梳理開來。
這種感覺就像有什麼重要念頭從腦海中一閃而過,像條抹了油的泥鰍,他怎麼也抓不住。
突然腕部纏著的鐵鏈有輕微拽動,陳皮猛然睜眼,煩躁之態浮于表面。
他剛要拽動鐵爪勾將尸餌拽上岸,卻被突如其來的一道銀光晃酸了眼!
陳皮眉宇微凝,側目去瞧,只見江面中央有個看不清全貌的物件浮浮沉沉,那銀光正是從上折射而來。
他甩手一𤃡勾身,嘩啦啦一聲響,釣螃蟹用的尸餌便將那東西撬到岸邊。
陳皮打眼一看,發現竟是個人!眉心一皺,頓覺晦氣!
他走到跟前,發現這人好像還有氣,用腳踢了踢這人腦袋,見其一動不動,心下依舊沒有放松警惕,腰腹肌肉緊繃,蹲下身,將剛才江面反光的那抹銀色從這人脖頸上拽了下來。
原是一個拇指大小的銀質小笛,笛身雕刻著繁瑣古怪的花紋,中間簇擁著一只振羽血眸紫鳳。
陳皮得了物件,本想一腳將這半死不活之人踢回江里,結果就在這時,一只手猛地抓住了他的鞋面。
在濕漉漉的黑色衣袖,髒污的河岸襯托下,此人露出的那節手腕,白得晃人眼,是種令人心頭發膩的白。
只此一眼,陳皮好似被膩住了心神,竟莫名俯身,胡亂將這人濕漉漉像水草一樣發腥的頭發撥開,半張臉露了出來。
秋日陽光下,此人肌膚竟比剛才花船下來的女人還要白稚。眉目清冷如翠羽,水滴落下,更如月色下風雨後掛著露珠的竹葉,即便額角處有道猙獰傷痕,也難以否認這是個極為漂亮的‘女人’。
至少陳皮從未見過此等好皮囊,一時間竟有些愣怔。但隨之而來的,又是那種不安躁煩。
陳皮起身,踢開趴在鞋面上的手,連螃蟹都沒收,直接拎著九爪勾別回腰間,轉身離去。
但沒過半柱香時間,他又拽著個破草席子回來了,三兩下便將這半死不活的‘女人’拖回了他安身的破廟里。
一轉眼,秋陽西斜,光線尚未徹底暗淡,但星河卻已經隱約可見。
而就是在星河之下、蟲鳥蛙鳴聲中,坐落在漢口街口的一間有些漏風的馬火廟內。一位寒酸秀才裝扮的中年男人,伸出長有七根指頭的左手往火堆里扔了一塊木頭。
木頭被火灼燒,在秋風以呼嘯之勢鑽進破廟時,附和著發出‘畢畢剝剝’聲。
“咳......咳咳......”中年男人面容枯黃,雙目凹陷,顯然是久病不愈。他背靠破舊供台,發出一連串驚天動地咳嗽。“你帶回這人......”
然而他好不容易擠出的半句話還未說完,便被一旁剝螃蟹的陳皮膩煩打斷︰“跟你沒關系。”
喜七枯黃的臉,在火光搖曳下好似有了絲血色,他搖了搖頭,啞聲道︰“我是想說,你帶回這人怕是要死了。”
陳皮剝了個螃蟹腿扔到嘴里,沒有說話。但喜七知道他是在听,又咳了幾聲,虛喘道︰“這人明顯燒了一整日,我看她額頭傷口好似有感染征兆,你若想救她,就趁早找個大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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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皮吃完整只螃蟹,拽了把干草擦了擦手,搖曳火光在他眼中猖獗,他透過火光去看,依舊被卷在破草席內的漂亮少女。
她額角的傷被江水泡得發白,現在還隱隱滲血,也不知身上其余地方有沒有傷,鼻翼間的呼吸微弱到甚至比不過從縫隙中擠進來的風聲。
喜七將陳皮的眼神收入眼底,渾濁的眼楮微動,帶了一絲陰暗的希冀︰“照她這個燒法,怕是只能同這破草席子一同扔入江里了。”
陳皮瞥了他一眼,這一眼好似帶了火氣。
而喜七到了如今,自是不怕的,無人肯治的將死之人,如何會怕呢?
最終喜七如願看著陳皮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他嘴角勾起僵硬又陰森的笑,渾濁干澀的眼球卻浮了層希冀。
......
嘩——
一碗涼水被潑在一名二十來歲的矮瘦青年臉上。
“唔!”劉藥童猛地打了個哆嗦,心驚膽戰睜開眼,結果發現自己在一間老舊馬火廟內,再一抬眼,就看到面前站著的是將他擄來的陳皮,頓時被嚇得牙齒打顫。“你,你要做什麼?別,別殺我!”
陳皮甩手將從醫館中搶來的藥箱砸在他身上,簡潔明了︰“給她治傷。”
劉藥童哆嗦著手,還想說些什麼,但視線瞥到陳皮手里那炳宛若鬼爪的鐵勾,驚惶無措,只能抱著藥箱顫顫巍巍起身︰“好,好,我這,這就治!”
馬火廟內光線昏暗,只靠著一火堆照明。
劉藥童也瞧不清這人面容,只能哆嗦著手將上面的草席子掀開,入手一踫,這人側頸肌膚滾燙一片。
他勉強借著火光,看清這人額間有傷,打開藥匣子,取出外傷藥與紗布,在身後那道陰森視線下,哆哆嗦嗦處理好這人額間的傷。
緊接著他將手摸到這人胸口,作勢要掀開其衣服,結果還未等有動作,肩頭便被鐵鉗般的手掌用力按住,不由痛呼一聲︰“啊!”
陳皮眼皮微垂,冷然道︰“你要做甚?”
劉藥童雙股打顫︰“我,我只是想看看您,您這位小兄弟身上有沒有傷,給,給他上藥!”
听到“小兄弟”三字,陳皮手都一抖,在供台旁有氣無力咳喘的喜七也是一怔,這人是男的?
★【喜七︰老九門原著陳皮篇,出現過的名字,傳聞造就陳皮100文殺一人的關鍵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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