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5點鐘，海西和喬治安娜互相親吻了臉頰，跟隨簡和瑪麗，登上馬車。
望著身後逐漸遠去縮小的尼日菲爾德的主宅，海西輕輕摘下手套，暫時松了一口氣。
一直沒有下雨哦！看來原著劇情還要再等等，自己怕是沒有機會現場觀察了。
“這次的‘讀書沙龍’，氛圍寬松，態度圓潤，”海西想了想修飾詞語，“與倫敦的諸多沙龍相比，極為溫馨，頗具安全性。”
“寬松？圓潤？溫馨？”簡實在忍不住重復了這幾個詞，回想剛剛種種‘暗藏危機’的事件，每一個都可能發展成為事故。
‘斯達爾夫人’引起的對話真空，卡洛琳的‘意大利語作品’的‘精準預測’，乃至查爾斯的‘自我舉薦’的‘鋼琴演奏。
瑪麗也嚴肅地看向海西，難以苟同妹妹的想法。“卡洛琳小姐，中間幾次可以說是‘咄咄逼人’了！特別是‘意大利語’的精準預測。”
她一針見血地指出卡洛琳故意用‘意大利語’，這個危險的框架，去限制海西推薦的挑釁行為。
說完，瑪麗還看向簡，找尋她的認同。簡立刻表態︰“是的，卡洛琳小姐，這種行為實在不妥當。”
“是的，親愛的姐姐們，那確實不太妥當。”
海西將手套收入金絲手袋，輕笑︰“我並沒有打算就此對她‘瘋狂報復’或是‘趕盡殺絕’，這難道不能說是‘安全’嗎？”
瑪麗听到海西的夸張描繪，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簡也跟著露出微笑。然而，簡心底卻有個聲音告訴她，換個情況，海西確實會‘予以痛擊’。
“好吧，好吧，我們言歸正傳。”海西拍了拍姐姐瑪麗的胳膊，
“我的意思，是今天卡洛琳不妥當的讀書推薦，並沒有引來在座任何一位紳士淑女的‘惡意引導’和‘落井下石’。”
簡斟酌一下，輕聲開口︰“斯達爾夫人的作品並沒有在英國禁止出版或銷售，所以我今天本打算介紹《黛麗菲兒》這本書。”
瑪麗有些驚訝地看向簡，這並不像簡這樣溫吞性格淑女會做出的選擇。難道是因為簡陷入了與查爾斯好感的‘愛河’，才會如此出人意料？
“簡，姐姐，你推薦這本書的原因是什麼？”瑪麗好奇地追問。
簡拿出蕾絲手袋中的皮質封皮冊子，用手勾勒書面上的燙金法語。
“我很欽佩黛麗菲兒為愛犧牲的那種勇氣。”簡將她與阿克萊爵士夫人對話中的觀點，再次表述了出來。
瑪麗點點頭，又搖了搖頭，幾分糾結地評價道︰“黛麗菲兒，確實是極富有同情心，無私的貴婦人，然而，她的以死明志，”
瑪麗看了看簡和海西，直言不諱地說道︰“我覺得並不值得稱道！”
海西從簡手中將書籍拿到手中，翻開書籍結尾的部分。
“這是一部充斥著‘自我犧牲’基調的悲劇色彩文學！‘悲劇’的結局，永遠比‘皆大歡喜’更容易讓讀者刻骨銘心，產生共鳴！”
海西面無表情地看向姐姐簡，闡述道︰“黛麗菲兒就是斯達爾夫人的影子，社會地位尊崇的貴族寡婦。”
瑪麗有些緊張地咽了兩口唾沫，覺得妹妹這會兒有點西里斯的風範。
海西手指輕輕敲擊真皮封面，
“名譽犧牲，愛情犧牲，生命犧牲！這位小說人物，才華橫溢，心地善良，但是所做事情的結果，都浮于表面，陷入自我感動的情緒。”
英國夏日傍晚的微風和煦，帶來絲絲涼爽。簡覺得這是一個好的時機，探尋妹妹的思想看法，而不是流于表面。
“黛麗菲兒頂住社會的壓力，收留了那位修女瑪蒂爾德，這難道不是有實際意義的善舉嗎？"”
海西搖了搖頭，為簡的單純天真嘆息︰“書中有提到瑪蒂爾德的結局嗎？簡。”
“結局？修女瑪蒂爾德...”簡仔細回想了一下，確實沒有絲毫的印象。她看向瑪麗尋求幫助。
瑪麗推了推眼楮，仔細回想一番，搖了搖頭，開口︰“書中並沒有對修女瑪蒂爾德的結局給予答案，只是提到了這件事加劇了黛麗菲兒的名譽危機。”
瑪麗繼續分析道︰“我想斯達爾夫人覺得她的結局，無需多言，或被迫回到修道院，或流亡他處。”
“是的，瑪麗，親愛的。”海西點點頭，解釋道︰“她的收留並沒有改變任何人的結局。現實主義角度來說，確實毫無意義。”
“現實世界中，一位女士，甚至先生，想要展現自己的同情心和愛心，沒有問題，但要采用恰當的方式和方法。”
海西將手中的小說交還給簡，繼續說道︰
“恣意而為，幫不了任何人，還會毀了自己，甚至讓需要幫助的人陷入更糟的境地。”
簡若有所思，想到阿克萊爵士夫人對斯達爾夫人個人的評判和遭遇的推測。
“今天沙龍中，諸位紳士和淑女，對于這本書的避而不談，也是因為書中驚世駭俗的情節，在英國...會掀起軒然大波？”
海西雙手交叉放在腹部，認真地看向兩個姐姐，“當遇到有爭議問題時，毫不猶豫地避開，永遠不要在公共場合去談論。”
海西偏頭看向簡，微微一笑，“但凡有一個人在外表述，美麗動人的卡洛琳推崇黛麗菲兒的行為，那麼明天整個兒麥里屯，都會充斥輕浮，叛逆，乃至背叛教義等毀滅性的詞句。”
簡有些不確定地低聲說道︰“大多數人還是善良，沒有壞心.....”
“當然，但是別人並不是我們的父母，沒有義務對我們寬容！想想看，”海西輕笑出聲︰“無需添油加醋，直接的轉述就足以致命。”
瑪麗一時之間沒有搞明白海西的意思，因為卡洛琳並沒有說出什麼‘駭人听聞’的可怕詞句。
“卡洛琳只說這位貴族女子為真愛放棄世俗偏見......”
“這就足夠了！貴族小姐和已婚紳士相戀，算是世俗偏見？卡洛琳對自己未來的丈夫太過寬容了些。”
海西笑著給出簡今天份量最重的一擊。
“簡剛剛說欣賞黛麗菲兒為愛犧牲的勇氣？那麼人們會不會解讀簡有與...相似紳士相愛的傾向呢？”
“如果一個擁有如此思想的淑女，接近西里斯，我可能就要徹夜難眠了......”
馬車此時已經停在朗伯恩的花園前，西里斯察覺三人之間的氣氛有些緊繃，簡的臉色過于蒼白了些。
他打開車門，朝海西伸出了手，“你們剛剛在談論什麼？”
弟弟西里斯壓迫性地目光，讓簡如坐針氈，難以回答。
海西撲到西里斯身上，環住他的脖子，後者從善如流的打橫抱起海西。
“哥哥，我剛剛說，你要是接受一個‘斯達爾夫人’式的淑女，我就打斷你的腿。”
西里斯挑眉，原來這位夫人的作品余波，還沒有在姐妹們之間得到妥善處理嗎？
“怎麼？彬格萊一家的小姐，愚蠢地選擇了斯達爾夫人的作品？”西里斯意有所指地看向簡。
瑪麗還沒有領悟這對話中的玄機，真誠地驚嘆道︰“上帝啊！西里斯，難道你也學會了用紅茶進行佔卜？”
簡有些腳步虛浮地下車，瑪麗及時扶住了姐姐。
簡回避了西里斯銳利的目光，輕聲解釋道︰“卡洛琳小姐選擇了推薦斯達爾夫人的《黛麗菲兒》。”
伊麗莎白，莉迪亞和凱蒂也跑出來迎接幾人回家。
“怎麼會這樣？簡”伊麗莎白驚詫地低呼，“這也太巧了吧，那你...”
“哦，麗茲，親愛的，”簡連忙打斷伊麗莎白後面的話語，臉頰漲紅地扶住額頭，“你陪我回房間，休息一下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