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盧溫沉吟著,將角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說道︰“謝謝你。”然後離開了哨兵塔的大廳。
回憶是他們出發前所發生的事,四人隊伍中的每一個都懷著各自的心思。洛瑞恩想要查明凜冽谷下的某種存在,或是人們所說的異神,或是什麼都沒有;克雷芒一腔熱血,在柯溫看來他是隊伍中想法最簡單的人,他想殺敵,想證明自己有著非比尋常的武力;埃盧溫的目的到現在都沒有表露,明面是他是想去尋找葛蒙德修士,但真正的原因沒人知道;四人中,柯溫的心思最為復雜,因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他只有遵從,遵從洛瑞恩的命令,遵從命運的安排。
“前面有條小溪,听。”洛瑞恩陡地勒住韁繩,側耳聆听遠處傳來的隱隱約約的聲響。
克雷芒學著洛瑞恩的模樣,歪著頭努力地分辨著呼嘯風聲中的溪流之音,結果沒一會兒他便開始不耐煩起來。“什麼都沒有。”他皺了皺眉道,“只有這一刻不停地吹著的風,哪有什麼狗屁溪流聲。如果有小溪的話,也早他媽凍結了。”
確實如克雷芒所言,在哨兵塔附近的河流早在降雪到來前已經結上了厚厚的一層冰,為此他們如果要捕魚,還得在結冰的河面上先打出一個窟窿,然後才能撒下網去。而這樹林在哨兵塔的更北方,離凜冽谷更近,自然氣溫也會更低,小溪流沒有可能不凍結。如果真的有不結冰的溪流,那麼就意味著危險離他們很近了。
“克雷芒,如果你把嘴閉上,我們能更好地听到小溪流經時的響動。”洛瑞恩向克雷芒喊道。
克雷芒尷尬一笑,不再說話。隨著寒風漸弱,那嘩啦啦的聲響愈發清晰,甚至在林間回蕩起來。“在我們右側前方。”克雷芒興奮地喊道,隨即一夾馬肚沖了出去。
沒等洛瑞恩喝止,克雷芒的馬已經跑出數十碼開外,只在雪地上留下一排馬蹄印。“混賬。”洛瑞恩咒罵道,隨後也一踢馬刺飛奔出去,“我們得跟上去!”
林間的霧氣越來越濃,不一會兒柯溫的視野被極力壓縮到了只有數碼的範圍內。他能听到馬蹄踩在松軟雪地上的輕響,然而卻無法再看到彼此間的人影。
“放緩速度!”洛瑞恩的聲音從前方的濃霧中飄來,“保持彼此的距離。”
于是,三匹馴馬緩下了它們的步伐,只是克雷芒已經徹底地從他們的追尋目標內消失,僅剩的線索——雪地上的蹄印——也已中斷。
“這雜種。”洛瑞恩對于克雷芒私自行動甚為不滿,“他——”
嗚嗚嗚嗚——
厲聲的狼嚎如驚天的霹靂,將寧靜的樹林劃開一條巨大的豁口。盤根錯節的古老橡樹為此而震顫,三匹馴馬不約而同地嘶鳴起來。
柯溫竭力安撫著身下受驚的母馬,然而莫大的恐懼令它喪失了理智。母馬在雪地上跳躍,妄圖甩掉背上的柯溫,在這一舉動沒有取得成功後,緊接著它又人立起來。
不善騎術的吟游詩人死死地拽住韁繩,然後俯身抱緊馬背。然而即便如此,不停扭動身軀的母馬依然將他從背上掀了出去。
即便摔在松軟的雪地中,可依然讓柯溫短暫地失去了意識。等他從昏厥中恢復過來,那匹馱背著鋪蓋及物資的母馬已經從他身邊逃離。
嗷嗚嗚嗚——
又是一陣連續的狼嚎,然而過後整片樹林立即安靜得就像陷入到了無聲的地獄。呼呼的風聲,嘩啦啦的水聲,唰唰的雨滴拍打樹葉的動靜,都驀地從這個世界消散。
柯溫掙扎著從雪地中坐起,然後摸摸胳膊,拍拍膝蓋,快速地檢查身體各處是否受傷。雖然因寒冷而僵硬麻木,但所幸他的四肢都安然無恙,身軀也沒有因從馬上摔落而負傷。
“大人……”他扶著身邊丑陋的橡樹樹干站起身,“爵士……”他朝四面八方大喊,然後倏地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可能會招致狼群,便立馬停止了喊叫。
從雪地上的蹄印可以看出母馬在原地兜了幾圈後才朝外面逃跑,當柯溫循著馬蹄的足跡走去,更多的蹄印出現,混雜相交,緊接著又在幾碼外的地方分道揚鑣。
這是一次抉擇,一邊是失散的同伴,一邊是他丟失的馬匹。對柯溫而言,哪個更加重要不言而喻,只是此刻他也無法掌握,究竟哪邊是洛瑞恩與埃盧溫。
他不假思索地選擇了一條更為昏暗的小徑。眼前的霧氣在遇到樹干後凝結成霜,然後又融化成水,使得橡樹粗糙的表皮覆上了一層濕漉漉的晶瑩光澤。柯溫每向前踏出一步,便會停下來調整呼吸,然後用雙耳諦听周圍的動靜。
兩次淒厲的狼嚎已經過去很久,第三次的嗥叫遲遲沒有到來。這些野獸離開了這片區域嗎?柯溫猜測。它們在這附近出現,是因為在飲水嗎?他不知道答案,甚至連那些究竟是什麼狼都無法知曉。可能是普通的冬狼,它們感知到了人類的接近,在相互提醒;也可能它們是更為凶猛的靈狼,這些冬狼的近親顯然比冬狼更具攻擊性,當它們嗅到空氣有異類的氣息,便以嚎叫的方式向其他狼群傳遞信息,而後便會采取佯攻與偷襲的方式捕殺異類。若是前者,他們或許還能逃過一劫,如果是後者的話,以他們這些只能借助鐵器工具的弱小人類,根本毫無生還的可能。
然而,眼下柯溫除了自己的心跳與紊亂的呼吸,再也無法獲取更多的信息。吹拂的冷風不知何時停滯了下來,不遠處的溪流似乎也已經離他很遠,而那雨點,雨點化成了濃霧,令他與他的同伴們分散。
嗷嗚嗚嗚——
狼嚎之聲又再度響起,而這一次,離柯溫非常之近,甚至可能只有數十碼的距離。柯溫從未有過如此恐懼的感覺,曾經他面對過死亡,但彼時某種力量讓他內心的恐懼感削弱到了最低。這次不一樣,他真真實實地感覺到了司管死亡的神只用 無形的巨手扼住了他的喉嚨,握緊了他的心髒。只有下面,只有下面不再受控制。一灘溫熱的液體在他馬褲的襠下慢慢滲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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