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雲︰少年游俠客

第265章 星竹夜夢兄弟魂 雯雯魂歸女財神

類別︰武俠修真 作者︰程天樂 本章︰第265章 星竹夜夢兄弟魂 雯雯魂歸女財神

    八月夜半,半空的月亮似一塊燒紅的烙鐵,懸在窗外天空,烤啞了樹上的知了。

    房內,熱浪和濕氣在這里翻滾,整個屋子就似一個蒸籠。

    林星竹仰面躺著,此時她也有三個月身孕,肚子雖然隆的不多,卻也壓得她懶得翻身。

    她汗淋淋的,汗珠爭先恐後自額角滾落,滑進頸窩。身旁的金玉茹,月份稍小些,可也側身蜷著,嘴里發出煩躁的嘆息。

    “天哪,這是誰把蒸鍋搬來了?”金玉茹終于忍不住了,聲音干澀異常,她用力挪了挪身體“這肚子里的冤家,也熱得直踹我。”

    “誰說不是呢?”林星竹閉著眼應道,“現在才理解,我老娘多不容易啊。”

    床邊上,坐著江雲濯,此刻他手里攥著一把蒲扇,沖著兩個夫人一下又一下地搖動著。

    “奇怪了,我也在南中待過幾年,夏天雖然濕熱,可今年是不是有點過了啊?”江雲濯喃喃道。

    林星竹沙啞道︰“夫君,你也別光顧著我們了,你忙了一天也累壞了吧”。

    “這小事,等我給你們弄陣風來”。

    江雲濯信步來到屋外,只見月輪依舊赤紅,紋絲不動地烙在夜空上,他一縱身竄上屋頂,腳下踩個八卦陣,沖著巽字地把嘴張了三張,而後呼的一口氣,霎時間金風送爽,好風︰

    不似北海蒼龍嘯,非是雷音大鵬翔。駙馬解落真解數,平鋪玉宇九重涼。荷翻綠盞斟珠露,竹掃青鋒碎月光。廊下鈴音譜樂曲,蒲葵影動驅炎瘴。漫卷南窗蒸暑氣,倒傾北斗注寒漿。蟬噪槐蔭聲漸歇,螢棲柳岸影成行。六甲風從巽位起,吹平肚中九回腸。廣寒宮借三分冷,子夜風收百慮狂。

    江雲濯站在屋頂極目遠眺觀望整個南中,就見原本吵鬧的南中霎時間按下了暫停鍵,他也心滿意足復回屋中,此時兩個夫人解了暑氣,金玉茹都已經睡著了。

    林星竹小聲道︰“夫君,辛苦你了,白日處理政事晚上還得照顧我們,你快歇息吧!”

    “你們倆才辛苦呢,我什麼忙都幫不上,也只能幫你們刮點風了,放心以後若是熱這風日日有,快睡覺吧我等一會就走”。說罷把銷金帳放下,並未離開只在一旁躺椅上休息。

    林星竹也躺在床上,伴著這清風沉沉睡下。朦朧中她站在一處陡峭得令人發昏的懸崖邊緣,腳下是無盡深淵。嚇得她心髒在胸腔里瘋狂跳動,坐在那里久久不得平息。

    “姐姐——!”一聲淒厲的尖叫撕裂了死寂。她猛地回頭,嚇得瞳孔驟縮,只見林青雲正從離她不遠處的崖邊滑落!就看他滿臉驚恐,雙手死死抓住一塊碎石,眼看就要支撐不住。

    “不——!!!” 林星竹的聲音因極致的恐懼而扭曲變形,身體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不顧一切地撲向崖邊,伸長了手臂,去勾林青雲那緊握崖壁的雙手,只差毫厘!

    “青雲抓住我!別松手!” 她嘶吼著,半個身子探出懸崖,碎石在她身下簌簌滾落,墜入無邊的黑暗。林青雲也伸出手去探姐姐的手指。

    “就差那麼一點!”

    林青雲的手指擦著她的指尖滑落,他最後望向她的眼神,充滿了無法言說的悲傷和依賴。那眼神像一把燒紅的鐵鉤,狠狠勾在她的心上。

    “青雲——!”她眼睜睜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深不見底的黑暗中。那聲絕望的呼喊仿佛還在崖壁間回蕩,而她伸出的手,徒勞地懸在空中。巨大的悲痛和自責像冰冷的潮水,瞬間將她淹沒,讓她窒息。

    就在這撕心裂肺的時刻,周圍的空間猛地一顫。刺目的金光撕裂了黑暗的天幕,將整個懸崖映照得如同白晝,翻滾的灰霧在金光的照耀下如同遇到烙鐵的雪,瞬間消融。

    只見天空之上千軍萬馬,盔明明,甲亮亮為首一個巨大身影,裹挾著萬丈光芒,降臨在懸崖之上。

    林星竹細細觀望是一個身披青銅鎧甲的神將,滿臉散發光暈無法看清面容,只有一雙眼楮,如同兩顆冰晶石,冰冷、無情、洞穿一切,牢牢鎖定了她。

    沉重的威壓如同實質的山岳,轟然壓下!緊接著一個冰冷的聲音,如同九天之上的雷霆,直接在她腦海深處炸響︰“繁星!汝思凡下界,私結塵緣,已犯天條!今奉天命,捉拿歸案!”

    聲音的余波還在震蕩,那雙無情之眼,終究落在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腹中孽種,污穢神血,留之何用?當——誅!”

    “當誅”二字如同兩道滅世的雷霆,狠狠劈在她的天靈蓋上!一種前所未有的的恐懼瞬間困住了她!

    “不——!我的孩子!” 她發出一聲淒厲尖叫,用盡全身力氣死死護住自己的腹部。

    可神只那覆壓天地的巨掌,已經帶著毀滅一切的氣息,緩緩抬起,目標直指她拼命護著的小腹……

    卻在這時天邊響起一聲熟悉、溫柔、足以撕裂一切恐懼的聲音“星竹…星竹你怎麼了,你別怕有我在呢”。

    她猛的睜開眼,哪里有什麼懸崖,還是在自己家里,就看江雲濯站在床邊,金玉茹也被她吵醒了,問道︰“姐姐,你是不是做噩夢了,這怎麼大汗淋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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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星竹擦擦額角的汗“沒,沒事!”

    此時那風還沒停呢,江雲濯拿來手帕“快擦擦吧,省的被風一吹再生病了就不好了”。

    林星竹見了想起之前夢中所見,自覺命不久矣不期的淚流滿面,心膽俱傷,猛的撲向江雲濯懷里,像受驚後歸巢的雛鳥,溺水時抱木的小貓口中道︰“雲哥,我怕是……命不久……”

    江雲濯趕緊打斷她“你呸呸呸,說什麼呢,有我在這哪個閻王敢派鬼來勾,哪個天君敢遣將來收啊,你啊權且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說罷一只手拍拍她汗濕的後背,一只手輕輕撫摸她的後腦。

    金玉茹也至一旁,連同江雲濯的手臂一起,將顫抖的林星竹擁入了自己的懷抱,嘴里安慰道︰“姐姐不要害怕,只是個夢嗎,我們都在的”。

    林星竹被圍在中間才覺心跳漸漸平穩,復又睡下,一夜無書。

    到了第二天,江雲濯匆匆忙忙從外面趕回來,手中拿著一封書信對兩個夫人道︰“春風發來信件,雯雯她……怕是……要不行了!”

    兩個夫人听了不由得傷心,都道︰“夫君你該去看看啊!”原來梁國民間有說法,用現在來說就是封建迷信,孕婦不能參加婚葬之事。

    其實這東西本意是孕婦懷胎有孕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又容易哭壞身子,死喪在地忙來忙去又容易磕踫發生危險,只是那時候人們都迷信說什麼孕婦去了對孕婦不好,對死人也不好,口口相傳人們也就遵循了。

    秦雯雯對于前線打仗提供了多少金銀,沒有她許多難關只怕都過不去,于情于理都該去看看。

    江雲濯道︰“我只怕我要去,你們兩個?”

    林星竹道︰“沒事的,我們都只三個月身孕不妨事,你速去銀陵要緊啊”。

    江雲濯點頭,臨走前告訴兩個夫人六個徒弟“我不在家你們千萬小心,我在南中城布下陣法,旱時降雨,悶時生風,氣候自行調節,而且憑什麼虎豹狼蟲妖魔鬼怪都進不來。你們別出去就是,有什麼事解決不了千萬別逞強都等我回來”。

    千叮嚀萬囑咐後江雲濯同大離開南中同奔銀陵,一路上馬不停蹄,這一天終于來到洛家老宅,早有下人迎著江雲濯進入內室。

    秦雯雯病發太快,自打奪回家產她日夜操勞,濱海大戰時她有主持後方身子早已腐壞。洛春風雖然寫信通知眾人,可是也只有江雲濯離得近所以趕來了。

    江雲濯趕到床前,只見珠影搖曳間是一張消瘦,蒼白如紙的臉,空氣里彌漫著濃重苦澀的藥味。這個曾經名動一方的富商之女,已然三日水米不進,到了油盡燈枯時。

    江雲濯見了心里酸楚,便道︰“雯雯,我來看你了”。

    秦雯雯艱難掙開雙眼,努力扯動嘴角“駙馬爺,你來了,星竹和玉茹最近好嗎?”

    “她們倆好著呢,只是身懷有孕不能前來,你見諒啊!”

    “這沒什麼?我又不是個挑理的人,你們過得好我由衷高興,你能來我已經很感激了!”

    江雲濯轉身看看一旁已經哭紅眼的洛春風,又看看葉瑤,他們二人搖了搖頭,接連找了十幾個大夫都是無濟于事。

    床榻前雖然只有洛春風,葉瑤,江雲濯三人,卻都是在她風光時、落魄時、散財救國時始終不離不棄的幾位摯友。三人的臉上寫滿了哀戚與不舍,強忍著哽咽。

    下午季鴻鳴和萬鑫陸續趕來,傍晚時分齊悅帶著洛春風的女兒丫丫趕來,此時秦雯雯的呼吸微弱而急促,每一次吸氣都仿佛要用盡全身的力氣。渾濁的目光緩緩掃過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最終,落在了床榻邊一個安靜得幾乎隱形的小女孩身上。

    那是她唯一的骨血,不過三四歲年紀,穿著一身素衣,小手緊緊攥著母親枯槁的手指,懵懂的大眼楮里盛滿了恐懼和依戀。

    “各位朋友……”秦雯雯的聲音低啞得緊,卻帶著一種莫名的清晰,“……勞煩你們……來看我這最後一程……” 她費力地扯出一個極淡的微笑,仿佛在安慰眾人。

    忽然一陣劇烈的咳嗽讓她瘦弱的身體顫抖起來,葉瑤忙用絲帕捂在唇邊,再拿開時,一點刺目的猩紅染在上面。眾人的眼淚終于忍不住落下。

    喘息稍定,她的目光變得異常堅定,越過眾人,投向她的表弟。

    “春風……”她喚道,聲音帶著一絲肯定。

    洛春風立刻上前一步,單膝跪在床前︰“表姐,我在呢。”

    秦雯雯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女兒的小手,輕輕地、卻無比鄭重地,放入了洛春風寬厚而溫熱的大掌中。動作雖輕,卻仿佛耗盡了她的所有。

    “這孩子……托付給你了……”每一個字都重逾千斤,“她……是我……唯一的……掛念……求你……”

    洛春風的手瞬間收緊,牢牢握住她娘倆的小手,仿佛握住了千斤重擔。他抬起頭,直視著秦雯雯那已開始渙散卻仍充滿懇求的眼楮,一字一句,斬釘截鐵,如同刻在金石上的誓言︰“你放心!我定會待她如同己出,護她平安快樂長大,教她明理懂事,讓她……像你一樣!若有半分差池,天打雷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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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心快樂就好,可別……像我一……樣”正說著一滴渾濁的淚,終于從她干涸的眼角緩緩滑落,沒入鬢角花白的發絲里。就似塵埃落定一般。

    她看著女兒懵懂的小臉,又看向洛春風那雙承載著如山承諾的眼楮,回頭望望這些朋友,嘴角微弱的最後向上牽動了一下,似乎想笑,卻終究凝固了。

    目光最後,並無一絲蒼涼,更無什麼眷戀,只是慢慢投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那里,仿佛映照著她這一生——從雲端跌落泥濘,在泥濘中獨自掙扎站起,耗盡心血燃起微光,又在國難之際,將那微光徹底點燃,化作照亮黑暗的一把火炬。如今,火炬已熄。

    眾人盡是啼哭,突然江雲濯發現九霄天空中有聲響,有人念道︰

    萬貫家財蟻蛀空,蛾眉重整舊商宗。典珠贖得三更月,焚契招回五夜風。瘟瘴起,藥爐紅。散盡家財濟哀鴻。百姓猶記當時事,天帝御賜天元宮。

    江雲濯听了一個尖步竄出去,沖著空中口中厲聲高叫︰“哪來的毛神,敢在這裝神弄鬼?”

    半空之中雲霞上果有幾個真神,只見一個個衣著光鮮富貴非常,為首的仙翁道︰“江駙馬不要急,我等不是壞人乃是天界財神殿的正神,只因秦雯雯散盡家財幫助天下百姓渡過難關,感動天地才得死後封神,我等此來正是引她上天受封女財神,入主天元宮”。

    大家听了心中這才轉悲為喜。江雲濯道︰“你可不許騙我啊!”

    “不敢不敢,駙馬請看”。說罷舉起一只金如意扔進屋中,霎時間就看屋中飄出一個女財神,立于雲端,周身瑞彩千條,祥光萬道。

    頭戴一頂滿瓖珠翠的財神冠,雙蝠朝天翅,迎門瓖一顆紅絨球,青絲如舊。上身著一襲華麗燦金的錦袍,上繡雲紋圖案。腰間束著一條白玉帶。雙臂上纏繞著兩條五彩綾羅隨風飄動。下半身穿著一條五彩馬面裙,腳蹬一雙鳳頭金履。手中抱著一根金如意盡顯貴氣。

    眾人見了喜不自勝,那小詩允見了母親這般美麗,也是高興。

    江雲濯卻問︰“她怎麼沒醒啊?”

    那仙翁道︰“我若現在把她喚醒,只怕她見了家人幼女不願離去,還是等到天上在喚醒吧,你們將尸體入土為安,魂魄我就帶走封神了”。說罷便帶著秦雯雯上天听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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