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驚慌過後，喬曉芳很快便鎮定下來，挺直了腰板，大聲說道︰“這位同志，你這麼敲我家的門，還想闖入我家，滿口胡言亂語也就罷了，竟然還妄圖用革委會來壓我，我尹家世代為貧農，行得正、坐得端，不是你上下嘴皮子一踫想污蔑就行的”
“即便是革委會的同志要抓人，那也得講證據、講道理，豈是你一張嘴說了算的？”
喬曉芳雙手環胸，再次打量起眼前的女人︰“還有，你這身打扮，我說你像是從曾經的風月場所出來的哪里有錯，這黑燈瞎火的，你一個女人鬼鬼祟祟、還穿成這個樣子，我懷疑你是出來賣的，難道還冤枉了你不成？”
喬曉芳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你這樣的貨色，才應該被革委會的同志抓去進行勞動改造，好好洗洗你那骯髒的身體還有心靈！”
喬曉芳一番話，說得鏗鏘有力，越說她覺得就是這個理。
劉雪英聞言，臉色瞬間變得五彩斑斕，像是調色盤，她以為對方只是從鄉下來的土包子，泥腿子，就算在城里住了幾年，骨子里也改不了鄉下人膽小怕事的性格，卻沒有想到對方竟敢反駁她。
手指顫抖地指著喬曉芳︰“你……你血口噴人！我是正經人家的姑娘，我爸爸是革委會的，你這般侮辱我，我會讓你為今晚的言行付出代價。”
喬曉芳冷笑一聲，一只手拍了拍胸口，眼神中滿是不屑︰“哎呦呦，我好怕怕喲，你爸爸要是革委會的，那革委會的臉都要被你丟盡了。你有種現在就去告，姑奶奶我在這里等著，等革委會的人來了，我也要告訴你是破壞別人家庭的壞分子。”
劉雪英手指顫抖，聲音尖利“你……你別太過分了，我……”
“哼，我過分，我還有更過分的，到時候讓革委會的人好好查查，我堂哥的妻子竟究是你，還是另有其人。”
“大半夜的，你一個女同志不好好在家待著，跑別人家里來干什麼？還穿著這身讓人想入非非的衣裳，說出去誰信你是清白的？”
“要是真有急事，白天來不更好？非要挑這夜深人靜的時候，你是想干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嗎？革委會要是知道了，不查你才真是天理難容呢！”
“你……你……” 劉雪英氣得渾身發抖，卻一時語塞，只能瞪大眼楮看著喬曉芳，卻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反駁。
她以為今晚尹建華約她來此，是想要給她驚喜，才特意打扮了下過來的，沒想到這里卻是尹家的老宅。
就在這時，一個梳著兩條烏黑麻花辮子的姑娘，手里拿著一張紙條，邊走邊低頭查看，嘴里還小聲嘀咕著︰“貓兒胡同31號，沒錯，就是這里了。”
喬曉芳听到那姑娘嘴里清晰地吐出“31號”心里不禁猛地一緊。
建華哥這是怎麼一回事？怎麼會讓這些不相干的人知道尹家住在這里？
扎著兩條烏黑油亮辮子的姑娘，在看到門口站著的兩個女人，臉上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抹緊張與不安的神色。
只听對方聲音很小，小得仿佛夜間貓兒在牆角下發出的哼哼聲，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和禮貌的詢問︰“請問下，這里是貓兒胡同31號嗎？”
喬曉芳雙手環在胸前，仔細打量起眼前這個略顯局促的女孩。
周圍的燈光昏暗，光線微弱得只能勉強照亮幾尺之內的景物，她還是看清了女孩的長相。
女孩身材小巧，穿著一件紅白格子的布拉吉，有一張清秀可人的臉龐，皮膚白皙細膩，眉眼間透著一股子靈動與純真，仿佛春天里最清新的一抹綠意，讓人不自覺地心生好感。
“這里就是31號，也是我家，請問你有什麼事。”
“真是31號，太好了，我還以為自己找錯了，請問建華哥在家嗎，我是來找他的。”
劉雪英在听到“建華哥”這幾個字的瞬間，像被一股電流擊中，全身的汗毛不由自主地豎立起來。
她的眼神瞬間變得狠厲，緊盯著對面那個看似如小兔子一樣的女孩。
“你說的這位建華哥，他到底姓什麼？”劉雪英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卻也掩飾不住其中的戾氣與迫切。
女孩被這突如其來的質問嚇得身子輕輕一顫，不自覺地往旁邊挪了挪腳步，聲音中帶著幾分畏懼與猶豫︰“他……他姓尹，全名是尹建華。請問這位大姐，我找的人是不是就住在這里？”
就在這時，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更加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伴隨著一個女人焦急且略帶喘息的聲音︰“請問，31號在哪里？能不能麻煩你給我指個路？”
這突如其來的聲響讓原本就緊繃的神經更加敏感。
尹家的鄰居，平日里就愛打听鄰里八卦的中年婦女，听到又有陌生人打听31號，而且還是女人，心中不由得生出幾分好奇。
今晚的尹家可真是熱鬧。
她鼓起勇氣，推開半掩的門，一把拉住了正欲繼續詢問穿著列寧裝的女人，壓低聲音道︰“大妹子，這大半夜的，怎麼你們一個個的全都往31號跑？那尹家究竟是在做什麼，不會真的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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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寧裝女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拉扯弄得有些不悅，猛地回頭，目光如炬地看向眼前這位滿臉狐疑的大娘。
語氣中帶著幾分不耐煩與疏離︰“大娘，我是特地來貓兒胡同31號找人的。如果你知道31號的具體位置，請直接告訴我；如果不知道，那就請你放手，我們之間並不熟悉，沒必要在這里無端猜測。”
拉人的大娘，臉上掛著一副饒有興致看戲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揚，期待著接下來的好戲上演。
她那只略顯粗糙的手，在女人身著的列寧裝上輕輕摩挲了幾下，動作中透露出一種難以掩飾的羨慕。
這種款式新穎的衣服，她在百貨公司那亮得可照出人影的櫃台上看到過，標價就是35元一套。
衣服確實好看，布料挺括，線條流暢，穿在身上定能顯得人精神抖擻，衣服好看，可是也死貴。
想到自家男人，每天早出晚歸、辛勤工作一個月的工資也才區區31元。
這些錢，需要精打細算地用來維持一家人的日常開銷，包括柴米油鹽、孩子的學費，還有偶爾的頭疼腦熱。
在這樣的生活壓力下，像這樣昂貴又時尚的衣物，對于她們這樣的普通家庭來說，簡直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平常是想都不敢想的。
現在能親手摸幾下，她心里也很高興很滿足。
大娘摸夠了衣服，才有些戀戀不舍放了手，用一種既好奇又帶有些許酸溜溜的語氣說道︰“哎，姑娘，你看前面不遠處，站著幾個人的地方，那就是31號了。大娘我這心里頭啊，就是有點兒好奇，這都大半夜的了，怎麼你們一個個的全都往尹家那邊湊啊？莫非尹家藏著什麼不得了的寶貝，引得大家這麼晚了都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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