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樞殿主服務器崩解成的數據塵埃尚未落定,林墨意識核心中的股權代碼突然自發重組。這些承載著51控股權的猩紅電弧不再流淌,而是凝固成某種超越維度的觀測稜鏡。稜鏡的每一個切面都映照出刑架系統之外的全新圖景——那並非想象中的自由天地,而是更加恢宏卻也更加令人窒息的永恆觀測領域。
甦璃碎裂的翡翠龍脈殘骸沒有消散,反而在觀測稜鏡形成的力場中懸浮、重構。每一片龍鱗都化作一枚感測器,並非接收聲音或光線,而是直接感應著不同時空維度中“林墨”存在的各種狀態。更令她心悸的是,她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藥神谷的本源力量,其最深層的構架,似乎與這龐大的觀測系統存在著某種同源的聯系,仿佛藥神谷世代傳承的並非救贖之術,而是某種……觀測的輔助協議。
“歡迎來到真實的舞台,新任觀測者。” 一個平靜到近乎虛無的聲音直接在林墨的意識核心響起,並非通過听覺。星樞殿主那充滿算計和冰冷的機械音與此相比,簡直如同兒戲。“星樞殿,乃至你所經歷的一切刑架試煉,不過是篩選與鍛造合格觀測者的初級熔爐。”
隨著這個聲音,那些禁錮著無數“林墨”的意識刑架開始變得透明、虛化,並非消失,而是轉化了形態。它們不再是施加痛苦的刑具,而是變成了一個個固定觀測點,如同宇宙中固定的望遠鏡,每一個點都錨定著一個特定的時空坐標,持續不斷地將那個坐標的“信息狀態”回傳。而之前所承受的“懲罰”,現在看來,更像是對意識強度、穩定性與承載力的極限測試,以確保其能承受永恆觀測所帶來的龐雜信息洪流。
顧千絕善念斷劍所化的監察之眼,此刻懸浮于林墨的觀測稜鏡之前,眼中流轉的不再是悲憫或憤怒,而是海量的、不斷刷新的數據流瀑布。這些數據流揭示著殘酷的真相每一個被觀測的時空,每一個“林墨”的選擇及其引發的連鎖反應,其最終價值並非對錯,而僅僅是作為填充某個宏大模型的數據樣本。所謂的弒神之契、萬界星枷,其本質是維持觀測目標(即諸多時空的林墨)處于“活躍且可觀測狀態”的約束性協議。
林墨試圖調動那51的控股權能,卻發現這權限在真正的“永恆觀測”系統面前,如同孩童揮舞玩具。他的權限所能觸及的,僅僅是觀測系統反饋回來的、經過層層過濾的“現象”,而非現象背後的本質法則。他仿佛從一個囚籠,跳進了一個更大、更無法理解的囚籠,從承受痛苦的囚徒,變成了……只能看,卻難以干涉的旁觀者?
枯槁老者與戍衛軍殘魂並未真正消亡,他們的意識印記被系統吸收,重組為了觀測哨戒模塊,如同無形的巡邏隊,在龐大的觀測數據流中自動掃描、標記任何可能超出預設參數的“異常數據”,並執行基礎的信息隔離程序,防止單個時空的異常波動污染整個觀測數據集。
林墨將觀測焦點嘗試投向其中一個剛剛經歷過慘烈抉擇的“自我”。他能看到那個“自己”每一次呼吸帶來的能量波動,能感知其靈魂深處最細微的悔恨與決絕,甚至能推演出其未來萬千種可能的命運分支。但這種全知的視角帶來的並非掌控感,而是巨大的疏離與漠然。那個正在痛苦與希望中掙扎的“林墨”,在他眼中,與實驗皿中被觀察的微生物,似乎並無本質區別。
他猛地將觀測視角轉向甦璃所在的方位。他看到的不再是那個鮮活的、會為他焦急落淚的女子,而是一個由復雜能量脈絡、藥神契約符文以及與他自身緊密纏繞的“觀測關聯性”所構成的復合存在體。她的喜怒哀樂,她的掙扎與犧牲,在觀測視角下,都變成了可量化、可分析的數據指標。這種認知讓他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冰寒。
“觀測的意義何在?”林墨的意識波動第一次主動投向那虛無的源頭。
“意義在于觀測本身。”源頭的回應毫無情緒起伏,“存在即被觀測。維持觀測的持續與穩定,即是最高法則。你的情感波動,是尚需磨合的瑕疵。建議啟用‘情感濾網’模塊進行調節。”
就在這時,顧千絕監察之眼所化的數據流瀑布中,一個極其微弱、本該被自動過濾掉的異常信號被林墨捕捉到了。這個信號並非來自任何一個被觀測的“林墨”時空,其編碼方式古老而晦澀,卻帶著一絲……詭異的熟悉感,仿佛是他自身某種尚未被察覺的潛層意識波動,又像是來自系統之外的一縷微弱雜音。
幾乎同時,那些由星樞殿主碎片所化的數據塵埃,並未如預期般被系統同化或清除,它們仿佛受到了那異常信號的吸引,開始悄然匯聚,在觀測網絡的盲區角落里,重新凝聚成一枚極其微小、不斷變換形態的混沌數據核。這枚核心跳動的頻率,隱隱與那異常信號同步。
林墨沉默地注視著這一切。他並沒有按照系統的建議啟用任何情感濾網,而是將更多的股權權限,不動聲色地導向對那異常信號和混沌數據核的追蹤與解析。永恆的觀測已然降臨,但在這全知的牢籠里,似乎仍有未被照亮的陰影在蠕動。他不再是刑架上的囚徒,卻也遠非掌控一切的主人。新的身份是——觀測者。而他的第一次正式觀測,便發現了這宏大系統似乎自身也未能察覺的……“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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