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罡風如同億萬冰刀刮過裸露的岩石,發出鬼哭般的尖嘯。林墨的身影在永寂凍土灰白色的地平線上疾馳,身後拖曳的金紫色神輝如同撕裂亙古寒夜的流星。左臂骨環上,那道來自枯骨指爪的詛咒印記正發出針扎般的陰寒,與荒原深處某種沉眠意志的脈動隱隱共鳴。他能感覺到,四面八方虛空中黏稠的惡意並未因他的遠離而消散,反而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在凍土扭曲的空間褶皺里若隱若現,緊追不舍。
“轟——!”
一道慘白的骨矛毫無征兆地從虛空裂隙中刺出,裹挾著凍結靈魂的死寂氣息,直貫林墨後心!他頭也不回,反手一指點出。指尖金芒吞吐,並非狂暴的爆炸,而是帶著一種精準到極致的“剝離”之力——骨矛尖端觸及金芒的瞬間,構成矛體的億萬死靈符文竟如雪消融,整根骨矛在距離他背心寸許之處無聲崩解,化為虛無。
“不知死活。”林墨眼神冰冷如永凍層深處的玄冰。他猛然剎住身形,懸浮于一座由巨大獸類骸骨堆砌而成的蒼白山丘之上。通明道果全力運轉,神念如同無形的潮汐轟然擴散!萬里凍土的地脈在他“視野”中縴毫畢現——三條地脈主脈如同蟄伏的冰龍,在凍土深處蜿蜒交錯,最終匯聚于前方那座宛如巨獸獠牙刺向蒼穹的黑色孤峰之下!那里,就是枯骨指爪氣息的源頭,也是所有貪婪目光最終鎖定的坐標!
與此同時,一道凝練如翡翠流星的光芒撕裂後方翻涌的灰色雲層,瞬息而至。
“林墨!”甦璃的聲音帶著急促的喘息,碧玉梭影散去,露出她蒼白的臉。強行燃燒本源精血催動藥力屏障混淆天機,又一路追逐至此,她的氣息已顯虛浮,但那雙眸子里的決然卻比凍土最堅硬的玄冰更甚。“十二道‘巡天錨’已釘入此界外圍虛空!他們在封鎖退路!”她急聲道,指尖彈出一道碧綠流光,在空中迅速展開成一幅復雜的星圖虛影,其中十二個猩紅的光點如同毒刺,深深嵌入代表此方世界的球形光膜邊緣。每一個光點都散發著令人心悸的位階壓制力,遠超此前遭遇的任何存在。
林墨瞳孔微縮。巡天錨!這是更高位面“天道執行者”慣用的手段,錨定一界,斷絕遁逃之路,是為徹底清洗做準備!神格碎片在他胸腔深處發出不安的嗡鳴,仿佛預感到末日降臨。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涌的氣血,目光再次投向那座黑色孤峰。
“源頭在那里。”他聲音低沉,“引我至此的東西,也在那里。”他左臂上的灰白骨環驟然發燙,一股冰冷而古老的意志順著詛咒的聯系試圖侵入他的識海,帶著貪婪的攫取之意。林墨悶哼一聲,通明之力化作無形的利刃斬斷那縷意志,骨環表面瞬間多了一道細微裂痕,但滲出的死氣卻更加濃郁。
突然,黑色孤峰的方向傳來沉悶的轟鳴。大地開始震顫,無數慘白的碎骨從骸骨山丘上簌簌滾落。一道直徑足有千丈的慘白光柱,裹挾著濃郁到化不開的死寂與怨毒,如同支撐天地的巨柱,從孤峰之巔轟然爆發,直刺鉛灰色的蒼穹!光柱頂端,虛空被硬生生撕裂,一個邊緣流淌著污血的巨大旋渦緩緩成型。
“嗚——嗷——!”
令人頭皮發麻的嘶吼聲從旋渦深處傳來,仿佛有億萬亡魂在同時哀嚎。緊接著,密密麻麻的慘白身影如同潰堤的洪流,從漩渦中傾瀉而下!它們並非實體,而是由純粹的死靈怨氣與凍土法則結合凝聚而成——人形骸骨、獸類枯骨、扭曲的畸變體……鋪天蓋地,瞬間淹沒了孤峰周圍數千里的凍土荒原,如同翻滾的白色尸潮,帶著滅絕一切生機的寒意,向著林墨和甦璃的方向瘋狂涌來!所過之處,連空間都被凍結出細密的黑色冰裂紋。
“是‘葬骨潮’!”甦璃俏臉煞白,失聲驚呼,“永寂凍土清洗生命的終極天災!它們只為神源而來!”她雙手急速結印,藥圃虛影在身後浮現,磅礡生機化作翡翠色的光幕試圖阻擋這死亡洪流。然而,光幕與白色潮汐接觸的剎那,刺耳的腐蝕聲響起,翡翠光幕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消融!死靈怨氣對生機的侵蝕遠超想象!
“退後!”林墨低喝,一步踏出,擋在甦璃身前。面對這滅絕性的死亡洪流,他眼中非但沒有懼色,反而燃起一絲近乎瘋狂的火焰。神格碎片在胸腔內劇烈跳動,通明之境的力量被催動到極致!
“嗡——!”
他雙手在胸前虛合,一個微型的金紫色旋渦在掌心急速旋轉成型。這一次,並非毀滅,而是吞噬!旋渦中心爆發出恐怖的吸力,並非針對物質,而是直接作用于構成葬骨潮的本源——那浩瀚的死靈怨氣與凍土法則之力!涌到他身前的慘白洪流如同撞上無形的堤壩,最前排的骸骨怨靈瞬間扭曲、崩解,化作精純的灰白氣流,被那金紫旋渦鯨吞海吸!
“嘶嘎——!”葬骨潮發出更尖銳的嘶鳴,仿佛被激怒。更多的慘白身影悍不畏死地撲上,前僕後繼,試圖用無窮無盡的數量將這膽敢吞噬死亡的“異端”徹底淹沒。林墨的身體劇烈震顫,吞噬如此龐大駁雜的死亡能量,即便以通明之境的神異也極為勉強。經脈傳來撕裂般的劇痛,左臂的詛咒骨環更是躁動不安,瘋狂汲取著侵入他體內的死氣,環體上的裂紋竟在緩緩彌合,色澤愈發灰暗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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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你的手!”甦璃驚呼。她看到林墨左臂的皮膚正迅速失去光澤,變得如同陳年骨殖般灰敗,那詛咒的力量在死氣滋養下正急劇壯大!
“無妨!”林墨咬牙低吼,額角青筋暴起。他非但沒有停止吞噬,反而將旋渦的吸力再次暴漲!更多的死靈怨氣被他強行納入體內,一部分被神格碎片和通明之力艱難轉化,更多的則被左臂骨環貪婪吸收。他在兵行險著!以身為爐,煉化葬骨潮,同時利用這磅礡死氣喂養臂上詛咒,使其短時間內急劇膨脹,達到臨界點!
“給我……破!”當臂上骨環灰芒熾盛到,表面裂紋幾乎完全消失,甚至開始反向侵蝕他血肉的剎那,林墨眼中厲芒一閃!胸腔神格碎片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灼熱金芒,如同在體內引爆了一輪太陽!所有的通明之力不再壓制詛咒,而是化作億萬柄無形利刃,狠狠斬向那已被“喂飽”的詛咒核心!
“ 嚓!”
一聲清晰的碎裂聲自林墨左臂內部響起。那枚灰白骨環應聲而碎!濃郁到極致的詛咒死氣如同潰堤的洪水,猛地從他手臂爆散開來!但這一次,它們失去了核心的凝聚與引導,變得混亂而狂暴。
“就是現在!”林墨忍著手臂經脈寸斷般的劇痛,右手並指如劍,牽引著那爆散的混亂死氣,混合著體內殘存的神力,對著前方洶涌的葬骨潮洪流狠狠一劃!
“湮滅•歸墟!”
一道無法形容其色彩的混沌洪流自他指尖奔涌而出!它並非單純的毀滅,更像是一種強制性的“秩序重構”,將混亂的死亡與秩序的神力強行糅合,化作一片不斷塌陷、吞噬一切的混沌領域!所過之處,撲來的葬骨潮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巨口吞噬,無論是骸骨怨靈還是凍結的空間,盡數被扯入那片混沌,歸于虛無!硬生生在白色的死亡海洋中犁出一道長達萬里的真空地帶!
甦璃看得心神劇震。這是將通明之境對法則的“編織”與“重構”之力發揮到了極致,近乎于創造與毀滅的臨界點!代價是林墨右手指尖瞬間血肉模糊,露出森森指骨!
就在葬骨潮被暫時遏制的瞬間,異變再生!
“咚!”
一聲沉悶至極,仿佛來自遠古洪荒的巨鼓聲,陡然從黑色孤峰內部傳出!整個永寂凍土劇烈地跳動了一下!孤峰之巔那道慘白光柱驟然收縮,污血旋渦瘋狂旋轉,中心緩緩探出一物——並非生靈,而是一具巨大到難以想象的青銅巨棺!
巨棺樣式古老,表面刻滿扭曲蠕動的暗紅色符文,如同活物。棺蓋並未完全封死,露出一道縫隙,粘稠如實質的暗紅血光從中流淌而出,滴落在孤峰上,發出“嗤嗤”的腐蝕聲。一股無法言喻的恐怖威壓彌漫開來,比之前的枯骨指爪強橫了何止百倍!那是沉眠于凍土核心的“凍土之主”即將甦醒的征兆!
葬骨潮在這威壓下更加狂暴,如同朝聖般向著孤峰匯聚。而更遠處,虛空扭曲,數道形態各異、散發著同樣恐怖氣息的身影終于按捺不住,顯出了蹤跡——
東方天際,一片覆蓋萬里的墨綠毒雲翻滾而至,雲中無數扭曲的蟲豸虛影嘶鳴,貪婪地鎖定了林墨的神格氣息。西方,大地裂開,岩漿噴涌,一頭由熔岩與黑曜石構成的巨人咆哮著站起,赤紅的獨眼死死盯著孤峰上的巨棺。南方虛空,一個由無數哀嚎面孔組成的蒼白旋渦緩緩旋轉,散發出吸攝神魂的詭異力量。北方……正是那道曾被林墨捏碎空間重創的枯骨指爪,此刻它懸浮在另一片虛空,爪心豎瞳怨毒地盯著林墨,而其後方,更多慘白的光點正在匯聚!
諸天覬覦者,巡天錨的鎖定者,沉眠的凍土之主……所有危機,在這一刻轟然爆發!
“天戮……”林墨凝視著那具流淌污血的青銅巨棺,感受著體內那枚沉寂許久的弒仙之力烙印傳來的悸動,一個冰冷的名字浮上心頭。天戮魔尊的氣息,竟與這凍土之主隱隱相連!這絕非巧合!
“甦璃!”林墨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為我護法十息!我要……問天!”
不等甦璃回應,林墨竟無視了四面八方的恐怖存在,盤膝凌空而坐!雙手在胸前結出一個玄奧無比的古印——並非攻擊,而是溝通!他眉心神光大放,一道虛幻的光影沖天而起,並非逃離,而是主動撞向蒼穹之上那十二枚猩紅的巡天錨虛影!
他要以通明之境的神魂為引,以神格碎片為坐標,強行溝通那高懸諸天、監察萬界的——“巡天金榜”!既然退路已斷,清洗將至,那便主動引來這“天道之鞭”!他要將這永寂凍土,化為埋葬諸敵的修羅場!
“你瘋了?!”甦璃駭然失色。巡天金榜一旦真正降下審判之光,此界萬物都將化為飛灰!但她看到林墨眼中那近乎玉石俱焚的決絕時,所有勸阻的話都堵在了喉嚨。翡翠色的光芒從她體內毫無保留地爆發,藥圃虛影凝若實質,無數珍稀藥靈的虛影浮現、燃燒,化作層層疊疊的翡翠屏障將林墨層層環繞。同時,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陣盤之上,厲喝“萬藥燃魂•庇靈界!”
碧玉屏障光芒暴漲,硬生生頂住了從四面八方擠壓而來的恐怖威壓和葬骨潮的余波沖擊。然而屏障表面漣漪狂顫,裂紋飛速蔓延,顯然支撐不了太久!
十息!生死十息!
東方毒雲中,一只遮天蔽日的墨綠蟲爪悍然拍下,帶著腐蝕萬道的劇毒!西方熔岩巨人咆哮著擲出一座燃燒的火山!南方蒼白旋渦射出億萬道吸魂灰線!北方枯骨指爪更是引動凍土死氣,凝聚成一道慘白的滅神光束!諸天強敵,同時發動了絕殺一擊!
翡翠屏障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瞬間布滿蛛網般的裂痕!甦璃面如金紙,鮮血從七竅滲出,身形搖搖欲墜。
就在屏障即將破碎的剎那——
盤坐于核心的林墨猛然睜眼!他的雙瞳之中,再無眼白與瞳孔之分,只剩一片漠然俯瞰眾生的混沌之色!一股凌駕于此界萬物之上的煌煌天威,如同無形的海嘯,以他為中心轟然擴散!
“轟隆——!”
蒼穹之上,那十二枚猩紅的巡天錨虛影驟然亮如血日!緊接著,一道無法形容其顏色、其威嚴、其恐怖的巨大光柱,無視了空間與時間的概念,貫穿了永寂凍土的鉛灰天幕,悍然降臨!
審判之光,終臨此間!
光柱落下的中心,並非林墨,而是——那座流淌污血的青銅巨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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