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書院辦公門被撞開,發出一聲沉重的吱呀聲,三名護村隊員架著個渾身血污的人跌進門來。
那人右肩至腰間的衣料被利刃劃開,露出外翻的皮肉,每走一步都在青石板上拖出蜿蜒的血痕,宛如一條正在死去的赤練蛇,猙獰而絕望。
黑衣人整張面孔都泡在血里,右耳齊根被削掉,鮮血不斷從傷口處涌出,染紅了他半邊臉。
但他卻還死死攥著胸口衣襟,那里鼓著一個四四方方的硬物,隔著布料都能看見滲出血跡的邊角。
"快!抬到太師椅上!"周朔猛地起身,木椅在青磚上刮出刺耳的聲響。他扯下腰間的汗巾扔給隊員,目光掃過黑衣人胸前鼓起的硬物——四四方方的信封邊角滲著血,火漆印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暗紅,隱約可見五瓣花瓣的紋路。
黑衣人被安置在雕花太師椅上,頭無力地歪向一側。周朔這才看清,此人右耳齊根被削去,傷口處的血已凝結成紫黑色的痂,卻仍有血絲順著下頜滴落在衣襟上,將內襯繡著的玉蘭花紋浸成暗紅。那是王家暗衛獨有的標志,每一朵花瓣都繡得極細,此刻卻被鮮血玷污,如同被踐踏的尊嚴。
"拿溫鹽水來!"周朔蹲下身,左手托住黑衣人後頸,右手輕輕撬開他緊咬的牙關。當半碗溫鹽水緩緩灌入時,黑衣人喉結劇烈滑動,頸側三寸處的刀傷裂開新的口子,血珠順著鎖骨滾進衣領,在玉蘭花紋上暈開更深的血色。
王馨聞聲從內室沖出,手中還握著給祖父煎好的藥碗。“天啊!”藥碗“當啷”墜地,碎瓷片濺起的藥汁滴在她月白裙角,像幾朵突然綻放的墨梅。她認出黑衣人內襯上的玉蘭花紋,那是王家暗衛獨有的標記,心下猛地一沉。
王馨看到暗衛的印記,眼楮瞬間瞪大,驚呼道︰“爺爺,是我們王家的暗衛!”王老聞聲急忙走過來,幾步跨到黑衣人面前,蹲下身子,仔細查看著他的傷勢。
王老拄著拐杖從屏風後轉出,腰間先帝親賜的"保家衛國"玉佩在晃動中撞出清響。老人目光落在黑衣人胸前的玉蘭花刺繡上,拐杖頂端的龍頭雕刻突然裂出細縫,發出" "的一聲輕響。
"是京城來的王家暗衛。"王老的聲音像被砂紙磨過,帶著難以掩飾的顫抖。
他蹲下身,枯瘦的手指撫過黑衣人染血的眉骨,"阿青...你怎麼會...京城發生了什麼?"
黑衣人突然發出含混的喉音,手指死死攥住胸前的信封,指縫間滲出的血滴在周朔手背上,燙得驚人。
周朔會意,小心翼翼地從他衣襟夾層中取出信封,火漆印上的玉蘭花紋清晰可見,蠟塊邊緣沒有絲毫裂痕,顯然是未被拆開過的密信。
“王……老大人……”血沫從他嘴角溢出,染白了胡須,“京中……變天了……王大人交,代要您…跟小姐…千萬別…回京城…”他劇烈咳嗽,頸側刀傷裂開,血珠順著喉結滾進衣領,將玉蘭花紋浸得發亮。
王老上前接過信的瞬間,黑衣人突然瞪大雙眼,喉間發出含混的“ ”聲,指尖還懸在半空便重重垂下,腕間暗微的銀鈴墜子撞在椅腳上,發出細碎的清響。
牛大上前探了鼻息後又對我們搖了搖頭,我心下一沉,知道這暗衛已經離世。
王老的手指觸到暗衛腕間的銀鈴墜子,鈴聲細碎如泣,正是王家暗衛的信物。
"阿青..."王馨的聲音里帶著哭腔,她突然想起去年中秋,這個總愛給她講江湖故事的暗衛阿青,曾說等完成任務就去江南娶個會繡並蒂蓮的姑娘。此刻那人卻躺在血泊中,腕間銀鈴再不會響起。
王老接過信封的瞬間,黑衣人忽然瞪大雙眼,瞳孔里映著燭火的微光,卻漸漸失去焦距。他的手指在空中虛抓兩下,似要抓住什麼,卻重重垂下,銀鈴墜子撞在椅腳上,發出細碎而空洞的清響——那是生命消逝的喪鐘。
"阿青!"王馨撲到椅前,卻被周朔伸手攔住。老人用顫抖的指尖挑開蠟封,信紙展開的剎那,一股濃重的血腥氣混著墨香撲面而來。周朔看見王老握信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指節因用力過度而泛白,如同冬日里干枯的樹枝。
突然,王老劇烈咳嗽起來,喉頭涌上的鮮血濺在信紙上,將"謀逆"二字染成更深的紅。他重重跌進太師椅,信紙從指間滑落,在地上拖出一道蜿蜒的血痕,宛如一條正在死去的赤練蛇,猙獰而絕望。
"爺爺!"王馨驚呼著扶住老人顫抖的肩膀,看見他胸前的玉佩已裂成兩半,"保家衛國"四字斷成兩截,一半掉在血泊里,一半還掛在腰間,諷刺地晃著。
"完了..."王老盯著屋梁上褪色的彩繪,聲音像浸了水的棉絮,"王家軍...十五萬兒郎...全完了..."
王馨撿起信紙時,指尖觸到墨跡未干的字跡,突然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信紙"啪"地掉在地上,她踉蹌著後退,撞得博古架上的青瓷瓶叮當亂響,瓶中插著的玉蘭花枝折斷,花瓣散落在地,如同她破碎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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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王馨的聲音像碎在冰面上的琉璃,"上個月父親還說要給我添件雀金裘..."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甲掐進我的皮肉,"周朔哥哥,你帶護村隊去京城!我知道你有辦法..."
"胡鬧!"王老突然喝止,撐著椅子站起來,腰間的先帝賜佩"當啷"墜地。
那玉佩上"保家衛國"四字已磕出裂痕,"從柳溪到京城八百里,宗凡的羽林衛早就在沿途設卡。
你以為暗衛為何只剩他一個?"老人指著黑衣人的尸體,他胸前的玉蘭紋已被血浸透,"阿青是王家暗衛里的佼佼者,能讓他死成這樣...宗凡怕是連御林軍都買通了。
周朔撿起信紙時,看見上面用朱砂圈著"雁門關"三字,墨跡在血跡中洇開,像團洗不淨的污漬。左相宗凡趁皇帝病重,以草原入侵為由將王家軍分作三路,東路軍繞道松漠荒原,西路軍馳援臨洮空城,中路軍剛至居庸關下,就遭羽林衛埋伏——那是皇帝親衛,本該守護皇室的軍隊,此刻卻成了屠殺忠良的劊子手。
"草原人過了居庸關..."王馨忽然抓住周朔的手腕,指甲幾乎掐進他皮肉,"可大哥帶了五萬鐵騎駐守關隘,怎麼會..."她忽然怔住,美目里泛起絕望的光,"宗凡老賊!他調走王家軍主力,故意放草原人入關!"
太師椅上傳來王老沉重的嘆息,老人從袖中摸出半枚碎玉——那是王家暗衛的調令信物,邊緣還沾著干涸的血跡,"暗樁回報,宗凡用假調令騙走了各地暗衛,真信物早被熔了鑄劍..."他看著掌心的碎玉,忽然劇烈咳嗽,佝僂的脊背像一張被暴雨打濕的紙,"連陛下的藥膳方子...都被他們換了..."
窗外驚雷炸響,閃電將滿室照得慘白。王馨忽然轉身,從牆上摘下父親送她的青銅劍,劍鞘上的並蒂蓮紋還帶著體溫。"我要去京城!"她的聲音里透著刺骨的冷,"就算死,也要死在爹娘身邊!"
"站住!"王老厲聲喝止,撐著椅子站起來,腰間斷玉"當啷"墜地,"宗凡早就在城門設了望樓,見穿王家服飾者格殺勿論!你以為你能活著到天牢?"老人忽然劇烈搖晃,周朔慌忙扶住他,觸到他腰間的玉佩碎片,冰涼如霜。
"朔哥兒,"王老抓住周朔的手腕,蒼老的眼中泛起血絲,"你派去京城的細作...還有辦法聯系上嗎?"
周朔搖頭,感覺腰間的火銃突然變得異常沉重。三天前,他安插在京中的暗線傳回最後一條消息後便斷了聯系,那時他還以為是路途艱險,如今才知,怕是早已遭了毒手。
王馨忽然蹲下身,撿起黑衣人腕上的銀鈴墜子,輕輕擦拭上面的血跡。鈴身刻著的"忠"字在燭光下若隱若現,那是阿青入伍時親手刻下的字,如今卻成了他的墓志銘。"
他說江南的玉蘭花很香..."她低聲呢喃,將銀鈴系在自己腰間,劍穗掃過青磚上的血痕,"現在江南的玉蘭開了嗎?"
王老望著窗外漸明的天空,雨絲不知何時已變成雪花,紛紛揚揚地落在書院的玉蘭樹上。
那株玉蘭是王老剛來書院時栽的,今天開得格外繁盛,此刻卻被雨水打濕了枝椏,顯得凋零,像極了王家此刻的處境。
"變天了。"王老喃喃自語,撿起地上的信紙,就著燭火點燃。火苗竄起的瞬間,周朔看見信末還有行極小的字,墨跡較淺,像是用左手寫的︰"雁門關守將張..."話未讀完,信紙已燒成灰燼,隨風散在潮濕的青磚上,如同那些被歷史掩埋的冤魂。
王馨忽然起身,將青銅劍插入腰間,發間的白玉蘭簪子不知何時已掉落,露出耳後淡青色的胎記——那是王家女兒特有的印記。"爺爺,我去收拾甲冑。"她望向周朔,眼中的淚水已凝結成冰,"宗凡想要王家的命,但王家的劍,還能殺敵。"
"丫頭!"王老伸手欲攔,卻被周朔輕輕按住。老人轉頭,看見周朔眼中同樣燃燒著怒火,卻多了幾分冷靜。
"讓她去吧。"周朔輕聲說,"現在需要有人穩住護村隊的士氣,王家的旗幟不能倒。"他望向王馨的背影,看見她腰間的銀鈴隨著步伐輕晃,鈴音混著雨雪聲,像是一曲悲壯的戰歌。
王老忽然劇烈咳嗽,從袖中摸出一方帕子,上面繡著的玉蘭花已被鮮血浸透。"周朔,"他抓住周朔的手,將半枚斷玉塞進他掌心,"王家軍的虎符...在京城老宅的暗格里,你若有機會..."
"王老,您放心。"周朔握緊斷玉,觸感冰涼,"只要我周朔活著,就不會讓宗凡那賊子得逞。"
他望向窗外的玉蘭樹,殘花散落在地上,宛如殘花敗柳極盡蕭條,"等打退草原人,我親自帶兵進京,為王家討個公道。"
話音未落,窗外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室內的死寂。一名護村隊員沖進書院,甲冑上的"柳"字紋章沾著雪花,"主公!斥候來報,草原聯軍已過了石嶺關!"
周朔猛地起身,火銃在腰間發出清響。他望向王老,看見老人眼中閃過一絲決然,又轉頭看向王馨,她已換上護村隊的靛青甲冑,銀鈴墜子系在劍柄上,隨著呼吸輕輕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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