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大家相約一同前往世子的營房,商量下一步。昨日世子在碼頭突然暈厥,嚇到了大家,他們很好奇很意外好端端的世子為何這般!
靈兒從天還沒亮的時候就開始守在世子的身旁,她的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過世子緊閉的雙眼。而公主則安靜地睡在床榻的里側,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她的臉上,使得她的眼楮微微眨動了一下。
過了一會兒,公主慢慢地立起身子,睡眼惺忪地看了看四周。當她發現世子仍然在沉睡時,不禁感到有些詫異。以往世子可能會因為勞累而睡得比較沉,但昨天他已經休息得足夠了,按常理來說現在應該已經醒來了才對。
公主心里有些疑惑,她輕輕地抬起頭,目光恰好與一直盯著世子的靈兒相遇。靈兒那雙明亮的大眼楮正直勾勾地看著世子。
公主忍不住開口問道︰“靈兒,你這是在干什麼呢?”她的聲音輕柔而溫和,帶著一絲好奇。
靈兒的思緒被公主的聲音打斷,她眨了眨那雙美麗的眼楮,回過神來看著公主,微笑著回答道︰“嫂嫂,我听阿爺說,阿淵哥哥跟姑姑長得一模一樣,所以我想替阿爺好好看看,畢竟阿爺想念姑姑太久了。”
公主听了靈兒的話,不禁被她的天真可愛逗笑了。她輕聲笑了起來,笑聲如銀鈴一般清脆悅耳。
隨後,公主小心翼翼地跨過世子的身子,走到床榻的後面,開始更換衣服。而靈兒則早已為公主準備好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米粥,米粥上還撒了兩片茉莉花瓣,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公主吃著米粥,靈兒在一旁講述著一段全州的過往。
謝懷霜二十歲那年,發間總別著木樨花——不是因為香,是要遮住後頸蝶骨穴的朱砂胎記。她是蝶母族的毒醫聖女,掌管著西南全州最肥沃的木樨林,樹干上的蝶形年輪,是造船的極品木料,更是族人流傳千年的護林咒。
丈夫宋明修是前朝派來的掌管全州夷人的官員,初到寨子時,靴底還沾著中原的雪。他跪在木樨樹下,看謝懷霜用毒蝶為幼童治傷,玄色官服上落滿金黃花瓣︰“霜娘的手,該握筆寫詩,不該沾毒。”她笑他迂腐,卻在三個月後,帶著木樨花嫁進了宋府。
但某日,木樨寨來了一伙不速之客,為首的是秀水鎮沐家船塢的沐老爺。他捧著黃金匣子,求購三棵百年木樨,但謝懷霜碾碎他的玉扳指︰“木樨樹生蝶形紋,是蝶母族的護脈樹,賣了,全寨人要遭地脈反噬的!”
三日後,丈夫房里飄出中原胭脂香。謝懷霜隔著屏風,听見沐老爺的低笑︰“十棵木樨換五品官印,再加一船金銀——宋大人,這買賣,可比你在全州十年俸祿劃算。”她捏碎袖中銀針,卻看見丈夫與沐老爺踫杯。
當謝懷霜抱著襁褓中的兒子追到潁州鳴柳鎮,這鳴柳鎮也就是宋明修的老家,去質問宋明修。暮春的夕顏花正盛,他站在崖邊,官印在腰間泛著冷光︰“霜娘,木樨寨的樹,本就是朝廷的物產。”
她看見崖底的花月谷,三疊月潭映著木樨樹影——原來他早與沐家勾連,用蝶母族的護脈樹,為朝廷造戰船。襁褓中的兒子突然啼哭,謝懷霜後頸的朱砂胎記發燙,這才發現丈夫袖中藏著沐家的毒刃︰“你以為我真的愛你?不過是借你的聖女血脈,破蝶母族的護林咒。”
毒刃劃破謝懷霜的肩甲,她抱著兒子踉蹌後退,跌入三疊月崖的夕顏花藤。墜落時,她看見丈夫將官印拋向谷底——那里,初代花月谷主的蝶骨舟正泛著熒光。
“毒醫聖女,不該死在髒官手里。”初代谷主的聲音從霧中傳來,蝶骨舟的藤蔓自動托住她的軀體,“但你的孩子……”謝懷霜低頭,看見襁褓已被毒刃劃破,兒子的血滴在夕顏花瓣上,竟凝成三瓣狼首紋——原來他早被種下“斷情蠱”,用親子血破護林咒。
初代谷主救回謝懷霜時,花月谷還是與世無爭的桃源,溪谷種滿不傷人的夕顏花。她跪在蝶骨祠,看谷主用蝶母族秘法治傷,突然發現祠堂壁畫上,竟畫著丈夫拋官印的場景——原來花月谷早已知曉髒官的陰謀。
“谷規有三︰不涉朝堂,不殺幼童,不毀地脈。”初代谷主將斷簪遞給她,簪頭海棠雕著谷徽,“但你的血,已被髒官污染。”謝懷霜摸著後頸結痂的傷口,突然笑了︰“那就改改谷規——殺負心漢,殺污吏,殺窺谷者。”
兒子在谷中活到三歲,終究沒熬過“斷情蠱”。謝懷霜抱著逐漸冰冷的軀體,在三疊月潭刻下第一具蝶骨棺︰“沐家的毒,宋明修的官印,都該用血來還。”她用兒子的血溫養命蠱,將斷簪簪頭掰下,嵌進孩子的頭骨。
初代谷主的嘆息混著夕顏花香︰“霜娘,你在養一朵帶毒的花。”她望著潭水倒影,左臉已浮出蝶形金箔紋——花月谷主的印記,正在吞噬她的聖女血脈,“帶毒的花,才能毒死髒官。”
听到這些公主也是很詫異也很唏噓,吃了幾口米粥便將筷子放在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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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外公告訴你的?”公主雙手放在腿上,目光先是落在靈兒身上,然後又緩緩轉過身去,凝視著正在熟睡的世子,心中若有所思。
靈兒輕輕嘆了口氣,繼續說道︰“自從姑姑失蹤以後,阿爺每年都會派遣專人來到這里,四處探尋姑姑的下落。幾年前,他們在破廟前偶然遇到了一位年邁的老婦人,那老婦人自稱是初代谷主的貼身丫鬟。就是她,將這些事情告訴了阿爺派來的人。”
說到這里,靈兒的眼神里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絲憂慮和哀傷。她稍稍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阿爺的身體狀況越來越糟糕了,自從我去年回到全州,他就一直臥病在床,難以起身。就在我來這里之前,巫醫告訴我,阿爺恐怕難以熬過今年的冬天。”
話音未落,靈兒的淚水像決堤的洪水一般,猛地涌了出來。她急忙低下頭,不想讓公主看到自己如此失態的模樣,但那低低的抽泣聲卻還是無法掩蓋。
一旁的公主見狀,心中不禁一酸,眼眶也漸漸濕潤了起來。她嫁給世子這麼久,卻還未曾見過世子的外公,也就是她母妃的父親——那位後半生都在苦苦掛念著自己女兒的全州王。
“阿爺覺得自己時日無多,所以才將這些事情告訴我。他最大的心願,就是在臨終前能夠見上姑姑一面,哪怕只是見見阿淵哥哥也好啊……”靈兒的聲音哽咽著,仿佛每一個字都承載著無盡的悲傷和無奈。靈兒此時徹底破防,重重倒在公主的懷里哭泣。
公主輕輕地摟住靈兒,右手像是有自己的意識一般,緩緩地抬起,輕柔地擦拭著臉上滑落的淚水。那晶瑩的淚珠,仿佛是被外公的溫柔所觸動,乖乖地順著她的指尖滾落。
“靈兒,如果外公想見淵哥哥,只需要往王府里送一封信就好,淵哥哥和我一定會一同前往全州的。”公主的聲音柔和而堅定,仿佛是在安慰靈兒,又像是在給自己打氣。
自從秦王妃失蹤後,全州王一直對王爺看護不力而心懷不滿,王爺也為此深感自責。這兩個最愛王妃的男人之間,因為這件事而產生的隔閡,時至今日,依然深深地扎根在他們的心尖。
去年,慶王爺前來拜訪王爺時,曾提及此事,然而王爺只是淡淡地回應了一句︰“我知道了!”然後,就再沒有然後了。
王爺和王妃的緣分,始于黑水城。在那里,他們相識、相知、相念,共同經歷了許多風風雨雨。黑水城之戰的後期,王爺為了保護郡主世子的姐姐),將她送到了南都。然而,沒過多久,他就驚喜地發現,王妃竟然又有了身孕,這個孩子,便是後來的世子。
黑水城之戰結束後,夫婦二人始終將世子帶在身旁。這並非沒有緣由,畢竟世子自幼便體弱多病,放在身邊才能讓他們安心。
時光荏苒,他們一路南下,收復西都後,準備凱旋,返回南都。然而一場意想不到的危機卻悄然降臨。
當他們途經潁州時,突然遭到了梁鄴夏三國聯軍的包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緊接著,一系列不幸的事件接連發生——破廟遇襲、王妃墜崖……
王爺本欲前往全州請罪,就在他即將啟程之時,卻收到了全州王責備的書信。這封信猶如一把火,點燃他內心深深的自責。自那以後,王爺便如同被禁錮一般,再也沒有踏出南都一步。
世子曾經到過全州,全州王原本打算將一些事情告訴他,但由于當時被其他事務打斷,便一直被擱置至今。
“靈兒,待此次潁州之行結束後,我與淵哥哥一同前往全州,如何?”公主那濕潤的明眸中,忽然閃過一絲亮光。
靈兒聞言,連忙擦拭著眼角的淚水,連連點頭道︰“好!好!”
現在門外的行人,不禁潸然淚下,可安樂安互相擁抱著,鐵一般心腸的崔哲此刻也濕潤了眼眶。
然而,令人擔憂的是,世子至今仍然處于昏睡狀態,唯有夜晚時分才會稍有甦醒跡象。面對如此棘手的狀況,眾人皆面露疑惑,不知該如何應對。
就在此時,靈兒突然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巧的瓶子,瓶中裝有半瓶藥丸。她解釋道︰“這是那位老婦人交給阿爺的,據說可以解開阿淵表哥身上的護子咒。”
站在一旁的伴花見狀,連忙從桌上拿起瓶子,輕輕擰開瓶蓋,嗅了嗅其中的氣味。
伴花略作思索後,說道︰“這應該是‘曇淵引’,確實能夠暫時斷開世子身上的護子咒。不過,義父曾提過,此藥世間罕見,乃是由蝶母族的千蠱木髓、三疊月崖的逆生夕顏花以及初代谷主蝶骨塵這三種混合熬制,歷經七天七夜方能制成。”
听聞此言,公主迫不及待地抓住伴花的胳膊,急切地問道︰“這麼說來,世子服下此藥後便能甦醒了嗎?”
伴花面露難色,轉身緩緩說道︰“只是……這藥雖然能夠讓世子清醒一個時辰,但藥效散失之後,會喚起服藥者內心最痛苦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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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只有一個時辰,這護子咒也太令人毛骨悚然了吧!”一旁的樂安驚訝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那老婦人說這藥效會引發的記憶閃回,讓姑姑在破解咒術時,被動繼承了謝懷霜的母性遺憾,兩種護子心產生共振,使護子咒因‘母愛過載’而暫時失效,而且隨著服用的次數增加,藥效也會縮短,被喚醒的痛苦記憶的持續會延長,最終,最終,最終身死!”靈兒的聲音越來越低,仿佛每說一個字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最後那幾個字更是輕得如同蚊蠅一般,若不是眾人都屏息凝神地听著,恐怕根本就听不到。
公主听完靈兒的話,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她焦急地問道︰“那還有比這更好的方法嗎?”她實在是太擔心世子的安危了,這曇淵引的藥效如此恐怖,實在是讓人不寒而栗。
就在這時,一直站在眾人身後的崔哲突然開口說道︰“離開潁州,這或許是最好的方法,也是王妃植入護子咒的初心!”他的聲音冰冷而平靜,仿佛對這一切都早已看透。
然而,他的話剛一出口,就立刻引起了周圍人的反對。崔哲身旁的陸之杰緊接著說道︰“離開潁州?這不是說笑麼,大老遠趕來,目的就是調查花月谷,還有就是將沐甦帶回南都,怎麼剛到就得離開這?”他的語氣中充滿了不解和不滿。
在用與不用之間,眾人展開了討論,聲音越來越大,即便這樣世子還是未能甦醒。
“夠了!”公主的語氣中有些擔心和無奈,“都退下吧!世子還未甦醒,這藥用或者不用,由我來決定!”
“世子妃!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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