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盧家陷敗局
洋州，守將府
深夜時分，世子卻依然獨自站在輿圖前，眉頭緊鎖，目光專注地凝視著眼前錯綜復雜的地圖線條，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拿起桌上的一面小旗子，緩緩地放在輿圖的某個位置上，但很快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將其拿了下來。如此這般，反反復復，似乎每一次的擺放都是經過重新考量。
微風悄然吹入屋內，輕柔地撫過桌面，使得燭火微微搖晃起來。世子高大而挺拔的身影，在這搖曳不定的燭光映照之下，也隨之不斷地拉長、縮短，時而清晰可見，時而模糊不清。
此刻，早已睡下多時的韋程，因為內急起夜如廁。當她經過堂廳時，發現屋子里竟然還亮著微弱的燭光。心中不禁涌起一絲疑惑與擔憂，于是她迅速整理好了衣裳，輕手輕腳地朝著亮光處走去。
待到走近一看，原來是世子仍未歇息。只見他全神貫注于輿圖之上，渾然不覺有人靠近。
“淵兒，夜已如此深沉，你怎還不去休息呢？即便你的身體如鐵，也經不住這般日夜操勞啊！”韋程輕聲說道。
听到嫂嫂的聲音，世子這才如夢初醒般轉過頭來，臉上隨即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嫂嫂莫要擔心，我從小到大都習慣晚睡，這點勞累算不得什麼。”
看著世子只穿著一件單薄的衣衫，韋程心疼不已。她連忙解下自己身上披著的那件厚厚的袍子，輕輕地搭在世子的肩頭。
“你呀，有時候就是那麼固執，就像世安一樣，別人說什麼都听不進去。可有時候呢，又單純得如同孩童一般，還需要旁人多加照顧才行。”韋程一邊細心地替世子整理著袍子，一邊語重心長地繼續說道，“淵兒，你可要牢記，人生在世，並不僅僅只是為了自己而活，還要顧及親朋好友，特別是枕邊人。話說回來，你可有好些日子未曾向南都寫信了吧？”
“不是啊，我每日都會寫信的呀。”世子皺起眉頭，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惑之色，“不過你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呢？”
“哼，別忘了我可是羽衛！”韋程雙手叉腰，一臉得意地回答道︰“我的這條線早就收到消息了，說什麼你這個世子沒給側世子妃寫信傳情，結果人家正在秀水鎮大發脾氣呢！”
听到這話，世子不由得心中一驚，連忙湊近韋程身前，急切地問道︰“可雅怎麼會跑到秀水鎮去了？難道是父親安排的？”他的臉上滿是擔憂與困惑交織在一起的神情。
“哎呀，你該不會到現在才知道吧？我這邊的消息都已經傳遍了！”韋程瞪大眼楮看著世子，仿佛對他的後知後覺感到十分驚訝。
“不對啊，就算情況真是這樣，那可雅為何又會突然間這般鬧別扭呢？”世子一邊喃喃自語，一邊苦思冥想其中緣由。
“這還用問嘛！當然要問問你自己嘍！”韋程伸出手指用力戳了戳世子的胸口，沒好氣兒地繼續說道︰“誰讓你當年跟那個沐家姑娘有著不清不楚！這不，可雅一到秀水鎮，別的事情啥也不干，一門心思就只顧著追查這件陳年舊事了。結果把王爺的囑托全都拋諸腦後，最後自然是打翻了醋壇子唄！”
說到這里，韋程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但還是趕緊用手捂住嘴巴，只是那微微彎曲的眼角卻分明透露出她此刻內心正因為可雅這幼稚可笑的舉動而樂不可支呢。
那一天陽光正好，微風不燥。世子隨意走進了一家面館，點了一碗熱氣騰騰、香氣撲鼻的面條。然而，就在世子準備結賬離開之時，卻突然發現身上竟然沒有攜帶任何銀兩。正當世子感到窘迫不已的時候，沐芊恰逢路過，她幫世子解了圍。
就這樣，事情原本再簡單不過，僅僅只是一次偶然的相遇和善意的相助罷了。可是沒想到，這件事卻被傳得越來離譜，世子已經解釋“上百次”了！
“淵兒，嫂嫂自然是信任你的為人。可你如此蒼白無力的解釋，又怎能抵擋得住那些漫天飛舞的流言蜚語呢？而且，那位沐家姑娘因為此事，都已經搬到書院去住了，甚至平日里都極少出門走動。”
屋內燭火搖曳，世子緩緩地講述著自己初到秀水時所經歷的這段插曲。而在屋外，偶爾還能听到陣陣若隱若現的歡聲笑語。
洋州，平水堂
“盧主事，近日咱們大家伙兒可都收到了消息，說是莫氏一族，他們的血脈實際上並沒有被徹底斬斷，不知您是否對此有所耳聞吶？”
另一人緊接著附和道︰“可不是嘛！當年，莫主事一家在光天化日之下，居然遭遇了一伙海盜的瘋狂屠戮。不僅如此，就連其他族人也都未能幸免于難！照理說，這種情況下不可能再有幸存者，然而，如今卻突然冒出這樣一則匪夷所思的傳聞來，著實叫人難以相信吶！”
這時，又有一人忍不住插嘴道︰“嘿喲，這還不算啥呢！更讓我瞠目結舌的是，那個莫家人竟然一路扶搖直上，坐到了橫水軍副將和橫水軍水師將軍的高位之上！而且听說，整個吳國的水師都歸他調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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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是啊！所以這才有了秀水軍南下之事。依我看吶，恐怕明天便會抵達洋州了。到時候，咱們這些人說不定就能親眼目睹這莫家人的風采！”眾人紛紛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不時傳來陣陣笑聲。
而此時，屋子正中央的那張大椅上，端坐著一臉憂愁的盧家誠。他眉頭緊鎖，心中暗自叫苦不迭。面對世子接連不斷使出的狠招妙策，自己根本毫無還手之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局勢一步步朝著不利于自己的方向發展。
“三爺之死本讓我們沒有選擇，如今莫家人入局，怕是勝負已定了！”
只見盧家誠滿臉怒容，一雙眼楮猶如銅鈴一般，惡狠狠地瞪著屋內兩側坐著的眾人，他的聲音仿佛從喉嚨深處擠出來一樣︰“哼！就算那莫家人想要參與主事商議，也必須要經過半數以上宗族的許可才行！而現在，在座各位的票數已然佔據了一半之多，難不成你們當中有人膽敢背叛我盧家不成？”
此時，坐在一旁的一人站起身來，毫不畏懼地直視著盧家誠，冷笑道︰“我說盧主事啊，您怕是還沉浸在自己編織的美夢中吧！不錯，咱們手中的票數的確是佔到了一半。然而，咱們若要真正將這票投給您，可還得先征得手下那些小宗的同意才行吶！現如今，洋州城的百姓每天都能夠領取到糧食，就連米價也都回落到了往昔。那世子治理有方，深受民眾愛戴，其聲譽快要趕得上莫家了！”
這人話音剛落，又有一人隨聲附和道︰“可不是嘛！若是把票投給了你盧家，咱們又該如何向那些小宗們交代呢？到時候，恐怕少不了要被人戳脊梁骨喲！”說罷，此人臉上還露出一副諂媚至極的笑容，那模樣看上去真是滑稽可笑。
其實，這屋中的眾人平日里沒少受到盧家的欺凌和壓迫，心中早就盼望著盧家早日垮台。特別是近年來，洋州城每日的銀兩流水竟然有超過半數都流入了盧家的府庫之中，甚至這兩年更是夸張到了足足七成之多。面對如此境況，大家皆是苦不堪言。
次日清晨，東方的天空剛剛泛起一絲魚肚白，淡淡的微光透過窗欞灑在了房間里。韋程輕輕地掀開被子，小心翼翼地下床，迅速地穿上衣物，然後躡手躡腳地朝著屏風走去。
當韋程繞過屏風時，卻發現世子早已醒來。只見世子單手托著下巴，眉頭微皺，眼神專注而深邃，似乎正在苦思冥想些什麼。
&34；淵兒，您這麼早就醒了？可是還在想著昨晚發生的事情？&34； 韋程輕聲問道。
世子抬起頭看了一眼韋程，點了點頭說道︰&34；沒錯，昨晚那事讓我一宿都沒睡踏實。你說得對，如果有機會，我一定要找到那個可惡的掌櫃，當面問清楚到底是不是他在四處散播那些不實的謠言！&34；
韋程看著世子這般可愛又執著的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34；哈哈，淵兒，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您這股子較真兒的勁兒，恐怕就是跟可雅學來的吧！&34； 邊說邊笑著將衣服遞到了世子面前。
&34；好了，淵兒，先別想那麼多了。莫將軍再過一個時辰就要到了，咱們得趕快動身前往碼頭迎接才行。&34； 韋程提醒道。
與此同時，洋州碼頭外的數十里的海面上，莫將軍領著秀水軍朝著洋州碼頭駛去。離開橫水鎮後，緊趕慢趕在甌北與郭淮匯合。路過波州時，莫將軍還特意停留下來，與韋睿將軍見面敘舊，不知不覺間，他們距離洋州也越來越近了。
&34；父親，再往前走過了涯州島，很快就能到達洋州城南碼頭了！&34； 郭淮伸手指向前方，眼中滿是期待之色。
“淮兒啊，這茫茫大海對于父親來說可是再熟悉不過！當年你這般大的時候，父親可沒少跳進海里去捕魚捉蝦呢。歲月如梭，如今父親又回來了，但這片海依舊還是原來的模樣啊！”莫將軍站在船頭，一邊豪邁地拍著欄桿，一邊感慨萬千地說道。
郭淮听聞此言，緩緩抬起頭來，目光如炬般掃視著眼前遼闊無垠的海面。只見此時風平浪靜，宛如一面巨大的藍色綢緞鋪展在天地之間。然而，海水卻並未停歇它的律動，不停地洶涌澎湃著，一浪接著一浪地猛烈沖擊著岸邊，濺起無數朵晶瑩剔透的白色浪花。遠處，成群結隊的海鳥時而從船隊上空疾速掠過，留下一道道優美的弧線；時而又悠然自得地停歇在高高揚起的船帆之上，仿佛也在欣賞著這片壯麗的海景。
“父親，世子之前的書信中曾提及這座島嶼上盤踞著海盜。如今路過，世子命令咱們務必將其一舉剿滅，並在此處停泊落腳。孩兒剛才仔細觀察了一番，發現此島正如世子所說，地理位置得天獨厚，非常適合咱們水師停靠補給。”郭淮收回視線，轉身面向莫將軍。
莫將軍嘴角微揚，露出笑容，打趣道︰“哈哈，看來你這小子已經手癢難耐了吧？既然如此，那父親便給你半個時辰，半個時辰之後，若是我見不到海盜首領，你就乖乖地下船游到碼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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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將軍轉身大步流星地朝著船艙走去，準備小憩片刻。
與此同時，世子與韋程二人快馬加鞭地趕到碼頭。當他們抵達時，眼前的一幕著實令兩人大吃一驚。只見原本寬闊空曠的碼頭此刻竟然人頭攢動、摩肩接踵，喧鬧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他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從人群中艱難地擠到了隊伍前列。
“听說這船上竟然有莫家人啊！”人群之中不知是誰突然說起。
“可不是嘛，我也有所耳聞呢！想當年那莫主事對咱們可真是好呀，老身至今都還歷歷在目呢！”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顫巍巍地開口說道。
“對對對！莫主事不僅幫咱修建了瓦舍，還興修水利，造橋鋪路，這樣的好事簡直是一樁接一樁啊！”另一個人滿臉感慨地附和道。
“可不是嘛！如今這主事之位即將重新商議確定，咱們大家伙可得齊心協力將這莫家人給推上去！”又有人情緒激昂地喊道。
一時間，眾人議論紛紛，七嘴八舌地討論著如何支持莫家人。而站在一旁靜靜聆听的世子，臉上逐漸浮現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這時，只見韋程雙手抱于胸前，斜睨了世子一眼，略帶幾分好奇地問道︰“我說淵兒，這莫將軍該不會是您請來的吧？之前您提及的合適人選莫非就是他老人家？如今看起來這莫家在洋州的威望可是相當高啊！”
世子微笑著點了點頭，但卻並未多言。因為只有他心里清楚，其實除了莫將軍之外，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那便是虎子同樣也是莫家的後人，並且流淌著莫主事的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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