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時，我已收拾好排練要用的樂譜。手指撫過文件夾邊緣，觸到一處凹凸——是歐陽素不知何時貼上的星星貼紙，在晨光中泛著淡金色的微光。推開門，昨夜的風將一張糖紙吹到了玄關處，紫色的葡萄味糖紙上新添了一行字"今天會順利的"。
車窗玻璃映出我抱著文件袋的身影，衣領上還沾著一點昨夜歐陽素留下的熒光粉。車廂搖晃時，從文件夾滑落一張便簽，上面畫著簡易的排練動線圖——角落里還畫著個打哈欠的小人，一看就是歐陽素的筆跡。
排練室門口，周穎正調試著吉他。陽光透過她身後的窗戶，在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她抬頭時，我注意到她耳垂上戴著和歐陽素同款的星星耳釘。"歐陽讓我給你的。"她遞來一杯咖啡，杯套上粘著張便利貼，畫著個笑臉。
"《透明人》的編曲我改了幾個小節。"周穎翻開譜架上的樂譜，指著被熒光筆標出的段落。那些標記的方式如此熟悉——在每個轉音處畫個小星星，和歐陽素批改文件時的習慣如出一轍。
排練中途休息時，我在鋼琴凳下發現半張糖紙。展開後是檸檬味的，背面寫著"副歌第二段要再輕一些"。字跡有些模糊，像是被汗水浸濕過。窗外突然飛過一群白鴿，我想起昨天歐陽素打翻糖罐時，砂糖在陽光下如星辰般閃爍的模樣。
下午的合練，陽光已經西斜。當排到《星辰大海》時，周穎突然換了種彈奏方式。"蔣麗娜他們都說這樣更有層次感。"她解釋道。我這才發現譜架上夾著的竟是周穎他們的私人副本，邊緣寫滿了密密麻麻的筆記——最新的一條寫著"此處他的聲音會發光"。
黃昏的光線將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收拾器材時，從貝斯箱里掉出個小小的掛件——是歐陽素鑰匙圈上那個褪了色的指南針。周穎撿起來遞給我"她前幾天落在這的。"指南針背面刻著日期，正是工作室注冊成功的那天。
陳大雷有事沒有來，所以我們也只是簡單的排練了一下，還商量了很多細節。
走出排練室，夜風帶著初秋的涼意。路燈亮起的瞬間，我收到歐陽素發來的照片——她站在某個會議室里，胸前依然戴著那枚杏核吊墜。照片角落的玻璃反光中，隱約可見"星海傳媒"的lo。附言只有三個字"想你了"。
回程的車上，我摩挲著那個指南針掛件。轉動時發現底盤下藏著一張微型照片——是偷拍的我第一次在工作室彈唱時的側影。照片背面寫著一行小字"願你永遠自由如風"。
夜風輕拂，我正要將鑰匙插入鎖孔，手機突然在口袋里震動起來。屏幕上跳動的名字讓我手指一顫——"朱浩然"，三個字在夜色中泛著微光，像是從記憶深處浮起的舊照片。
"哥！"熟悉的大嗓門震得我耳膜發顫，背景音里夾雜著烤串的滋滋聲和嘈雜的人聲，"我在撫州開了家燒烤店，後天開業！"他的聲音里依然帶著當年在廠子里那股子熱乎勁，只是多了幾分沉穩。
我握著手機走到陽台，夜風送來遠處燒烤攤的煙火氣。朱浩然還在滔滔不絕"就開在老廠區對面，記得那家"老王燒烤"不？我盤下來了！"他頓了頓，壓低聲音，"特意挑了你最愛的那家。"
記憶突然鮮活起來——那年夜班結束，我們總愛蹲在老王燒烤的塑料凳上，朱浩然總要把第一串烤得焦香的五花肉塞給我。月光穿過生銹的廠區鐵門，在我們油膩的工作服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你小子"我摩挲著陽台欄桿上歐陽素昨夜留下的熒光粉痕跡，"怎麼突然改行做餐飲了？"
電話那頭傳來打火機的 嗒聲。"去年在青島學了手藝。"他吐出口煙，"還記得咱廠子後面那棵歪脖子棗樹不？我把它移植到店門口了。"背景音里突然傳來"嘩啦"一聲，接著是他慌張的喊聲"哎喲我的孜然粉！"
夜風吹散一縷煙味，恍惚間我仿佛看見那個總是把安全帽戴歪的小弟，如今系著圍裙在烤架前手忙腳亂的樣子。歐陽素留下的茉莉花香混著這虛幻的煙火氣，在夜色中交織成奇妙的畫面。
"一定到。"我听見自己說，手指無意識地撥弄著歐陽素掛在風鈴上的那顆星星掛件，"帶個朋友一起。"
“哥，你現在在忙啥呢？”他那邊依舊有點吵。
“也沒忙啥，和朋友的樂隊合作，拍拍視頻，準備開個工作室啥的，瞎搞唄。”望著窗外，我隨口回答道。
“看來混的不錯啊，對了，你和那個歐陽素成了沒？”他又開始八卦起我的事來。
“你看的挺準，我們兩個現在確實是男女朋友關系。”說話間腦海里不由得又有了歐陽素的樣子。
“這麼大事都沒告訴我，太不把我當兄弟了，朋友圈也不發一個。”
接下來就是一陣閑聊。
掛斷電話時，一片梧桐葉飄落在窗台。葉脈間還沾著夜市的油星，在月光下閃閃發亮。我翻開通訊錄里塵封已久的"廠子兄弟"分組，朱浩然的頭像不知何時換成了燒烤店的lo——設計拙樸的火焰中，隱約可見當年廠徽的輪廓，我打開日歷在六月十號這一天標記上朱浩然燒烤店開業。
茶幾上的茉莉突然落下一朵，正掉在歐陽素留下的便簽上。我拾起花朵，發現背面用熒光筆畫了顆小星星——和她鎖骨上那個如出一轍。夜風更急了，將那張寫著"今天會順利的"糖紙吹到了腳邊，紫色糖紙在月光下泛著溫柔的光澤。
夜色漸深，公寓樓下的梔子花開了。電梯上升時，我從文件袋里抖落幾粒砂糖——不知是何時沾上的，在燈光下像細碎的星子。推開門，風鈴輕輕作響，茶幾上多了一瓶新鮮的茉莉，便簽上畫著個月亮，正是歐陽素特有的簡筆畫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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