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回去的路上，雖然是周末，但還是有很多來往的車輛。
暮色像一杯放涼的茶湯漫過柏油路，我踩著龜裂的樹影向前挪動，立領外套裹緊初冬的料峭。車燈在視網膜劃出流星般的弧線，紅色尾燈拖著光痕墜入十字路口的深淵。柏油路面震顫著將引擎聲浪推至腳底，每一步都像踩在未愈合的傷口上，磨破的鞋跟與心跳在斑馬線上錯拍。
櫥窗倒影里的人們裹著耳機里的暴雨，有人對著電話那頭發笑，睫毛沾著霓虹的碎屑。我把凍紅的手揣進口袋，竟意外的摸出了一張過了期的車票，我用手撕碎，把它撒在空中，仿佛以此來對過去告別，我突然發笑，不只是是因為自己的不道德行為而尷尬，還是放棄了一些心事而開心，黃昏的余暉正從高架橋鋼筋骨架間漏下來，在擋風玻璃上撞成千萬個太陽。
綠燈亮起的剎那，所有車輛都變成遷徙的金屬獸群，尾氣掀起的風卷著便利店塑料袋盤旋上升。我數著第七盞冷白路燈低頭前行，看見自己的影子被車輪碾碎又拼合，呼吸在公交站台的玻璃上洇出又轉瞬即逝。
一切的一切仿佛回到了從前，卻又不像從前，回憶起這段時間發生的事不經意間改變著我的生活，也改變了我，曾經那個在命運長河里逆流而上的少年，似乎也用盡了力氣隨波逐流。
就在我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就在我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手機突兀地響了起來，那尖銳的鈴聲瞬間打破了周遭的沉悶。我掏出手機，屏幕上閃爍著“浩然”兩個字，是我之前在廠里時最鐵的哥們兒，他也是本地人，只不過後來去外地學習餐飲了，也不知道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干什麼。
“喂，浩然，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我接起電話，聲音里還帶著幾分恍惚。
“你小子，周末也不出來聚聚，不會是還在為上次工作的事消沉吧？”朱浩然的聲音一如既往的爽朗，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勁兒。
我苦笑著嘆了口氣，“差不多吧，最近真挺煩的，感覺做什麼都提不起勁，你不是在外地嘛！難道最近回來了？”
“是啊，馬上就可以單干了，別瞎想了，出來喝酒！我在咱們常去的那家燒烤攤，就等你了。”朱浩然的語氣帶著股不容拒絕的熱情。
我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答應了。掛了電話，還不忘向歐陽素報備了一下，畢竟怕她擔心，我加快了腳步，朝著燒烤攤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城市的喧囂愈發濃烈，街邊的燒烤攤飄出陣陣煙火氣息，混合著孜然和肉香，鑽進我的鼻腔。
很快，我就看到了朱浩然，他正坐在燒烤攤的角落，面前的桌子上已經擺滿了烤串和啤酒。他一看到我，立刻站起身來，用力地揮了揮手，“這兒呢！”
我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朱浩然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皺了皺眉頭，“你看看你，這才多久沒見，怎麼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
我無奈地笑了笑，“生活所迫唄。”
朱浩然給我倒了一杯啤酒，遞到我面前，“先喝一杯，有什麼煩心事都跟我說。”
我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冰涼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胃里一陣刺痛，卻也讓我混沌的腦袋清醒了幾分。我把這段時間工作上的挫折、生活里的不如意，一股腦地向阿澤傾訴了出來。
朱浩然靜靜地听著，不時地喝一口酒，等我說完，他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就這點事兒？多大點坎兒啊，你忘了咱們之前在廠里的時候了？哪次加班不是哭天喊地，最後還不是都挺過來了。這生活啊，就跟這燒烤似的，有滋有味的，偶爾有點焦糊，那也是正常的。”
我被他的話逗笑了，“你這比喻，還挺形象。”
“本來就是嘛！”朱浩然笑著說，“你可不能就這麼被打倒了，你可是咱們廠里最有干勁兒的人。再說了，你想想，你還有我這個好哥們兒呢，有什麼困難，咱們一起扛！”
朱浩然的話就像一束光，照亮了我心底黑暗的角落。我看著他，突然覺得，那些壓在我心頭的煩惱，似乎也沒那麼沉重了。
我們一邊吃著烤串，一邊回憶著之前在廠里時的點點滴滴，那些曾經的歡聲笑語，仿佛又在耳邊響起。不知不覺間，我緊繃的神經徹底放松了下來，心情也變得暢快了許多。
吃完燒烤，朱浩然堅持要送我回家。我們走在回家的路上，夜已經深了，車輛漸漸稀少，街道上只剩下我們倆喝酒踫杯和偶爾的談笑聲。
“謝謝你，浩然。”我突然停下腳步，看著他說，“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還要在那些壞情緒里陷多久。”
朱浩然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跟我還客氣什麼，咱們是一輩子的好兄弟。以後不管遇到什麼事，都別一個人扛著，知道嗎？”
我用力地點了點頭，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在這個看似冷漠的城市里，有這樣一個懂我的好兄弟，還有什麼困難是過不去的呢？
就在我們快要吃完的時候，突然一輛車停在了旁邊，由于酒喝的多了一點，迷迷糊糊感覺這輛車很熟悉，果不其然，歐陽素從車里出來了，一臉氣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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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幾點了還不回家，給你打電話發消息你都不回，你看你喝的這個樣子，還能走回去嗎？”她此刻雖然很生氣，但言語里還是透露出對我的關心。
“別生氣啊，我朋友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難得見面就多喝了一點，不好意思，讓你擔心了，下次不會了。”我也是趕緊道個歉。
“阿宇，我是不是見過她？”這時朱浩然突然指著歐陽素問道。
“之前咱們在武功山偶遇的時候，我旁邊的美女就是她，不過現在你得叫嫂子。”听到我的解釋，他仔細思考了一會兒才恍然大悟。
“阿宇可以啊，當初我就知道你們之間絕對不是朋友那麼簡單。”他一邊拍著我的肩膀，一邊醉醺醺的說道。
“也許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就是遇見她了吧，你也不用羨慕，你不是也有個小女朋友嗎？”听了我的話，他沉默了半天才回答我。
“在我去外地不久我們就分手了，愛情終究比不過距離。”
看到他突然傷感，我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浩然，看開點嘛，可能這就是命中注定的，哥們兒永遠不會離開你。”
他揉了揉臉，清醒了一下，說到︰“好了好了，該回家了，下次再聚記得帶上嫂子。”
我本想讓歐陽素也把朱浩然送回家的，但是朱浩然拒絕了，他說他要走回去，醒醒酒，我也就沒有繼續強求。
和朱浩然告別後，我搖搖晃晃的坐進車里，沒過多久就到了家，我被歐陽素扶著走在樓道里。打開家門的那一刻，我深吸了一口氣，仿佛要把過去的煩惱都留在門外。走進房間，我站在窗前，看著窗外的城市夜景，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歐陽素也端著一杯熱水放在了桌子上，並叮囑我喝下去。
我知道，生活或許還會有波折，但還好有朱浩然這樣的朋友在身邊，當然還有歐陽素這個貼心女朋友，我就有勇氣去面對一切。新的一天，也會在這平凡又溫暖的夜晚後，如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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