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看,盛時傾的臉色瞬間陰沉如墨,仿若烏雲剎那間遮蔽了晴空,那原本掛在嘴角、帶著寵溺的笑嘻嘻模樣,轉瞬消逝得無影無蹤。
    他的目光死死地釘在江歸硯後背上那密密麻麻、新舊交織的傷痕上,雙手在身側不自覺地緊握,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身體也微微顫抖起來,許久,才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聲音顫抖得厲害︰“是誰做的?本君去殺了他!”
    那語氣中的森寒與憤怒,仿佛只要此刻知曉罪魁禍首是誰,就能將對方生吞活剝。
    江歸硯像是只受驚的小獸,慌亂中將頭埋得更低,幾乎要貼到水面。他腳步急促地挪到一旁,緊緊貼著池壁,妄圖用那冰冷堅硬的池壁藏起滿是傷痕的後背。
    同時,手忙腳亂地拽過旁邊搭著的衣裳,緊緊地擋在身前,仿佛這樣便能給自己築起一道安全的屏障。一時間,屋內靜謐得只剩下江歸硯略顯急促的呼吸聲,兩人就這般僵在了原地,空氣仿若都凝固了。
    江歸硯的眼圈早已泛紅,眼中蓄滿了淚水,幾欲滴落。他的嘴唇顫抖著,帶著窘迫,小聲哀求道︰“叔叔,你先出去好不好?”那聲音帶著一絲哽咽,仿若受傷的幼雛發出的微弱悲鳴。
    盛時傾像是被這哀求擊中了要害,他偏過頭去,不敢再看江歸硯此刻的狼狽模樣。喉結艱難地上下滾動,吞咽了幾下口水,才嗓音沙啞地擠出一個“好”字。
    隨後,他緩緩轉身,腳步沉重地朝門外走去,每一步都似帶著千鈞重負。出門前,他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目光中滿是心疼與不舍,才終于咬牙離去。
    盛時傾步履沉重地跨出房門,反手輕輕將門帶上,倚著門框,仰頭望向夜空,深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復內心洶涌澎湃的情緒。
    他怎麼也沒想到,江歸硯小小年紀,竟承受了如此多的傷痛,那些觸目驚心的傷痕,如同一把把利刃,狠狠刺痛著他的心。
    屋內,江歸硯听著盛時傾漸遠的腳步聲,緊繃的身體這才緩緩放松下來。他的手死死抓住池壁邊,將頭深深埋進臂彎,淚水終于奪眶而出,滴落在衣衫上。
    江歸硯小聲吸吸鼻子,抬起手擦干眼淚,清洗干淨身體之後,看著盛時傾遞來的睡袍靜靜躺在那兒,絲綢的面料泛著柔和光澤,正等待著江歸硯伸手觸踫,將它穿上身,去感受那包裹而來的、獨屬于盛時傾給予的關懷溫度。
    他穿過屏風,打開房門,發現盛時傾正站在庭院中的回廊下,背對著他,一動不動,似在沉思。
    听到聲響,盛時傾轉過身來,兩人目光交匯,一時間竟無言以對。還是江歸硯率先打破沉默,輕聲說道︰“叔叔,對不起,讓您受驚了。”聲音帶著一絲沙啞,還有些不自然。
    盛時傾微微搖頭,走上前去,目光溫柔又堅定地看著他︰“傻孩子,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是叔叔沒有找到你,讓你受了這麼多苦。”
    說著,他抬手輕輕拍了拍江歸硯的肩膀,“你放心,往後有叔叔在,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你,那些給你留下傷疤的人,本君定不會輕饒。”語氣中的決然,讓江歸硯心中一暖。
    江歸硯低下頭,輕輕咬著下唇,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叔叔,那些傷……都過去了,我不想再提。如今,我已經開始新的生活,又何必執著于過去呢?”
    江歸硯微微抬起頭,目光望向遠處,輕聲呢喃,似是在說給盛時傾听,又似在勸慰自己。
    盛時傾的眼眶微微泛紅,臉上滿是心疼與不甘,聲音帶著幾分哽咽,難過地說道︰“可是你受苦了,一想到那些傷痛,本君這心里就像被刀扎一樣。本君怎能眼睜睜看著你平白無故受了這麼多罪,定要讓那些傷害你的人付出慘痛的代價。”
    江歸硯身形猛地一頓,像是被這句話擊中了要害,他緩緩低下頭,雙唇緊抿,沉默不語,濃密的睫毛在眼瞼下方投下一小片陰影,讓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緒。
    盛時傾見他這般模樣,情緒愈發激動,上前一步,雙手緊緊握住江歸硯的肩膀,目光急切地追問道︰“到底是誰?是九重仙宮的人嗎?你要是受了他們的欺負,本君現在就去找他們理論,絕不能輕饒!”說話間,他的胸膛劇烈起伏,顯然已是怒不可遏。
    見盛時傾如此沖動,江歸硯心中一慌,連忙伸手緊緊拉住他的胳膊,連連擺手道︰“不是的,師兄他們待我很好,這些傷口與他們毫無關系。”
    “那是誰?”盛時傾眉頭緊鎖,眼神中滿是疑惑與憤怒,急切地想要一個答案。
    江歸硯微微別過頭,避開那熾熱的目光,猶豫了一下,聲音低低地說道︰“是……是之前的時候留下的,過去的事了,您可不可以別再問了。”
    他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攥著盛時傾衣袖的一角,似在害怕他繼續深究,又似在借此給自己一些安撫。
    盛時傾看著江歸硯這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心中的怒火仿若被澆了一盆冷水,只剩下滿心的疼惜。他怎會看不出江歸硯眼底的閃躲,可他也知曉,若是此刻逼得太緊,怕是會讓這孩子愈發難受。
    “小星慕,我不問了。”盛時傾輕輕嘆了口氣,反手握住江歸硯攥著他衣袖的手,那力道輕柔得仿佛在對待世間最易碎的珍寶,“過去的傷疤,揭一次,疼一回,本君不舍得。”
    江歸硯微微一怔,抬眸望向盛時傾,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似乎沒料到他會這般輕易地放過這個話題。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喉嚨卻像是被堵住,最終只化作一個幾不可聞的“嗯”字。
    “只是,往後若再有人敢傷你一分一毫,莫管他是誰,哪怕是天王老子,本君也定要為你討回公道。”盛時傾的聲音低沉卻堅定,猶如春日破冰的驚雷,一字一句砸進江歸硯心里。
    江歸硯鼻尖一酸,眼眶瞬間泛起濕意。在之前他還沒回來的時候,除了阿姐,還從未有人如此堅定地站在他身側,對他說出這般護短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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