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刻,江歸硯才徹底清醒過來,一手捂著火燒火燎的屁股,緩緩地、小心翼翼地轉過身,睡眼惺忪,眼神中滿是不清醒與不可置信,直直地看著裴言川。
    裴言川看清江歸硯面容的瞬間,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臉上的震驚之色溢于言表,聲音都顫抖了︰“小殿下?您怎麼在這兒呢?”
    江歸硯眉頭緊緊皺起,眼中淚花閃爍,輕輕哼了一聲,軟糯的嗓音帶著委屈,小聲嘟囔︰“裴叔,你打我。”
    話落,那豆大的淚珠便順著臉頰滾落下來,眼看就要哭出聲。
    在戰場上向來勇猛的糙漢子裴言川此時也瞬間亂了陣腳,手忙腳亂地將手中的雞毛撢子往旁邊一扔,“ 當”一聲,撢子落地,他卻顧不上這些,匆忙站起身來。
    他三步並作兩步跨到江歸硯身前,急忙抬起衣袖,小心翼翼地為江歸硯擦拭不斷滾落的淚珠,嘴里還不住地輕聲哄著︰“星慕乖,不哭不哭,裴叔錯了,裴叔不該打你,不打你了,你別哭壞了身子。”
    目睹這一幕,一旁的溫墨言也愣住了,手中原本揚起的小木棍悄然放下,臉上滿是驚愕與疑惑,脫口而出︰“小殿下?他怎麼在這兒呢?”
    言語間,滿是對這突如其來狀況的不解。
    江歸硯哭得抽抽噎噎,用手不停地抹著眼淚,听聞裴言川的哄勸,抽搭聲才漸漸小了些,可還是委屈巴巴地嘟囔︰“裴叔,疼……”
    裴言川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他趕忙湊近,將江歸硯抱了起來,輕輕揉著江歸硯被打的地方,嘴里念叨︰“裴叔給你揉揉,揉揉就不疼了。”
    溫墨言這時也走上前來,神色關切︰“小殿下,您可有傷著哪兒?要不要傳個大夫瞧瞧?”
    江歸硯搖了搖頭,帶著鼻音回道︰“我沒事,就是有些疼。”
    眾人听了,心里稍安。裴言川又接著哄了幾句,待江歸硯情緒平復,裴言川微微俯下身,將聲音放得極輕,仿若生怕驚擾了懷中之人,他耐心地哄騙著仍有些迷糊的江歸硯︰“小殿下,這外頭風大,夜又深了,跟著裴叔回府歇上一晚,如何?”
    江歸硯被裴言川穩穩地抱在懷里,雖說已然十七歲,可這般模樣瞧著,卻恰似個懵懂孩童。
    他眼神帶著些迷茫,呆呆地望向裴言川,囁嚅道︰“可是……五叔說了,晚上得回去……”
    “無妨,那裴叔便送你回王府,這樣可好?”裴言川見他抵觸,面上絲毫不顯氣餒,依舊和聲細語。
    江歸硯抿了抿唇,猶豫片刻,終是輕點了下頭,應了聲︰“好……”
    裴言川二話不說,抱著江歸硯,轉身就大步流星地離去。裴書林瞧著這一幕,心里“咯 ”一下,匆忙抬腿跟上,只是那腳步不自覺地就放輕了,整個人畏畏縮縮地跟在後頭,活像一只受驚後不敢吱聲的鵪鶉。
    片刻之後,裴言川抱著江歸硯穩步朝王府走去,一路上江歸硯的頭無力地靠在他的肩頭,偶爾發出幾聲囈語,裴言川听不真切,卻也只是將人摟得更緊,試圖傳遞些許暖意。
    王府的朱漆大門近在眼前,裴言川剛要上前叩門,那門卻“吱呀”一聲從里頭緩緩打開,穆清迎了出來,瞧見是裴言川抱著江歸硯,先是一愣,行了一禮之後說道︰“勞煩裴將軍了。”
    穆清疾步匆匆趕到府門,瞧見裴言川正抱著江歸硯,趕忙側身將人迎了進來。與此同時,陸淮臨也從內堂大步走出,神色間透著幾分焦急,剛一抬臂,意欲接過江歸硯,好讓他安穩落定。
    誰料,江歸硯迷迷糊糊間,像是憑著某種本能,徑直將手朝著穆清的方向伸了過去。
    穆清微微一怔,旋即穩穩地接住江歸硯,小心翼翼地抱著他往屋內走去。陸淮臨的手就那樣僵在了半空,心底莫名泛起一陣難以言喻的煩悶,他極力壓抑著這份情緒,嘴角勉強扯出一抹笑意,轉向裴言川,言辭間滿是客套︰“今日有勞裴將軍費心,護送他回府,這番情誼,我等銘記于心。”
    裴言川謙遜地擺了擺手,溫聲回應了幾句。眼見此間事已了,裴言川便知趣地告辭離去。
    陸淮臨站在原地,目光追隨著穆清和江歸硯離去的方向,久久未曾挪開,直到那身影徹底消失在回廊轉角,他才緩緩收回視線,暗自嘆了口氣,跟了上去。
    陸淮臨腳步匆匆,剛趕到門口,便見穆清從屋內款步而出,便脫口問道︰“他怎麼樣了?”
    穆清停下腳步,微微欠身,不卑不亢地回應︰“陸公子,主上已然無恙,您大可放心。”
    說話間,陸淮臨抬步欲徑直推門而入,似是片刻也等不及要見到屋內那人。穆清眼疾手快,側身一擋,抬手阻攔的同時,語氣依舊恭謹有禮︰“陸公子,此刻已然夜深,我家主上剛剛睡下,不便打擾,還望您明日再來探望。”
    陸淮臨腳步一頓,抬眼望向那扇緊閉的門扉,終是壓下心中的急切,沒再堅持,無奈轉身,緩緩離去。然而,他這一走,不過是佯裝姿態。
    待穆清轉身之際,陸淮臨眼神一凜,周身氣息隱匿,化作一道流光,悄無聲息地從窗戶縫隙而入。
    屋內,燭火搖曳,光影在牆壁上晃蕩。陸淮臨輕手輕腳地靠近床邊,緩緩落座于江歸硯身側,他輕輕抬手,仔細地給江歸硯掖了掖被角。
    做完這一切,他的手便仿若被磁石吸引,停留在半空,目光膠著在江歸硯的臉龐,那眼神里似藏著千言萬語,思緒也隨之飄遠,滿心都在思量著什麼,旁人無從知曉,唯有那跳躍的燭火,偶爾映出他面上一閃而逝的復雜神情。
    陸淮臨就那樣靜靜地凝視著江歸硯,眼眸深處的情愫如暗潮涌動。
    陸淮臨緩緩俯身湊近江歸硯,溫熱的氣息輕輕灑在他頸側,而後,他微微張口,牙齒輕輕觸踫到江歸硯頸上的肌膚,那尖銳的牙尖抵在那根脆弱的血管處,仿佛只要再稍稍使力,殷紅的血液便會瞬間涌出,將江歸硯白皙的脖頸染得一片嫣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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