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伊斯塔萬三的日子起碼有好幾個月，所以沒體驗多久回憶套餐，利亞又被揪到了泰坦體內，開始每日“搬磚”。
這樣跳來跳去的日子一直持續到賽達斯那邊，泰坦和精靈開戰，而伊斯塔萬三這邊的夢境時間線，則推進到了那個命中注定的、即將遭遇病毒炸彈洗地的恐怖一日。
但那足以將整個星球生命瞬間液化的病毒炸彈還沒來得及從軌道上落下，利亞的另一部分——那股來自宇宙大帝的 基意識——卻如同一顆超新星，轟然砸入了她的夢境之中，與她原本的碳基意識徹底合二為一。
那一瞬間，利亞感覺自己仿佛從一台老舊的奔騰586處理器，瞬間升級成了擁有無限算力的量子計算機。
整個夢境的運行速度在她眼中驟然變快了無數倍，所有混亂的、模糊的細節都變得清晰無比，時間線也條理分明。
她也終于意識到，為什麼之前的夢境總是如此奇怪、破碎且充滿了延遲感。
答案很簡單跑不動啊！
她一個凡人的碳基大腦和靈魂，根本就不是承載“荒疫”或者說“泰坦核心數據”這種海量信息的合適載體。cpu沒當場燒毀，已經算是奇跡了！
而 基意識，脫胎于宇宙大帝，數據處理能力呈幾何級數增長，其本質就與泰坦這種古老的神靈造物更加合拍。
當利亞剛剛把所有龐雜的泰坦核心數據，一股腦地“外包”給自己的 基意識去處理時，她便隱隱感覺到，自己緊繃的靈魂終于得到了喘息，那沉重的、仿佛要將她拖入深淵的睡意正在消退。
她快要甦醒了。
也就在這時，一直以“聲音”的形式存在的新租戶，突然自己往前跨了一步。
那一步，仿佛跨越了虛幻與真實的界限。他不再是意識海洋中的一個抽象概念，而是主動地走出了那棟名為“利亞”的精神居所，如此清晰、如此真實地站在了她的面前。
他的外表並非利亞曾經見過的黃衣之王形象，或是大美人尼歐斯形象，而是一個約莫十三四歲的少年。
他有著健康的小麥色皮膚，一雙深邃如夜空的黑色眼眸，身上穿著一件樸素的白色亞麻袍子，渾身上下沒有任何華麗的飾品，只有頭頂上戴著一頂用不知名植物的枝葉編就的桂冠，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太好了，你終于要醒了！”少年望見她，臉上瞬間綻放出堪比烈陽的燦爛笑容，那笑容里滿是如釋重負的欣喜。他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骨節發出一連串輕微的脆響，“這樣我就可以安心去睡了。”
“你、你怎麼……這麼小？”利亞的驚訝幾乎滿溢出來，這副純粹無害的少年模樣，與她所知的任何一個“帝皇”都反差巨大。
“修復你的靈魂，稍微消耗了點本源力量。不過問題不大。”少年——e，坦率地承認，語氣輕松得仿佛在說“我只是多熬了一會兒夜”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他將此事說出口，並非為了向利亞索取報酬或是邀功。經過這段漫長而奇特的共生歲月，他們早已超越了最初的簡單關系，更像是一種奇特的、跨越物種與維度的家人，彼此的付出，都已是理所當然，無需言說。
“能恢復嗎？”
“等我回歸本體，一瞬間就能恢復。不過……”e看向利亞，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一些，變得嚴肅起來，“……現在還不是回去的時機。目前來說，我們有個更要緊的問題需要解決。”
“織者那邊？”利亞立刻反應過來。
e點點頭。
“當初尼歐斯與織者達成的約定，是以你的靈魂恢復完整為前提，我才能暫居你的軀體之中。一旦你的靈魂完好無損，我這個織者眼中的潛在偷渡客，就該自動自發地滾蛋。”
“但尼歐斯的計劃需要你待在我身邊，對不對？”
“是的，好姑娘，你猜到了很多，離真相亦不遠了。”
當初，帝皇委托給利亞的，就是保管 的人性，報酬則是那些戰士們。
可利亞卻忘了這一點，所以後來好長一段時間，以為當托兒所阿姨是還債來著。
這可真是個奇妙的誤會。
“那……真相還是不能告訴我？”利亞的語氣里帶著一絲小小的、不甘心的試探。
“你可以自己去發現，但我真的、真的不能說出口。”e雙手合十，對著她做了個可愛的拜托姿勢，少年人的動作配上他眼底的滄桑，有種奇妙的幽默感。
“行了行了，不為難你。”利亞被他逗笑，心中那點不甘也散了。她想了想，“織者那邊簡單。既然約定是我的靈魂恢復完整，那只要稍微裂開一點點，不就不算完整了麼？”
她說得如此輕松，仿佛即將要做的，並非是傷害自己好不容易才被修復好的靈魂，而只是撕掉一張無用的廢紙。
她閉上雙眼，精神如利刃般沉入靈魂深處。沒有絲毫猶豫，只有手起刀落。
片刻之後，她又睜開了眼，臉色似乎白了一分，但眼神依舊清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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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她沖著e輕松地笑了笑，“不過你要注意，接下來可別不小心又給我自動修好了。”
e看著她，也笑著點了點頭，但那雙看透了無數歲月滄桑的眼眸深處，卻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他追問了一句“你把哪一部分弄壞了？”
“沒什麼，就隨便從記憶里摳了一段，在靈魂上制造了一塊小小的記憶之傷。”
“隨便？你能不能看著我的眼楮說話？”
利亞只好轉過臉，與他對視“好吧……就是被那條寄生蟲pua了七、八年的那段記憶。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也不是什麼愉快的經歷。”
但e比任何人都清楚，那絕不是“沒什麼大不了”。記憶從來都不是孤立的島嶼，而是一片緊密相連的、構築了“自我”的廣袤大陸。
那段被她親手剜去的記憶，固然充滿了被神靈寄生、精神備受折磨的痛苦，但也同樣烙印著她初到異界，從迷茫恐懼到掙扎求生，再到逐漸堅韌、學會戰斗的全部成長軌跡。
並非謳歌苦難，但苦難確實讓人成長，並記住教訓。
撕掉它，不僅僅是撕掉了痛苦，更是撕掉了她之所以成為“現在”的利亞的一部分根基。
“沒那麼嚴重。”利亞搖搖頭，“我依然會重新成長，就算路上再吃點虧、受點傷……不是還有你在麼！”
最後那句話，她說的理直氣壯。
“別提了，我就出來這一次，就把你手下人嚇得夠嗆！”
利亞心虛地摸摸鼻子，嘿嘿地笑。
笑過之後，利亞上前一步，彎下腰，珍重地抱住了矮小的少年。
“謝謝你！”
“該說謝謝的是我，利亞。”e也伸出小小的手臂，用一種與他體型不符的、沉穩而包容的力量回抱住她，“還有，晚安。”
那雙深邃的眼眸慢慢合上，長長的睫毛在臉頰投下安靜的弧影，呼吸變得輕緩而平穩。
顯然，他已睡去。
利亞小心翼翼地托起這具軀體，心神微動，便已置身于那座靜謐的花園。
園中不知何時已立起新的屋舍，她漫步走入其中一間，將e輕柔地安放在一張柔軟如雲朵的沙發里。
“晚安,我親愛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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